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府是先祖皇帝在世敕造的。


    未進府邸,抬頭迎麵便是先帝親筆禦書的赤金九龍青地大匾,府邸麵積廣闊,其中堆山鑿池,起樓豎閣,頗有移步換景之感比平陽侯府還要奢侈幾分。


    一行人停在安康堂前,幾個丫鬟婆子進去報了一聲,才恭恭敬敬的請蕭讓和顧熙言進去。


    安康堂裏裝潢精致華美,清一色的紅梨木桌椅坐榻,東次間的百寶櫃中陳設著珍玩古董,皆是價值連城。西次間被打造成了佛堂,供著一尊通體純金的觀世音菩薩像,下頭設著八寶瓔珞四色蒲團,佛堂裏香火繚繞,蓮花燈徹夜長明。


    老太妃穿一身黛青色團花常服,手裏正撚著一串十八子佛珠,見兩人走到跟前見禮,忙從坐榻上起身,拉著顧熙言的手道,“好孩子快快起來”


    “謝過太妃娘娘。”顧熙言笑意盈盈,又屈身行了一禮,“上次太妃娘娘駕臨顧府,及笄禮上匆匆一見,還未來得及親自向娘娘拜謝”


    老王妃見顧熙言生的花容月貌,粉麵桃腮,言行舉止又大方得體,不由得點了點頭。上前將顧熙言扶起,輕拍著她的手,笑道,“不過舉手之勞,不必拘禮。”


    “上次見你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女兒,一轉眼,如今小兩口已經成婚了,真真是歲月催人老喲”


    蕭讓聞言道“娘娘巾幗不讓須眉,怎會在歲月前折腰”


    老王妃笑著搖了搖頭,“彥禮,就你這孩子會哄我開心。


    顧熙言聽了,下意識看了眼身旁的蕭讓,估摸著“彥禮”應該是蕭讓的表字。


    蕭讓又開口,說明來意“父侯、母親殿下皆已不在,平陽侯府中沒有長輩,彥禮便帶熙兒來拜見娘娘了。”


    老王妃聞言,嗔道,“你該拜見的人是延福宮裏頭的皇太後娘娘,你的親祖母可不是我這老婆子”


    蕭讓笑道,“太後祖母自然是要拜見的,可巧這兩日趕上休沐,等後日再進宮拜見,想必祖母也不會怪罪在彥禮心裏,娘娘和祖母是一樣親近的。”


    老王妃笑著擺擺手,“你慣會哄我這個老婆子”


    顧熙言聽著兩人對話,使勁兒憋著才沒笑出聲兒來。


    上一世,記憶裏的蕭讓總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這一世,兩人雖說親近了些,平日裏蕭讓依舊是老成持重,一貫正經。顧熙言哪曾見過他今日這般抹了蜜一樣的模樣


    蕭讓看了身旁偷笑的小女人一眼,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仍是一臉不動聲色的沉穩。


    老王妃又拉著顧熙言問了幾句家長裏短,那廂便有婆子打簾子進來道,“老太妃、侯爺、夫人,王爺到了。”


    話音兒剛落,便走進來一位穿著靛青色親王常服的男子,生的頗為高大,眉目間英氣逼人。比起蕭讓少了三分銳利,多了兩分粗獷。


    淮南王李肅走到堂前正中央,衝榻上上座的老太妃行了禮,“祖母,孫兒給您請安了。”


    老太妃笑意淡淡,“敬暉,你瞧瞧,如今人家小兩口新婚不久,便琴瑟和鳴,如膠似漆。看的我這老婆子喜歡得緊,你也多把心思收一收,往這王府裏放一放。”


    淮南王笑了笑,訕訕道,“祖母教訓的是。花廳裏頭早早備了酒菜,孫兒請彥禮兄和弟妹過去,就不叨擾祖母清修了。”


    老太妃抬了抬眼皮道,“罷罷,你們年輕人有說不完話兒,我這老婆子就不礙眼了。


    去罷。”


