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聽了,叫武裝演習。


    說直白了,叫看看你的。


    “既然勇者如此爽快,我也不對您隱瞞。”


    赫裏寧沉吟片刻,隨後緩緩說道:“其實這次軍事演習,我是有自己的目的。”


    早就做好了打算的周離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提議沒有任何的驚訝,但是表麵工作卻不得不做。周離眉角微皺,表情帶著三分驚訝與七分有趣,對赫裏寧問道:“您指的是?”


    “唉。”


    赫裏寧憂慮地歎了口氣,他也不搞那些“日後再說”的謎語人行為,而是直截了當地對周離說道:“您知道礦石病嗎?”


    “有所了解。”


    周離點點頭,皺眉迴道:“據我所知,上一次在機場造成破壞的那些怪物就是礦石病患者。”


    “沒錯。”


    赫裏寧蒼老的麵容帶著些許悲傷,語氣也有些低沉,“礦石病…我們的詛咒。我在這皇帝的座位上坐了三十五年,無時無刻都在思考這礦石病的種種。它就像是顆毒瘤,長在了塔裏克人的體內。我們想割去這毒瘤,可醫者不能自醫,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數以萬計的生靈遭受礦石病的毒害。”


    開始了。


    周離心中一凜,他知道,赫裏寧已經開始試探自己了。而自己能否名正言順的帶著軍團進入西部,成敗就看這一舉了。


    “這礦石病如此嚴重?”


    帶著驚疑的表情,周離不解地問道:“這礦石病難道就連塔裏克的魔能科技和眾多醫師都束手無策?”


    “唉,周先生有所不知啊。”


    赫裏寧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些許悲愴與不甘,對周離解釋道:“這礦石病就像是詛咒一樣,它根本不遵守病理。這種疾病隻會感染塔裏克人,而且一旦感染,身體就會不可逆的進行水晶化。除非一直服用一種藥劑,否則到了最終階段就會變成怪物,禍亂四方。”


    示弱,哭強,說事理。老赫,你個老小子果然不是什麽好相與的。


    周離聞言,沉吟片刻。他也沒有表現的十分焦急,直接高唿為塔裏克而戰。同時他也沒有事不關己,一副拒人千裏的模樣。他看起來有些同情,也有些猶豫,似乎是在考慮自己該如何迴應一樣。


    見狀,赫裏寧沒有任何的輕視或放鬆。他知道周離絕非善茬,畢竟能從馬格南三世手下奪走暮色森林這塊肥肉,同時還讓馬格南三世連吃啞巴虧,這周離的手段和氣性絕對非同凡響。


    “如果我所料不錯,您想讓我幫您做的事情,是不是跟礦石病有關?”


    麵對周離的沒話找話,赫裏寧點了點頭,歎息道:“沒錯,就是礦石病。”


    “塔裏克隻有東,沒有西。”


    看著麵前的周離,赫裏寧緩慢地說道:“在我當政之前,塔裏克曾一度進行西部大開發。人力物力財力投入數額極其巨大,整個國家齊心協力,想要將西部的蠻荒之地開拓為富饒城邦。那時礦石病雖然也有苗頭,但因其效果不顯,而且傳染性不強,就並沒有太過在意。”


    說到這裏,赫裏寧眼中閃過愧疚的神色,“在我上任之後,西部的礦石病突然爆發,短短的半年時間裏,西部的開發人員幾乎全軍覆沒,全被這種詭譎的礦石病感染。就連塔裏克境內也有許多感染病例,若不是生命教會的幫助,恐怕塔裏克境內也會被這種疾病侵占。”


    “現在塔裏克被生命教會的結境包圍,歎息之牆也將東西隔離,阻絕了礦石病的傳播。但是,西部原先的開發人員和原住民卻無法迴到塔裏克之中。因為教會結境的原因,我們無法大規模投放物資。西部本身氣候就差,再加上礦石病惡化後的怪物,西部人民的生活環境極度堪憂。”


    這一天下來,赫裏寧歎息的次數快比他十年加一起的都要多。他輕輕敲擊著桌麵,繼續說道:“雖然礦石病的陰雲依舊籠罩在塔裏克的頭上,但我們依舊沒有放棄西部。為了能更好的探尋礦石病的起源,還有拯救那些西部深處的平民,一些科研人士選擇親赴西部,建立前哨站。”


