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致命的漏洞。


    周離看著奧爾加,眼中沒有任何的異常,但他的腦海中卻已經開始沸騰了起來。


    他還記得,在自己最開始詢問奧爾加地下黑市裏有什麽的時候,奧爾加可是精彩絕倫的對“塔裏克喰種”銀爵先生進行了描寫。著重點名銀爵在屍體堆裏親吻水晶。要知道,如果奧爾加真的看到了這一幕,別說是綁上銀爵的戰車,你就算告訴周離奧爾加是銀爵姘頭他都得信。


    那為什麽,奧爾加在清醒後說的話卻又與之前說的有偏差。之前奧爾加在處於詭異狀態下,描述銀爵時明顯帶著恐懼,對銀爵殘忍模樣的恐懼。可之後在清醒狀態下,奧爾加隻是“說出”了銀爵的計劃,語氣並沒有什麽變動。


    為什麽呢?


    沒有開口,也沒有詢問。周離表情如常,站起身,對奧爾加說道:“你可以走了。”


    “是嗎?”


    奧爾加並沒有因為獲得自由而喜悅,他苦澀一笑,聲音頹然,“我能去哪?銀爵的眼線遍布莫斯克,我一旦離開便會被銀爵發現。我了解他,他是不會讓我這種不穩定因素存在的。”


    “簡單。”


    麵對奧爾加的擔憂,周離挑眉一笑,自信滿滿地說道:“跟我走,我來幫你。”


    奧爾加一時間有些茫然,但很快站起身,踉蹌著跟上了周離。畢竟是勇者,有一點特殊的手段來隱藏自己也是很正常的。奧爾加想到這裏,頓時信心大漲,準備離開塔裏克重新生活。


    然後他就知道,對周離抱有期待,是一種地獄笑話。


    看著麵前宏偉的建築,奧爾加一臉苦澀的轉過頭,悲傷地對周離說道:“您想殺我,也沒必要還如此大費周章吧。”


    沒錯,周離把奧爾加拉到了商業教會的大樓前。看著麵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豪華大廈,周離先是感慨了一下狗大戶真該死,然後便笑眯眯地對奧爾加說道:“我要真想讓你不得好死,就直接把你脫光掛著個銀爵黑白照扔在塔裏克第一大樓上了,沒必要折磨你,放心。”


    你說完這話我更不放心了!


    奧爾加頓時心頭一沉,對於自己而言,能活下來隻有兩條路。要麽,周離把他收為心腹,時時刻刻保護他。要麽,周離動用關係和能力將奧爾加送到其他國家,讓他隱姓埋名過一輩子。


    但很顯然,周離的腦迴路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麵對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的巧克力,周離毅然決然的將二者混為一體,然後灌進銀爵的嘴裏。


    “銀爵,給爺出來!”


    伴隨著使用了擴音法陣的巨大吼聲,整個大樓的人都被樓下的聲音吸引了過來。眾人紛紛看去,隻見到提著被繩子龜甲縛的奧爾加,還有一臉不耐,滿是憤懣的周離。而這一聲,銀爵也聽到了。


    這小子打的什麽算盤?


    銀爵皺起眉,悄悄地拉開些許窗簾,看了下去。當銀爵看到被五花大綁的奧爾加時,銀爵頓時瞳孔放大,少見的驚愕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壞了。


    在確認了奧爾加的身份後,銀爵頓時心裏一沉。他沒有想到,奧爾加竟然真的被周離給俘虜了。這時的他才想到,這幾天奧爾加的所有匯報內容都十分簡單,他還以為是奧爾加開始行動,沒想到是被周離給俘虜了。


    是的,周離根本沒有忘記奧爾加。剛才的話,都是騙他的。


    早在奧爾加被俘虜後,周離就明白這個人絕對不可能對自己透露有用的情報。別看他投降的快,但周離看出了他準備緩慢地透露訊息的同時混淆視聽,等待救援。


    所以,周離做好了計劃,先是直接餓了這個人十三天,隨後在他瀕臨崩潰的時候出現,並且誠摯的告訴他周離隻是把他給忘了,暗地裏透露出自己根本不在乎奧爾加的訊息。這個開頭很好,可以說,如果沒有周離這麽一折騰,恐怕奧爾加不會崩潰的這麽快。


