秦舒淮和黃可臣迴到工班時,員工們正好從工地迴來,都看到了兩人下車的一幕。


    黃可臣眉頭微皺,表現的很沉默,給人一種心裏有事的感覺。


    至於秦舒淮,表現的很平靜,遇到眾人,也隻是微微一笑。


    工班內的傳聞,秦舒淮早已聽說,很明顯,現在很多人都在看自己笑話。


    尤其是工程部,人員眾多,其中的競爭很激烈,能搞臭一個人,擠走一個人,就少一些競爭。


    對於秦舒淮,除部長吳愧沒有戒心外,即便是馬超等副班長,對秦舒淮都很排斥。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秦舒淮是工班唯一的大學本科畢業生!


    雖然現在還隻是見習生,然而,三個月的見習很快過去後,秦舒淮職務便是技術員,而職稱卻是助理工程師!


    這對其他老輩技術人員來說,威脅不小,位置就這麽多,當然是有能者居之。


    因此,當聽到秦舒淮工地出事時,絕大部分人,還是一種看熱鬧的心態,希望秦舒淮經過這次,再也爬不起來。


    見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眾人也不好開口問。


    吃完晚飯,工程部長吳愧直接找到秦舒淮。


    “小秦,那事你不要有壓力,現在你說還是見習生,影響不了你的前途。”吳愧安慰道。


    作為秦舒淮的師傅,吳愧對秦舒淮從來都是無私付出,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對秦舒淮很照顧。


    “吳哥,不礙事了,這事不出意外,應該已經解決了。”秦舒淮道。


    “你放心,下午我已經交代馬超,讓他必須支走樁基施工現場的帶班人員,不管他關係多大,這種人,我們工班不歡迎。”吳愧道。


    吳愧這樣做,也算是給秦舒淮出氣。


    畢吳愧隻是工程部部長,還不是領導板子,沒有資格清場這個樁基隊伍。


    每一個能來工班幹活的施工隊,哪個不是關係很硬?


    不要說吳愧隻是一個工班的工程部部長,就算是副工班長和工班長,有些時候,想清施工隊也沒那麽簡單。


    很多施工隊的老板都是從路局出身,在路局有很深的關係,一隻施工隊內部,關係錯綜複雜,哪有這麽容易,說清場就清場。


    所以,沒到萬不得已,工班長也不會隨意的清場施工隊伍。


    但是,要清場一個施工隊的技術負責人,吳愧還是可以辦到。


    更何況,這種施工隊技術負責人繼續留下來,鬼知道會給工班整出什麽事來。


    “謝謝吳哥!”秦舒淮點頭。


    “好好幹,不懂就問,實在不行,我到現施工現場去教你。”吳愧笑著道。


    對於吳愧的技術能力,秦舒淮不曾懷疑過。


    接下來幾天,秦舒淮負責管段的樁基在停了兩天之後,至於再次開始施工。


    施工隊為了彌補秦舒淮的損失,其老板親自給秦舒淮道歉,還帶來不少禮品。


    不過秦舒淮一件都沒收,原封不動的還給對方。


    同時,張赫被調走,派了一個新的技術負責人,負責現場施工。


    畢竟這件事發生之後,張赫再待下去,對誰都不好。


    這幾天,工班內不少人都期盼著對秦舒淮的處罰,然而,結果令人失望,這件事就像沒發生一樣,黃可臣連提都沒再提及。


    秦舒淮這些天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內心卻在盤算著,那篇關於高速輪軸和磁懸浮技術的文章,到底有沒有發表出來。


    如今雖說有了網絡,但工班的電腦卻沒法聯網,甚至連手機都信號都很弱,根本沒法看新聞,也不知道這篇文章發表了沒有。


    “吳哥,劉工他不簽檢驗批。”