    一行人出了安康堂,又穿過重重繁複的迴廊,來到一個頗為開闊的園子裏。丫鬟婆子挑起八寶瓔珞的簾子,等三人入內,方才魚貫而入,有條不紊的奉上熱氣騰騰的席麵。


    蕭讓掀了衣擺,徑直落了座,一邊拿過酒壺斟酒,一邊看向麵籠愁雲的淮南王,“王爺,今日府上可安生”


    淮南王一臉無奈,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安生才怪掰著指頭數數,也有三年了,這王府裏哪日不是雞飛狗跳”


    顧熙言坐在一旁,見兩人談話也不避諱著自己,下意識便知道是在說淮南王妃。


    當年太祖皇帝一統天下,唯獨北方的五胡十六國偏安一隅,久攻不下。數百年來,邊疆連年戰火不斷,民不聊生。


    先帝在時,派兵攻打五胡十六國,眾將衝鋒陷陣,浴血奮戰,殺得胡人鐵騎節節敗退,拱手而降。先帝封五胡十六國為大燕屬國,年年朝歲納貢,永結百年邦交。


    不料先帝去世前,身為最大屬國的柔然國突發內亂,淮南老王爺執大將軍印前去平定,不料遇叛軍陷阱奇襲,命喪沙場。


    平陽老侯爺聽聞噩耗,當即掛帥出兵,直殺得柔然國腥風血雨,叛黨片甲不留,才歸政於柔然王室。


    成安十八年冬,柔然國吞並了北部拓跋部落,屬國兵壯馬肥,必生謀逆之心。一時間,邊疆急報紛紛傳來,皆是關於柔然人在大燕邊疆屢屢尋滋生事。淮南王爺李肅領聖命前去鎮壓,曆時三個月便活捉了尋滋生事的柔然叛孽,凱旋而歸。


    隻不過,淮南王李肅凱旋的隊伍裏,還捆著一位來自柔然的暉如公主。


    暉如公主和淮南王有何過節,外人無從而知。隻是,當年金鑾殿上,聖上犒賞三軍後,論起如何處置暉如公主之時,淮南王李肅上前,自請求娶暉如公主做正妃,以示與柔然安邦百年之決心。


    聖上聽了龍顏大悅,當即恩準賜婚。


    到如今成安二十二年,兩人已經成婚整整三年了。


    上一世,顧熙言偶有聽說過這位淮南王妃,據說她離開母國之後,便心懷怨懟,更是視淮南王為仇敵。本是為了兩國永結百年邦交的一場聯姻,卻成就了一對怨偶。


    真是造化弄人。


    顧熙言依稀記得,上一世她臨終前那幾年,朝廷風雲變色,和四皇子黨打得火熱,淮南王作為太子黨的重臣率軍和四皇子黨拚殺於城郊落鳳坡。不料起義軍暴亂,攻入盛京城中,淮南王府被一把火燒得精光,暉如公主也被大火活活燒死。


    上一世,顧熙言和蕭讓形同陌路,置身事外,所以這一切都不痛不癢,和她無關。


    可是這一世,她打定主意和搞好交情,夫婦本為一體,兩人如同綁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平陽侯府和淮南王府世代交好,她自然無法坐視不理。


    顧熙言躑躅了下,開口道,“王妃姐姐可是有何不適不如妾身去探望一番”


    “甚好”


    “不可。”


    淮南王吃驚的看了眼蕭讓,“蕭彥禮,有何不可”


    蕭讓神色淡淡,“柔然民風剽悍,你那位王妃能歌善武,王爺讓誰去不好,偏讓本候的夫人去”


    自從去年上林苑春獵,暉如公主憑一己之力射死了一頭吊睛白額大虎,這盛京城中,上到七旬老嫗下到三歲小童,皆繞著淮南王府走。


    淮南王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蕭彥禮,你說誰剽悍我家王妃下了馬,也是纖弱的女流之輩”