    “在我們建立的眾多前哨站中,有一個名為赤色戰的前哨站最接近西部深處,環境也是最危險惡劣的地帶。這座前哨站的任務最重,同時也是那些嗜殺的晶詭的目標。”


    “前些日子,赤色前哨站發來預警,說有很多晶詭開始向著前哨站的方向進發。在付出了一千三百個職業者的代價後,這一批晶詭被擊退,同時赤色前哨站也帶著最寶貴的情報和難民向後撤到了希望前哨站。但現在,這些晶詭開始對希望站進行小規模騷擾,根據預測,三個月後這些晶詭將會發動一次大規模攻擊,希望站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


    “您的軍團呢?”


    聞言,赫裏寧搖了搖頭,苦笑著迴答道:“這就是問題所在。礦石病雖然在塔裏克的境內隻是零星出現,但一旦離開了生命結境的庇護,前往西部,塔裏克人便會感染這種疾病。而且根據研究,在西部之中,職業等級越強的塔裏克人感染幾率越高。我也想派出軍團剿滅晶詭,可這隻會讓更多的士兵感染疾病,到最後成為晶詭的一部分。”


    周離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這樣解釋了上一世裏為什麽塔裏克一直沒有對西部下過手。如果是這樣的話,塔裏克還真是夠慘的,這種就是典型的死循環,無解的那種。


    “您是想讓我幫您守護希望站嗎?”


    麵對周離的詢問,赫裏寧搖了搖頭,“不,那無異於將您陷入危機之中。晶詭的實力強大,而且西部是他們的主場,我們決計不能與他們在西部深處進行戰鬥。”


    “我希望您能前往西部的希望站,幫我護送前哨站的資料迴到塔裏克境內,僅此而已。”


    “請放心,我會給予您合理的報酬。”


    赫裏寧並沒有認為勇者救人是天經地義之事,他看著周離,誠懇地說道:“請您放心,塔裏克並不是刻薄的國家,您所需要的一切人力物力財力我們都會無條件支持。而且您可以隨意提出要求,我們都會盡力的滿足你們。”


    “這…”


    周離也沒急著接受,當然也沒有拒絕。見此,赫裏寧也沒有追問,而是理解地說道:“您不必急於一時迴答我,如果您有幫助我們的意向的話,您可以隨時和我聯係,我們進行一次軍事演習,到時候在具體詳談。”


    “也好。”


    周離點點頭,“請放心,我作為勇者,斷然不會見死不救。但畢竟我的軍團路途勞頓,也很久沒有參加過這種戰鬥,還請讓我思考一下,我會立刻給您答複的。”


    “沒事,您可以先參加一下武鬥會,領略一下塔裏克的風土人情。希望您能愛上這片土地,這樣也能讓我這老頭的私心得到些許滿足。”


    開了個玩笑後,赫裏寧與周離心照不宣的開始不談這件事。二人繼續交談,但都說的是天南海北風土人情,有些時候還會講一講政治或文化。


    艾露瑪陪伴著周離,她很喜歡周離和他人談論那些事情的時候待在一旁。周離講的很多東西都是十分新奇的,同時也很有道理。但她最喜歡的,還是周離在講述那些奇妙知識的時候,那神采飛揚的姿態和自信的麵容。


    林靈和埃文在空曠的陽台上敘舊,二人多年未見,雖然書信往來不少,但卻從未見上一麵。林靈知道埃文的身份多麽繁重,而埃文也察覺到了林靈背負著很多東西。再次見麵,看見故人找到了失散的親人,埃文也心生喜悅,開始聊起了那些枯燥卻有趣的往事。


    艾爾兄妹與阿紫則和那些各種官員商人進行生意場上的交鋒,此時的聯合商會有著一筆驚人的財富。他們很想從科技發達的塔裏克裏摳出點技術,正好趁著周離的這股東風,這三人開始不約而同的努力著,希望能撬出一個口子。