    這天晚上,整個技術部都在加班做內業資料,因為下周有質檢站的例行檢查。


    平時工程部的成員都很忙,白天大部分時間跑現場,到了晚上,也沒幾個人做資料,通常情況下,都是要檢查了,開始惡補。


    這種情況,基本上每一個工班都一樣。


    檢驗批,反應一個工程的施工過程中的檢驗情況,比如大橋樁基施工,首先是鑽孔施工。


    在檢驗批裏麵,可以體現出這顆樁基的設計樁長、直徑,還有一些其他指標,不如護筒、泥漿比重等。


    鑽孔之後,還有鋼筋綁紮,混凝土澆築等工序,每一個工序都有相應的檢驗批。


    按照施工規範,檢驗批在報檢的時候需要隨身攜帶,到工地上去實測,然後填相關數據。


    整個過程,現場監理都在盯控,確保準確無誤之後,現場監理再在相應位置簽字,那麽就算報驗了。


    然而,實際施工和施工規範相差比較大,尤其遇到大麵積報檢的情況,根本忙不過來。


    為了方便起見,報檢時便不帶檢驗批,等施工完後,技術人員迴到工班把檢驗批補上。


    寫好之後,再找現場監理簽字。


    這樣做的弊端便是閉門造車,胡編亂造,很多數據和實際不符。


    一旦現場出現事故,檢驗批無法真正反應現場實際情況,沒有追溯性。


    按理來說,活都幹完了,也給現場監理報驗了,簽字也在情理之中,沒想到現場監理卻不簽字。


    “怎麽迴事?”吳愧皺眉。


    現場監理名叫劉全,四十來歲,個頭不算高,胖乎乎的。


    “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不簽。”郭彬道。


    “你們的都不簽嘛?”吳愧扭頭,問眾人。


    如果單單不簽郭彬的,那麽很可能就是郭彬自身的問題,如果全部都不簽,那就是現場監理的問題。


    “我做完三分之二了,還沒找劉工簽過字。”秦舒淮道。


    “我這邊的也沒送過。”魏成軍道。


    “吳哥,不行我去試試吧,不簽你再去找劉工。”秦舒淮想了想道。


    二工區的報驗,馬超從未過問,都是秦舒淮搞定的,在秦舒淮看來,監理劉全,還是比較好相處的。


    更何況,樁基施工,劉全沒少拿施工隊的好處。


    秦舒淮記得很清楚,最開始幾次報驗,劉全找各種理由不給過,比如鋼筋籠間距大於一公分,墊塊綁紮不均勻等不影響工程質量的問題,這些問題,對樁基質量沒什麽影響,但監理要拿規範來卡,秦舒淮也沒辦法。


    後來,秦舒淮帶著施工隊,給了劉全一顆樁基三十塊錢,劉全才好說話,沒有找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要知道,秦舒淮現在工資才一千,一顆樁就三十已經不低了。


    “嗯,你先去看看老劉為什麽不簽字。”吳愧道。


    秦舒淮起身,拿著做完的資料,出了辦公室。


    監理辦公室在後麵的宿舍樓,吃住辦公一體,位於工班辦公區後方不到二十米處。


    很快,秦舒淮敲響了劉全的門,推門走了進去。


    隻見劉全正在寫著資料,如果秦舒淮沒猜錯,應該是監理日誌。


    馬上質檢站檢查,監理日誌可不能少,前期的都要補上。


    “劉工在忙啊,我這有一些檢驗批,麻煩你簽下字。”秦舒淮道。


    “小秦啊,你把最近兩天的留下吧,其他的拿迴去,暫時不簽。”劉全抬頭看了秦舒淮一眼道。


    “不簽,為什麽?”秦舒淮眉頭一皺。


    自己管段內的樁基都幹了差不多十天,他居然隻簽最近兩天的?


    “沒為什麽,誰叫你們檢驗批提供不及時,哪有隔了三天還不送檢驗批的,我就沒見過這麽散漫的工班技術員。”劉全義正言辭道。


    秦舒淮一聽,頓時不樂意了,很明顯,劉全這是找事啊。


    其實秦舒淮早就聽說,劉全想找工班的事。


    作為現場監理,工班的錢他敢拿,但施工隊的錢,卻要掂量掂量,拿了錢不辦事,施工隊可是什麽事都能做的出來。


    一直以來,工班都是讓施工隊自己去處理監理之間的關係,有些時候,施工隊出麵,更好解決問題。


    因此,自進場以來,工班一分錢也沒給過劉全,這事秦舒淮是知道的。


    如今,劉全顯然想找工班的事,難怪他不簽檢驗批。


    碰!


    秦舒淮上前,將十來份樁基檢驗批,直接摔在桌上,碰的一聲,嚇劉全一跳。


    “秦舒淮,你這是什麽意思?”劉全渾身一震,緊皺眉頭道。


    “什麽意思?老劉,我到要問問,你什麽意思?”秦舒淮沒有給劉全麵子,冷笑道。


    “什麽我什麽意思。”劉全麵露憤怒,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話嗎?你居然敢威脅監理!”


    “威脅監理?”秦舒淮見劉全心虛,哼道:“我就威脅你,你信不信,老子還敢揍你!”


    “你……你敢!”秦舒淮這麽一說,劉全頓時有些心虛了。


    劉全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剛畢業的見習生,居然這麽狂。


    他劉全不過一米五八,秦舒淮一米七八,身材還比劉全魁梧,真要揍劉全,秦舒淮一個可以打他三個。


    “劉全,你以為施工隊一顆樁三十塊錢,白拿嗎?”秦舒淮冷笑道。


    “孫子才拿了施工隊的錢!”劉全不承認,語氣卻有些虛。


    “對,孫子拿了,你如果識相,就把檢驗批給簽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秦舒淮冷冷的說道。


    對於現場監理,該硬氣的時候就要硬氣,這是秦舒淮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


    更何況,劉全的確拿施工隊錢,他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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