    蕭讓發出一聲冷笑,“是了,看王爺額角的傷口,倒像是出自纖弱的女流之輩之手。”


    淮南王李肅摸了摸額角,頗有些喪氣,“昨個兒剛砸的,還新鮮著呢。”


    顧熙言聞言,忍不住“噗嗤”一笑,又自覺失禮,忙抬起衣袖掩住唇齒。


    方才在安康堂,淮南王李肅一進門,顧熙言便瞄見他額角似是有個傷口,下意識以為是他習武時掛了彩,沒想到竟是暉如公主給砸的破了相


    淮南王又飲一杯酒,頗有些“酒入愁腸愁更愁”之感。


    顧熙言笑道,“王爺不必煩憂,我去和王妃姐姐談談天便是。”


    蕭讓聞言,思忖了片刻道,“帶上喚鶯一並去。”


    顧熙言聞言,驚訝的抬頭看了他一眼,隻見他神色如常,沒有什麽表情。


    喚鶯是蕭讓從身邊兒影衛裏抽調給顧熙言的女侍衛,據說拳腳功夫了得。那日喚鶯跪在顧熙言麵前,穿一身黑色勁裝,眉眼間鋒芒逼人,直叫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兩個寒顫。


    顧熙言一向害怕打打殺殺,平日裏隻叫喚鶯做尋常侍女打扮,也並不經常帶著她。


    眼前的男人剛剛明明一副心疼自己的模樣,原來是早有準備。顧熙言心裏的感動頓時消於無形,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幾個丫鬟婆子帶著顧熙言穿過花廳一側的迴廊,又轉了兩層紗窗錦閣,來到一處院中,庭中滿架薔薇、鳳仙花,想必是王府正房。


    隻見正房門口守著兩個異域打扮的侍女,看見一行來人,身手敏捷地拔出腰側的彎刀,嬌叱道,“來者何人”


    顧熙言養在閨中,從未見過這刀光劍影的局麵,當即被嚇得一抖。身後的喚鶯見狀,也“唰”的拔出了腰間軟劍。


    丫鬟婆子匆忙上前解釋了一番,又說明顧熙言是貴客,今日和平陽侯一道上門,奉了王爺之命和王妃來敘敘家常。


    那兩個異域裝扮的侍女對視一眼,收了手中彎刀,側身衝顧熙言做了個“請”的姿勢。


    喚鶯正欲和顧熙言一道兒進去,卻被顧熙言按住了握著軟劍的右手,隻見她搖了搖頭,“你在外麵等我。”


    說罷,顧熙言深吸了一口氣,便走進了屋內。


    挑開五色貝珠串成的珠簾,往內室走去,才發現這裏頭別有洞天。


    內室裏一派異域裝潢,諸多陳設的風格皆和大燕朝不同。


    地麵通體鋪著一層厚厚的羊絨地毯,地攤上織著色彩豔麗的圖騰花紋,腳步踩在上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屋子裏靜悄悄的,竟然連一個丫鬟也沒有。


    顧熙言又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聽到一陣尖銳的聲音,似是刀刮著什麽物體所致。


    這聲音詭異又刺耳,顧熙言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控製不住的打顫,可還是強忍著往前走了兩步。


    那尖銳的刮刻聲越來越近了,冷不丁一轉頭,她忽然看見百寶閣和桌子之間的空闊處坐著一個人影兒。


    隻見暉如公主穿了一身緋紅色衣袍,正盤腿坐在地毯上,挑著柳眉望過來,杏眼上下掃了兩眼,倨傲的問道,“你是何人”