    由於上輩子打仗的時候用的就是銀爵家裏生產的通訊器,所以周離自然也知道這些情報人員的簡易通訊器放在哪裏,如何使用,這也極大拖延了銀爵的反應時間。


    而現在,看著樓底下被周離扔在腳旁的奧爾加,銀爵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奧爾加不像尹先生,是神明選定的助手。他也不像漢克斯,知道自己輝石計劃的本質。奧爾加知道自己在研究輝石病,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或者說為了誰而研究。之前自己一直想讓奧爾加得到真相,徹底被綁在自己的船上。可現在,銀爵發現一切都晚了。


    周離,已經知道了輝石計劃。


    沒有任何的猶豫或遲疑,銀爵清楚的明白,憑借周離的手段奧爾加絕對躲不過透露輝石病的命運。想到這裏,銀爵的眼中閃過一道殺意。


    不能留他。


    斬草除根一向都是資本家的傳統美德,而銀爵更是資本家的翹楚。如果奧爾加死了,重要的人證死了,周離就算知道了礦石病的根源就是光輝水晶,也無法成為攻擊自己的武器。因為這個真相太過反人類,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沒有人會相信。


    奧爾加絕對不能留。


    想到這裏,銀爵便伸出手,喚出了漢克斯。然而就當他準備下達命令的時候,外麵的周離喊話了。


    “銀爵,給老子出來,老子來討薪了!!!”


    周離抬起頭,叉著腰,氣勢如虹,“你他媽拖欠工人工資,還恐嚇毆打,你的這種行為嚴重觸犯了塔裏克的勞動法,也觸犯了我勇者的心情。崽種東西,給爺出來!”


    啥啥啥?


    啥玩意兒?


    銀爵頓時懵了,窗戶後的他茫然的看了看周離,又看了看他腳下的奧爾加,一時間有些迷茫。


    誰的工資?我欠誰錢了?


    “叫兩聲。”


    周離隱蔽地踢了一腳更加迷茫的奧爾加,小聲說道:“不想死就在這裏哭訴,哭的越大聲越好,就往慘裏說。”


    “我…”


    奧爾加遲疑片刻,隨後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任命一般閉上眼,悲戚地喊道:“銀爵喪盡天良拖欠工資,我命苦啊!!!!”


    奧爾加,你他嗎!


    銀爵差點急眼,作為一個商人,你可以罵他市儈,罵他無恥,罵他貪婪,甚至可以當麵罵他媽。但唯獨在拖欠工資這一方麵,銀爵視為逆鱗。


    在塔裏克,你可以跟警察嘻嘻哈哈,跟軍人開玩笑,甚至可以和國王一起喝酒吹逼,就算你是個資本家也不會被掛在路燈上風幹臘肉。但是,你唯獨不可以跟名為“工人聯合”的組織嘻嘻哈哈,因為這些人,是徹頭徹尾的工人階級領導者。


    偷稅漏稅,你會被稅務局盯上,如果你態度良好甚至連牢都不用坐。犯法犯罪,你就老老實實地坐牢,指不定勞改的好提前出來重新做人。但你要是拖欠工人工資,或者把工人弄死沒有給夠賠償,那麽,你就有樂子了。


    要知道,對於喜歡在路燈上炫耀自己名牌項鏈的資本家而言,工人和機器裏的電池本質上沒有什麽差別,隻不過電池可以隨時更換而且沒有其他成本,但工人作為人類還是比較不方便的。在沙俄帝國時期,工人的死有些時候比不上一隻母羊的死,這都是司空見慣的事。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時代變了,最重要的是,國家也變了。作為工人階級的代表,工人聯合組織可謂是在塔裏克叱吒風雲,手眼通天。就連銀爵這種人物,在麵對聯合組織的成員和調查者時都要笑臉相迎,生怕出了什麽問題,自己手下那些礦山商會全部停工整改。


    要知道,當年生命教會看塔裏克親神,肆無忌憚的在塔裏克進行生命培養試驗,招聘工人的時候不寫三險一金,也不說明工資待遇,讓一群工人給他們白打了半年工。然後,得知此事的聯合組織找上了門,給了生命教會三天整改時間。三天過後,死不悔改的生命教會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工人,甚至連掃地都要紅衣主教親自打掃。