    唐吉訶德和托蕾亞則和洛卡與蒂雅聊了起來。當然,大多時候都是蒂雅興致勃勃地說一大堆,一旁的洛卡附和兩句,唐吉訶德交流一下,托蕾亞在一旁點頭稱是。但就是這種奇妙的組合,卻讓所有人都興致勃勃的聊了下去。


    作為兒童組的卡婭則沒有這麽多的彎彎繞繞,她和靈海躲在一旁開始對那些無人問津的美食進行掃蕩。自從被艾露瑪激活了開關,原本高冷的靈海就開始逐漸暴露吃貨的本質。在艾露瑪日複一日的投食之下,靈海也開始喜歡上了美食。卡婭則很單純,她就是喜歡吃,僅此而已。


    這兩個虛空後代相處的還算融洽,畢竟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妹,二人倒也算合得來。


    這場宴會持續了很長時間才結束。唐吉訶德與托蕾亞結交到了新朋友,卡婭靈海吃了個爽,周離和艾露瑪也和赫裏寧聊的很開心。林紫和艾爾兄妹爭取到了一個機會,正在密謀籌備如何撬一個企業的技術牆角。林靈則和埃文迴憶了很多,約定好了有時間一起拜訪隱居的老師。


    大家夥都挺開心的。


    除了銀爵。


    “這小子,倒是挺有手段。”


    銀色為主色調的房間裏,銀爵將資料扔在桌子上。扶額看著桌麵,半笑不笑地說道:“現在整個地下市場都認為我要殺了茲木,自己吞下一整塊蛋糕了。”


    “他們是蠢貨嗎?”


    一旁的尹先生皺起眉,不解地問道:“您和塔裏克共同掌管地下黑市這麽多年沒出任何岔子,也沒有多伸過一次手。現在這小子隨便忽悠幾句,這些人就這麽相信了?他們瘋了?”


    “不,他們沒有瘋。”


    銀爵搖了搖頭,耐心地解釋道:“他們知道我大概率是不想殺茲木的,但周離這小子用了各種手段營造出了這種氣氛。有些本身就厭煩我們管控的人自然就會跳出來,這很正常。”


    “他們搞不清楚我們的實力和勇者的實力嗎?”


    壓著心中的怒火,尹先生滿是憤懣,“他不過是一個勇者,手下財富不過百萬金幣,職業者也沒有幾個半神或神賜。這些地下黑市的蠢貨難道不知道,塔裏克誰才是真正的無冕之王嗎?”


    “商業教會的,隻是教會的。”


    敲了敲桌子,銀爵提醒道:“不要忘記,這個教會始終是我們的神明的私有物。而勇者,是眾神的寵兒。如果我們真的和勇者發生了衝突,別管我們有多少錢財和強者,到了最後都會成為神明刺向我們的利劍。”


    “那我們就隻能吃下這啞巴虧了?”


    尹先生聞言感到有些無力,對於十二刻而言,周離就是他們的克星,吃的死死的那種。


    “不。”


    讓尹先生為之振奮的是,銀爵並沒有認下這個啞巴虧。他搖了搖頭,輕笑著對尹先生說道:“神明會在大是大非上偏向周離,但畢竟這位勇者並不是那麽尊敬我們的神明。因此,在一些旁枝末節上,神明可不會對勇者進行偏向。”


    “您的意思是…”


    “不要把失態鬧大,不要派出任何的軍團留下把柄。”


    將一旁的銀幣立在桌麵上,看著上麵的紋路,銀爵眯起眼,意味深長地說道:“赫裏寧這個老東西我是了解的,他不會放任一個對塔裏克人民造成傷害的勇者肆意妄為。”


    “我明白了。”


    尹先生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低聲開口道:“您覺得勇者在爭名奪利的時候,不小心殺死了來到黑市進行調查的警探,這樣如何呢?”


    “我不知道。”


    銀爵笑著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這種事情,我不能知道啊…”


    “明白。”


    尹先生點點頭,他頓時明白銀爵的意思。他拿出一枚金幣放在桌子上,嘴角微微勾起。


    “平克頓偵探,是一枚不錯的棋子。”


    瞥了一眼金幣上的魔術師標誌,銀爵點點頭,不再言語。而尹先生自然明白一切,他收起銀幣,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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