    “妾身是平陽侯嫡妻,顧氏。”顧熙言強按著心頭的狂跳,行了一禮道。


    暉如公主生了一張瓜子臉,五官穠麗,眉眼無處不精致,長相和大燕人差別不大,卻別有一番異域風情。她說得一口地道盛京官話,可細聽,依稀可以聽出一點柔然口音。


    暉如公主身上的長袍頗為怪異,頭上戴的發飾也像是柔然之物。


    這還是顧熙言第一次見到外族人,難免好奇的打量了兩眼。不料她眼光一掃,忽然停在了暉如公主的手上。


    隻見她右手拿著一把鑲著寶石的匕首,左手握著一截白色骨頭原來方才那毛骨悚然的聲音,就是匕首劃刻森森白骨所發出來的


    顧熙言腳下一軟,差點跌坐在地毯上。


    暉如公主見狀,露出一口編貝似的牙齒,咯咯笑道,“平陽侯夫人,我竟不知道該誇你勇氣可嘉,還是該嘲諷你膽小如鼠。”


    明明一看就是大燕朝養在深閨裏的嬌弱女子,竟然敢撇下侍女,獨自一人來到她帳中如今被她嚇得一臉蒼白,竟然還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真是矛盾。


    “我知道你來是為了什麽”暉如公主收了笑意,冷然道,“都是女子,何必彼此為難有些話不說也罷,本公主不願與你結仇,今日當你沒有來過,迴去吧。”


    顧熙言聽了這話,知道暉如公主並無惡意,淺淺笑道,“公主此言差矣。”


    “我來不是和公主結仇的,是來點醒公主的。”


    “放肆”暉如公主瞪著一雙美目,怒斥道。


    顧熙言對她的暴怒置若罔聞,“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公主的遠離故土,心情難免鬱結,可一味遷怒到王爺身上,對王爺而言,未免太過不公。”


    “公平”


    暉如公主聞言笑道“他的先祖殺我先祖,他的族人殺我族人,他親手殺我舊時戀人你又如何知道我的悲歡我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要我如何原諒他”


    一室寂靜。


    顧熙言沒有料到暉如公主和淮南王之間還有這等男女私情的恩怨,默了片刻,開口道,“公主錯了。淮南王並非嗜血之徒,而是我大燕朝的忠勇之人。”


    “淮南王府滿門忠烈,無論廟堂之高,亦或是江湖之遠,提起淮南王府四字,沒人有人不肅然起敬的。”


    “因為你是大燕人自然為他說話”


    “公主剛才一番話,又何嚐不是站在柔然立場之上”


    “公主看問題未免太過偏頗。柔然作為大燕屬國數十年,大燕待之如何雖說每年柔然都要進貢朝拜,可是總有超出數十倍、數百倍的寶物被聖上賞賜迴去。這些年來聖上對柔然的工商農桑皆有扶持,更是允許兩國開通互市往來大燕已經仁至義盡了。”


    顧熙言所言皆是事實,暉如公主聽了,當即沉默不語。


    過了片刻,暉如公主再抬頭,已是麵無血色。“就算世世代代的恩怨一筆勾銷,我和他李肅也絕不會一筆勾銷”


    顧熙言歎了口氣,“開國之時,先祖皇帝大敗五胡十六國,招降為屬國而不殺,此為第一恩。淮南老王爺為平定柔然內亂,還權於公主父王,戰死沙場,魂不能歸故裏,此為第二恩。三年前,金殿之上,王爺自請求娶公主,而非任憑眾臣處置公主,此為第三恩。”


    “常聽聞五胡十六國的兒女最重情誼,難道公主是知恩不報之人”


    這席話說的鞭辟入裏,一刀一刀劃在暉如公主的傷疤之上。她麵色倉皇,笑的淒淒慘慘。


    “你們中原的莊子曾說過,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你隻看到他對我的恩情,卻從未問過我願不願他李肅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便決定了我後半生的命運”


    “我的悲歡無人能感同身受我淪落此地,早已不是柔然人。這大燕朝,又有誰何曾真的把我當成大燕人”