    生命教會的戰績對聯合組織而言隻是履曆上不值一提的一筆,因此,在塔裏克,你甚至可以招惹稅務局,但絕對毫無理由的不能禁止工人午休。而拖欠工資,更是讓人談之色變的存在。


    “我親自下去。”


    製止了想要驅逐周離的漢克斯,銀爵陰沉著臉,本能告訴他周離就是在等他。可工人聯合組織告訴他,自己要是不下去,周離遲早會給自己整個大活。


    周離的活,可都是狠活。


    深吸一口氣,銀爵從電梯來到一樓,麵色沉穩地走出高樓,直麵周離。當看到身著銀色西裝,一絲不苟地戴著金框眼鏡的銀爵時,周離用鼻子哼了一聲,表情裏充滿了蔑視。


    “周離先生,您今日拜訪,是有什麽要事嗎?”


    麵對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的銀爵,周離冷然一笑,他揚了揚下巴,厲聲問道:“你的手下在我這裏借了一百金幣,拖了一個月沒還,我找上門後還敢攻擊我。我剛學的粉紅貓貓拳,我能受著委屈,直接一個過肩摔給摔地上了。”


    周離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人,他沒有說長篇大論的前情提要,也沒有講道理。簡單的陳述,卻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周離感受著眾人的視線,繼續說道:


    “大家都知道,我是勇者,最起碼也是一個好人,一個良善的人。這兄弟雖然說沒還我錢還想打我,但我看他家裏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也知道這不是他的本意。畢竟我還真沒見過那個不長眼的,敢對我勇者發起襲擊。”


    聞言,眾人齊刷刷的看向了奧爾加。當他們看到了麵黃肌瘦,神情恍惚的奧爾加時,頓時心生憐憫,確信了周離的說辭。


    真可憐啊,飯都吃不上。


    “您想說些什麽?”


    銀爵看著周離,風輕雲淡地問道:“您要是需要捐款,可以聯係我們的公關部門。”


    “嗬,大家看,什麽叫資本家,什麽叫吃人還嗦嘍骨頭的資本家!”


    周離伸手指向銀爵,義憤填膺地怒斥道:“我已經調查了,這個人,是你們之前修建地下黑市時的建築工,想要購買房屋,但因為你拖欠了他二十年的工資,走投無路之下才想到找善良的勇者借錢。”


    “你說,我不找你,我找誰?!”


    聞言,銀爵頓時兩眼一黑。他怎麽也沒想到,周離在這裏等著他。


    “您說笑了。”


    咬著牙,銀爵沉聲說道:“我作為一個守法商人,從不拖欠任何一個工人的工資。這位先生確實曾經在我的教會裏工作過,但所有的工資、獎金和補貼我都一分不落交給了他。你說我沒發工資,證據呢?”


    “發工資你得開兩份票據吧。一份保存在你們手裏,一份交給這個可憐人。”


    周離聞言,咧嘴一笑,“那麽問題來了,十八年前的一月份往後五年,你的工資票據呢?”


    “出示一下啊。”


    聞言,銀爵看向奧爾加,眼中的殺意很好的隱藏了起來。


    果然,全說了。


    十八年前一月份往後五年,自己確實沒有給奧爾加開一分錢。理由很簡單,在銀爵授意下,奧爾加得到了一萬金幣,自那以後五年,奧爾加沒有要過一分錢。


    那一萬金幣是十萬特別建築款的一部分,這個錢幾乎是所有人默認的賄款,奧爾加不貪,其他人也不敢貪。但奧爾加很明顯想和眾人保持距離,他雖然收下了這筆錢,但在五年的時間裏沒有要過一分的工資。雖然一萬金幣奧爾加賺上十年也很難,但對於一個身居高位的人而言,這筆錢不算什麽。


    但銀爵怎麽也沒想到,就是這樣一筆在他眼裏連個賄賂都算不上的錢,卻在這一時刻,成為了一個看似毫無意義,但又充滿致命性的毒藥。


    因為,他知道周離想要怎麽保全奧爾加了。


    “現在開始!”


    周離昂首挺胸,看著銀爵,義正言辭道:“我將成為奧爾加的律師,我會代替我的委托人,與銀爵打一場討薪官司!”


    “這場官司,不接受任何和解,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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