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歆隻是不明白,第一次加入典校署做的事情,竟然是觀看審訊犯人。


    這時候中年人道:“在下乃是典校署刑獄大夫,姓葛,名炎,字陽平。宋大人初來這裏,莫要緊張。隻要看著就好。”


    在典校署內,最低級的職位是校事,校事之上就是刑獄大夫,而密偵校事則在刑獄大夫之上,接下來就是校曹、典校都尉、典校曹、典校尉。盧英、趙達等人的職位就是典校都尉。


    盧英淡淡一笑,對地上跪著的人說道:“你們繼續問。”


    “諾!”包擴葛陽平在內眾人,均齊聲應和。


    盧英坐下後又問道:“葛大人,怎麽樣,說了麽?”


    葛陽平道:“這人嘴硬的很,什麽都不說。”


    盧英並不意外,說道:“無妨,他遲早會說,葛大夫繼續吧。”


    葛陽平抬起袖子擦去額頭汗水,翻開桌上卷宗,繼續問話:“問,城內南軍間者首領是誰,躲在哪裏。”


    一個赤膊大漢立即走到犯人麵前,捏起犯人的下巴喝問道:“說,你們間者首領是誰。”


    “呸,哈哈哈。”那個犯人戲謔大笑,又啐了一口血,直接吐在審訊他的漢子臉上。這漢子惱怒異常,一個耳光打在這個奸細臉上。


    “用刑,鞭十下。”葛陽平麵無表情地說道。宋歆餘光看到他提筆寫了,“鞭十下”三字。


    另一赤膊大漢上前,從地上水桶裏取出一隻鞭子,對著這個奸細的胸口狠狠抽打了十下。這人本就被打的意識模糊,這十下鞭子讓他又暈過去。


    “澆醒。”葛陽平淡淡說道,就像是個隻會複讀的機器人一樣,沒有任何感情。


    一桶冰水澆在犯人臉上,將他一激蘇醒。


    “你們什麽都問不出來的,別費勁了,快殺了我吧。”犯人很虛弱,但更倔強。


    葛陽平說道:“間者首領,說。”


    犯人直接將頭扭在一邊,一聲不吭。


    宋歆暗暗吃驚:“這人可真夠硬的,打成這樣子還不肯說。”


    葛陽平依舊是麵無神色道:“紅鐵,右胸。”


    赤膊漢子立即從火爐中取出一個燒紅的鐵塊,按在犯人右胸上。一陣滋滋的聲音伴隨著皮肉燒熟的味道,傳進宋歆的鼻子裏。他不忍心看,扭頭裝作偏頭看卷宗的樣子。


    盧英毫不動容,像是在欣賞一場戲。


    “澆醒。”


    葛陽平說完,一桶水嘩啦一聲,又澆在犯人頭上。


    “間者首領是誰?”


    犯人依舊不語,隻是兇狠盯著葛陽平,嘴角淌著血,卻依舊在笑。“呸!”他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


    “去指。”葛陽平邊說邊寫下兩個字。


    一名赤膊大漢上前,用一隻鐵鉗子夾住這個犯人的一根手指,猛一用力,哢嚓一聲剪了下來。


    接著另一人拿過鐵塊在斷指處一燙,犯人疼的渾身繃直,如同過電一般。可他還是什麽都不說,反而大笑起來:“你們還有別的辦法嗎?盡管來吧!我陸家子弟不怕。”


    宋歆不禁扭頭看了一眼盧英,後者扭頭輕聲道:“他是陸遜的死士。”


    葛陽平淡淡說道:“冰椅。”


    宋歆皺著眉,“這是什麽刑罰?”


    正好奇這是什麽奇怪刑罰,隻見一個壯漢從旁邊小室推出一塊冒著寒氣的冰來,這個犯人見了,終於露出一絲驚恐神色來。


    其他人將犯人從木架拖下,直接摁在冰塊上。


    這屋子悶熱異常,突然被摁在冰塊上,腿上、屁股上的皮直瞬間就被冰給粘住。


    “啊!”一聲慘叫,就見壯漢猛然將這個奸細從冰塊上拉起,一塊臀部和大腿上的皮肉就被硬生生扯了下來。本來潔白的冰塊上,還沾著一片血淋淋的皮膚。


    犯人又被綁迴木架上時,已經是半死不活了。可是他的眼神裏,卻依舊是囂張和強硬,宋歆都有些佩服這個人的硬氣。


    “說!”


    “用刑”...


    ....


    他們就像是生產線,無情、機械地一步步重複著行刑、逼問、再行刑的過程,目的就是要撬開他的嘴。可這人卻硬的讓人意外。


    本來麵色平靜的葛陽平,此時都有些急躁了。


    盧英抬起頭,喝了一口茶水,看了宋歆一眼道:“怎麽樣,有何感受?”


    宋歆道:“這是個硬漢子,陸家是怎麽訓練的,真可怕!”


