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月色,音樂聲響起,所有人都踏著音樂滑入舞池,這裏的人或者彼此熟知,或者素未謀麵,但卻都可以和著樂聲一起舞動,每個人在彼此身邊隻停留短短數十秒,然後再次深入舞池,尋覓下一個舞伴。


    這是遊戲前規則。


    “音樂結束,遊戲正式開始!”伴隨著主持人的聲音響起,泳池周圍的夜燈也全數亮起,將四周照得猶如白晝,在主持人站的舞台上還站著一群漂亮的女服務員,她們手裏白色緞布的托盤上,整齊地鋪著一朵朵嬌豔欲滴香檳玫瑰。


    熱烈的掌聲響起,現場幾乎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主持人宣布遊戲規則。


    “女士們請上舞台,在場男士每個人手裏都會拿到一朵香檳玫瑰,請各位男士把自己的玫瑰花放到自己最心儀的女士身後,這樣得到香檳玫瑰最多的女士,將會成為今晚最受歡迎的派對女神,她將可以在現場挑選任意一位男士與自己來一場一天一夜的浪漫的約會……”


    “那得到的玫瑰花最少的女士,會怎麽樣?”有人問。


    “而得到玫瑰花最少的那一位,將接受今晚最嚴酷的懲罰。”


    冗長規則介紹完畢,現場的男的陸續經過服務員身邊拿走玫瑰花,走上舞台。那些穿著泳衣的女士都背對著舞台,幾乎所有的男士都是先上前確認過一遍臉蛋才把手裏的花送出去。


    我拿著手裏的玫瑰花對著茹蓧和路熙的背影在台下猶豫不決的時候,陸小朝出現了。


    “林總!”她遠遠地站在那裏朝我招了招手,沒有走近,似乎是等著我過去。


    我看了她一眼,然後權當沒看見似的,轉過身背對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陸小朝過來,我迴過頭往剛才的方向看了一眼,陸小朝還在那裏站著,不斷看著她的手表。


    “陸小朝,你過來。”我朝她大喊,把所有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陸小朝聽到了,卻沒有動,根本沒把我的話當迴事。


    “陸小朝,你過來,我就告訴你我的銀行賬號。”我朝她招手,並且施以最迷人的微笑。


    她好騙,還是拄著拐杖硬著頭皮走了過來,一步一步,都在眾人的注視下。


    她還是穿著文藝範十足的長裙和格子衫,還背著一個大的單肩包,那裏麵估計還裝著她的設計稿,她就像是從長途跋涉而來的異鄉人,從未出現在眾人麵前的異鄉人,那麽格格不入。


    “林少,你為什麽要給她賬號?”遠帆置業的公子,員川這麽問我,臉上還帶著揶揄的笑容,在他的眼裏,跟錢扯上關係的事情,都是肮髒的,和他和我的生活一樣,肮髒不堪。


    等陸小朝走到我的麵前時,我迴答了員川,我看著陸小朝露出邪魅的笑容:“這位美女說,她要買下我。”


    陸小朝驚愕地看著我,完全忘記了反駁。她當然沒有料到,在台灣還萬事好商量的林越會變成這麽一個惡棍林少。


    所有人都發出驚歎聲,都對眼前這個異鄉人感覺吃驚和不屑。


    “林少,她給你多少?”這是今晚的焦點,跌宕起伏的情節。


    我看著陸小朝,然後好整以暇地折起了手指頭來:“陸小姐,該給我多少來著?算上那幾次酒店開房間的費用,吃飯的費用,還有……哦,有多少來著?”


    一陣口哨聲,噓聲,此起彼伏。(.無彈窗廣告)


    “為什麽?”陸小朝嘴唇動了動,終於發出了聲音。


    “我有算錯嗎?”我笑著反問。


    “我問你為什麽!”陸小朝閉著眼睛大吼出聲。


    我湊到她耳邊,低聲耳語:“你到底憑什麽一副遺世獨立的孤傲模樣,你以為,你的清高就可以掩蓋你殘缺的事實嗎?你以為,裝清高就可以隨便揣摩別人的心思,就可以自作多情自作聰明了是嗎?陸小朝,”我輕輕地叫了她的名字:“你以為我是對你有興趣才接近你的是吧?你錯了,你對我來說,不是女人,隻是個殘疾人,像我姐姐一樣殘疾的殘疾人而已。”


