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尉遲寒覺得他說得有理,便答應了。


    君琰玖稍作歇息便繼續上路。


    尉遲寒深深凝著他的背影:“殿下,多保重!”


    隻用了一日時間,他便進入了京城地界,一路上幾乎沒有停。


    換上一襲乞丐的裝扮,特地將發鬢弄得鬆散,臉上也抹了一把爐底灰。


    刻意沒有處理過的胡子在臉上蔓延生長,在下巴處長出青青胡茬。


    就是這樣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出現在了自家府邸門口。


    琰王府的府邸門前,可以見到各色人群在徘徊著。他們神色各異,明顯就是潛伏著的探子和殺手。


    他步履蹣跚的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扣響了那扇朱漆大門上的銅環。


    開門的是林媽。


    這幾日,夫人囑咐過不許隨意給人開門,所以林媽看著他的神色裏也滿是狐疑。


    他將手中豁了口的髒兮兮的破碗伸過去,用刻意壓低的沙啞嗓音道:“行行好,我已經幾天沒吃飯了,可以給我點飯嗎?”


    林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關上了門,“等著。”


    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君琰玖的心頭有些緊張。


    萬一下人沒有認出他,不讓他進門,他就不知該如何混進去了。


    他府上的人一向心慈善良,不應該將饑腸轆轆的乞丐拒之門外啊。


    殊不知,這一切都是陸卿的交待。


    這些日子,她謹慎的很,吩咐了不可隨意開門,不可隨意讓外人進來,任何人來,都要先對她稟報。


    林媽先關上門,正是和陸卿去稟報了。


    “乞丐?”


    聽到是乞丐時,陸卿的神色沒有什麽波瀾,“那你給他打點熱飯熱菜吧。”


    林媽為難道:“現在不是飯點,廚房裏隻有些剩飯剩菜,估計都已經涼掉了。”


    陸卿說:“這麽冷的天,雪還沒化,涼掉的飯菜怎麽吃啊?要不你先請他進來吧,讓廚房給他下碗熱湯麵吧。”


    她考慮過的,府上到處都是侍衛和暗衛,讓一個乞丐進來一會兒也沒什麽不妥的。


    林媽這才又跑到門口,拉開門,對依然佝僂著背,瑟瑟發抖的乞丐說:


    “夫人心善,家裏沒有熱飯熱菜,叫你進來,下麵給你吃。”


    君琰玖心頭一暖。


    不愧是她。


    那丫頭知道她因善念,放進來的正是她夫君嗎?


    進門之後,君琰玖翹起了唇角。


    迴到家就不怕了。


    他故意沒有暴露身份,跟隨林媽去了下人們用房的地方,林媽先給他接了熱水,然後給他找了幾個饃。


    饃雖然涼了但耐放也經飽,給他帶在路上吃,未等多久,一個丫鬟便從廚房把一碗熱氣騰騰的麵端上來了,分量很足,裏頭是雞肉和新鮮的冬筍。


    雖是假扮乞丐,但一路風餐露宿,風塵仆仆,為了趕路都沒怎麽吃飯,君琰玖是真餓了,很快就將一碗麵下肚了。


    林媽一直警惕的站在一邊,等他吃完。


    陸卿也是鬼使神差,想來看一眼,來顏王府討飯的是一位何其勇的乞丐。


    為了以防萬一,她臉上還是戴了麵紗的,悄悄的走過來,不過在簷下看了一眼,那位“乞丐”正端著碗喝下碗裏剩的最後的湯。


    隻是一個側影,哪怕大半張臉都被碗給擋著了,心口突然一陣猛烈的急跳。


    “玖玖啊~”


    根本用不著再仔細確認,她喊了聲,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朝他飛奔而來,箍住了他的脖子。


    君琰玖還在喝最後一口湯,被她一箍,差點嗆死。


    熱淚盈眶,不顧他滿身髒汙的衣服,她直往他頸窩裏鑽。


    在一旁的林媽目瞪口呆,幾近石化。


    老爺????


    她在旁邊站了那麽久,愣是一點都沒瞧出來。


    君琰玖起身,陸卿就像八爪魚一樣跳到了她身上,兩隻手箍著他的脖子,兩條腿盤上了他的腰,與他四目相對,眼睛比君寶還要紅。


    “都要做娘親了,還蹦蹦跳跳的一點也不穩重。”


    君琰玖的目光溫和深邃的望著她,陸卿也在歪頭眼淚汪汪的打量著他,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來。


    玖玖的摸樣憔悴的很,眼下一團青黑,倒真像個叫花子一般,下巴上還長了胡茬?


    她伸手戳了戳,真實的觸感,兩世了,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臉上有胡茬,不知道親上去是什麽感覺呢?


    不顧他叫花子一樣髒兮兮的臉,軟軟糯糯的唇覆了上去,先是落在了他的唇瓣,再是下巴,接著,溫軟白皙的小臉貼在了他的臉頰上,盡訴思念。


    林媽不敢抬頭,飛快的收拾著碗筷走了。


    “髒。”他連忙推開她,陸卿偏又再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一點都不嫌棄,看不夠他,眼裏隻有他,哪怕他現在髒汙邋遢的樣子。


    “好了啦,都迴來了,晚上給你抱,給你親個夠,快去給我備水,我要沐浴了。”他壓低的嗓音裏滿是寵溺。


    陸卿重重一點頭,便下去吩咐了。


    半個時辰以後,一個熱氣騰騰的浴桶已經放在了房間裏,君琰玖剛進去,陸卿就抱著幹淨的衣服過來了,接過他手上的巾布,給他擦臉,擦身,洗頭發。


    一張臉經過擦拭已經再度恢複了幹淨白皙,陸卿彎下腰再度親了上去,生怕這一切是夢。


    她腦補過很多次他們重逢的場景,也知道外麵混了很多薑殊的人,與他相見可能不易,但她從沒有想過,會是與他這樣相見的。


    那麽驕傲潔癖的人滿身髒汙……


    不愧是她的玖玖啊,能屈能伸大丈夫!


    蒸汽氤氳起來,將他白皙的臉頰蒸出一層粉色,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隔著霧氣,就十分動人。


    陸卿早忘了來的目的,一手扣著他濕漉漉的頭發,動.情的吻他,他的胡茬還沒清理,不似往日光滑幹淨,下巴碾過時,那種粗糲的感覺反而更稱她心意,仿佛在她心尖上戳癢癢。


    她終於明白了什麽叫久別勝新婚。


    她缺不了他了,完蛋了……


    君琰玖有種被掠奪的窒息感,他縱著她,直到她將他嚐膩了,分開了。


    雖然知道此時說這句話有點煞風景,仍然忍不住問出這些日子來,一直壓在他心頭的疑慮:


    “你是如何知道薑皇的兵符就在北國皇宮靜心殿的兔子燈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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