    他也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強硬的人,遭受這般酷刑都能不說一個字。換做是他自己被綁在木架上,恐怕一輪下來就全交代了。


    盧英站起來道:“這人是陸家訓練的死士,尋常審訊撬不開他的嘴,讓我來問他幾句吧。”


    “盧大人請。”葛陽平正一籌莫展,聽見盧英親自問話,正求之不得。


    盧英走到犯人的麵前,平靜地說道:“你也是條漢子,不過,你就算不說我也能查出來。若你說了,省我一番功夫,或許我還可以讓你死的舒服些。”


    犯人抬頭,透過腫脹的眼瞼看到了盧英,過了一會,他輕笑一聲,露出一口帶血的牙齒。


    “那你就自己找吧,嘿嘿。”


    “很好。”盧英站起身,背對著屋子裏的人,此時沒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就聽他輕聲說道:“既然不說,那盧某就從你身上取點東西,你說....”


    說到這裏,他故意頓了頓,指了指犯人的眼睛道:“眼睛,如何?”


    犯人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似的,渾身觸電般顫抖起來,大聲道:“你不得好死!”


    這一聲喊叫,讓宋歆渾身一震,覺得很奇怪,這聲音裏明顯帶著恐懼,這是剛才所沒有的。


    “這盧英怎麽呢辦到的,難道隻一聲威脅對方就撂了?按理來說他更痛苦的刑罰都已經受了,還怕這個嗎??”宋歆暗忖道。


    盧英手臂向後伸出,馬上一個壯漢就遞給他一把鋒利的短刀,他拿著短刀在犯人臉上輕輕劃著,力度恰好能在他臉皮上留下細而淺的傷口,“嗯,先取哪一隻呢。”


    小玉終於看不下去了,她顫抖著聲音說道:“宋歆,好殘忍,小玉害怕...”


    “小玉莫怕,我收迴神識,你就看不到了。”宋歆說完收起神識,不再朝那邊看。這一切對他而言,的確太刺激了。


    一聲慘叫,盧英用小刀劃破這人的眼珠,頓時血流如注。


    “間者首領是誰,說!”盧英突然大喊一聲,一把搶過燒紅的鐵鉗,放在這人眼珠之前。


    “我說...我說...”突然,犯人大叫起來。


    葛陽平聽到後,本來緊繃的臉上頓時有了笑意,對盧英佩服的五體投地,這麽簡單就讓對方招供了,隻可惜,盧英背對著他們,沒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不過想想用表情就能逼人招供,應該很恐怖。


    “是誰,他叫什麽?還有誰和他聯絡!”盧英喝問道。


    “他叫魯...魯雲城...”


    “魯雲城?!”眾人聽見這個名字,都顯得有些震驚。


    “魯雲城是誰?”聽見這個陌生名字,宋歆不明白為什麽這些人會這樣反應激烈。


    盧英臉色有些發白,這才支起身子道:“很好,誰和他聯絡,如何聯絡?”


    “是...是城內一個都尉...姓...”


    “姓什麽!!!”盧英突然大吼一聲。


    犯人被這吼聲一嚇,立即焦急說道:“姓宋,對,姓宋....也是他讓我帶著地圖尾隨,去找張飛的....”


    宋歆眼眸一眯,姓宋?難道是...宋醜嗎?


    “他的名字,你可知道?”盧英問道。


    “小人...小人不知...”


    “真的不知?”


    “小人不敢隱瞞...”犯人都快哭了,血水混著刺痛流出的眼淚,嘩嘩的往地上滴落。。


    “你與他在哪見麵?”


    “城西的子午巷,西邊第三間房子...”


    盧英立即扭頭吩咐道,“派人去查。”


    “諾!”


    兩名壯漢立即應道,隨即轉身出去。


    “魯雲城在什麽地方?”


    “他的行蹤,小人不可能知道...”


    “嗯,你可莫要騙我。”


    盧英的短刀在犯人臉上,輕輕滑著,將他幹在臉上幹裂的血痂都給刮了下來。


    犯人用僅剩的一隻眼睛極力向下看著刀子,緊張說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盧英這才站起來道:“好了,剩下的葛陽平你來問吧,記得將口供交我閱後再上報。”


    從地下室出來,宋歆長舒一口氣。


    “怎麽了,宋校事怕麽?”


    “不瞞大人,的確有些怕。”宋歆說道。


    盧英說道:“第一次見這光景,怕也是正常的,在下也怕過。”


    “難道盧大人也曾經害怕嗎?”


    盧英道:“是人都會害怕,可是經曆的多了,心就硬了。”


    “對了,盧大人,方才提到的魯雲城是什麽人?”


    盧英聽到這個名字,臉色竟然微變,說道:“此人是南軍中最厲害的間者。盧某遇到了,怕也不是對手。隻是沒想到他也在襄陽城內。”


    見到盧英這般嚴肅和鄭重,宋歆也能猜出這個魯雲城,應該是給這些曹軍的校事們,留下了什麽心理陰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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