    暉如公主極近歇斯底裏,她閉上一雙眼睛,纖長濃密的睫毛不住的顫動,兩行清淚劃下臉頰。


    他們之間橫亙了太多太多。


    大燕朝有恩於柔然,淮南王府有恩於柔然。她常聽人說,淮南王府的小王爺如同天神下凡,是大燕朝最勇猛的武士。


    她也曾向往一睹淮南小王爺真容,可是沒想到,卻是在那樣混亂的情況下那日,大燕援軍和柔然叛黨廝殺,她躲在暗處,親眼看著他將她的戀人斬於馬下。


    暉如公主倔強的仰著脖頸,任憑淚水紛紛滑落。


    顧熙言見她這般樣子,不由得麵色淒然,“王爺之心,日月可鑒。人就在公主身側,公主為何視而不見呢”


    顧熙言重生之後,前世的種種萬般悔恨,處處彌補。如今見暉如公主,如同看見了前世的自己,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妾身曾聽侯爺說過,當時公主孤身一人藏於帳中,意圖刺殺王爺,被王爺生擒後押送迴京。若非王爺不棄前嫌,在聖上麵前為公主求情,自請賜婚,公主此時又會在哪裏公主可知,這盛京教司坊裏頭世代為奴的淨是些什麽人


    “王爺處處為公主著想,滿腔愛護之情,不料公主竟是半點情分不收。妾身聽了尚且心寒,何況王爺”


    話至此處,暉如公主已經淚流滿麵,哽咽不止,“那又如何我我柔然族男兒皆從一而終,比之大燕朝的男人三妻四妾,強了百倍不止你同為女人,還要為他們爭辯嗎”


    顧熙言見她言語之間已有鬆動,不禁笑道“公主此話差異。彼時曾聽聞,王爺娶了異域公主,不惜散盡府中姬妾。如今親眼一見,方知所言不虛,妾身看公主吃穿用度皆是柔然風度,便知道王爺對公主的看重了。想來,就算當年來和親的阿史那部落的長公主,也沒有此等殊榮。”


    那廂,暉如公主已被顧熙言一番話說的麵似紅霞,“你你信口胡言”


    “是不是信口胡言,想必公主比妾身清楚。”


    “中原人還有句話,叫無聲勝有聲。妾身今日要說的,已經說完了。”說罷,顧熙言屈膝行了一禮,便告退了。


    方才正房裏頭一陣喧鬧,暉如公主甚至還順手砸了兩隻金杯,外頭候著的喚鶯當即拔了軟劍就要衝進去。


    於是,顧熙言一出屋門,便看到兩廂劍拔弩張的緊張態勢。


    喚鶯見了顧熙言,看她周身完好無傷,這才衝那兩個異域侍女冷哼一聲,收了手中軟劍。


    一旁的丫鬟婆子見了方才的刀光劍影,也下的不清,當即不住道,“夫人沒事便好,沒事便好。”


    方才和暉如公主一番你來我往,顧熙言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湧現前世之事,不禁覺得心情低落,等到了花廳,蕭讓見她神色懨懨,還以為是在暉如公主那兒生了不快,當即黑著臉色和淮南王李肅請了辭。


    馬車裏,靠在男人寬闊的肩頭,顧熙言柔聲道,“王爺不必緊張,暉如公主沒有把妾身怎麽樣。何況,還有喚鶯在呢。”


    蕭讓眉頭仍是緊皺著,俊臉上滿是寒霜,“是本候一時大意了,本不該讓你去的。”


    顧熙言在男人衣衫上蹭了蹭,嗅著那味白檀香,莫名有些安心,“公主是個明事理的,隻不過解鈴還須係鈴人,妾身把話都帶到了,公主得自己想明白才行。”


    蕭讓望著顧熙言的側臉,默然不語。


    身為重臣武將,娶異國公主為王妃,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便是百口莫辯欲加謀逆叛亂之罪,何患無辭


    蕭讓一早想到了這點,淮南王自然也想到了這點。


    身前女人淺淺的唿吸聲傳來,蕭讓伸手拂落那張瑩白小臉兒上的發絲,望著顧熙言恬靜的麵龐,薄唇逸出一抹笑來。


    世間萬般,終究抵不過一個“情”字。


    縱然淮南王情根深種,這柔然公主,終究是太驕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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