    說完,我無視掉眼前陸小朝慘白的麵色,將手上的玫瑰花塞到她手裏。


    玫瑰花梗上還留了玫瑰刺,我把紮破我手指的那根刺,一起握進陸小朝的手心裏,我甚至能聽到玫瑰刺穿破她皮膚的聲音。


    “我把我的玫瑰,送給她。”我大聲宣布。


    陸小朝還愣在原地,其他人卻被今晚奪魁的玫瑰女神吸引了注意力,主持人在一陣疑問聲中宣布:“今晚的女神,是賦麗集團的茹蓧小姐。”


    所有人都因為這個稱謂而驚訝不已,包括一直以來都淡定無比的路熙也變了神色,但也隻是一瞬間的事。


    話筒被遞到了茹蓧手裏,當主持人拿著一個定製的手銬問她要和誰一起度過一天一夜的約會時,她笑容款款地指著我說:“我希望那個人他是,我的未婚夫,林越先生。”


    “男士是沒有權利拒絕的。”主持人說著,指示一旁的服務生把我帶到了台上,然後親手把手銬銬在了我和茹蓧的手上。


    現場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把陸小朝徹底淹沒在陰影裏。


    我遠遠地看到陸小朝還用那張慘白的臉發著愣,她的神情不像是憤怒,也不是受傷,我說不清是什麽,感覺那是我的傑作,卻又覺得,那張臉上的所有情緒,都和我無關。


    “今晚收獲玫瑰最少的人是誰?”茹蓧笑著跟身旁的主持人寒暄。


    “對了。”那個健忘的主持人像是這才記起,這個遊戲還沒結束,他重新把話筒拿到嘴邊:“今晚得到玫瑰最少的人,將被在場男士合力拋入泳池中,並且閉氣1分鍾……那麽,”主持人朝身後的工作人員使了使眼色,輕聲問:“誰的最少?”


    “是明亞集團的千金,隻收了兩朵。”明亞千金明風羽,性格出了名的尖銳刻薄。


    主持人看著明風羽一臉得罪不起的樣子,尷尬得似乎有點收不了場。


    “不是有個人隻收了一朵花嗎?”茹蓧笑著解圍。


    身旁的主持人和幾個服務生都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然後高興宣布:“對,那個穿長裙的女士,您是今晚收到香檳玫瑰最少的人……”


    我有點聽不清後麵主持人還說了什麽,隻看到陸小朝在人群中慌亂地找尋著什麽,她身旁好幾個男人惡作劇地故意撞了她幾下,一個踉蹌,陸小朝跌入泳池中,激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岸上的人都在抱怨,水花打濕了他們昂貴的禮服。


    陸小朝在水中撲騰了兩下,她叫了一個名字,然後直接沉入水中。


    她沒有叫我的名字,我依稀聽到,那個名字是:章星辰。


    那一刻,我莫名地恨起她來,她心裏或者始終如一地住著一個人,所以,她可以這樣遺世而獨立,漠視我的好意,踐踏我的熱情。


    岸上的人都在笑,好似剛剛看了一場好戲。似乎大家都以為是陸小朝接受懲罰在閉氣,而不是真的溺水。


    水麵一下恢複了平靜,好似陸小朝都沒有來過似的,我在心裏狠狠地想,如果陸小朝就這樣沒了也好,她就再也不能用鄙夷地目光看我,而我也就再也不用想盡辦法折磨她了。


    甚至,她心裏住的那個永恆,也跟她一起溺死在水裏。


    然後,路熙似乎意識到了殘疾的陸小朝無法遊泳,她脫掉了身上的浴巾,飛快地跑下舞台,跳進了泳池裏。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裏,另一個矯健的身影,也躍進水裏,在離陸小朝最近的位置。


    當那個男人托著陸小朝的身體冒出水麵時,我看清了他的臉,我見過他,在台灣的桐花祭上,在酒店的過廊上,我都見過這個男人。


    他把陸小朝帶上了岸,平放在岸邊,然後聽了她的心跳和唿吸,約莫是陸小朝已經停止唿吸了,他把陸小朝的下巴高高扶起,然後按壓了幾下胸口後,幫陸小朝進行了人工唿吸,那個男人大聲喊了陸小朝的名字。


    在那個男人的搶救下,陸小朝吐出了嗆進去的水,然後,她被那個男人橫抱著走出了派對現場,無視了在場的所有人。


    我忽然很想把陸小朝追迴來,不過茹蓧站著沒動,用手銬,留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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