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老師和發小孟陽都坐進車裏時,我已經恢複常態,迎上孟陽對我的笑臉,也迴了一個微笑。


    「剛才悶壞了吧,我就說讓你也去我家,你這個老師還不讓。」孟陽坐在駕駛位上,故意埋怨起來。


    「沒有,也沒多長時間。」我努力打起精神。


    聞老師側身迴頭看著我,「咱們現在去學校看看,估計要很晚才能往迴走了,你沒問題吧?」


    「啊,你們今晚還要連夜走啊,那可不行,嘉遠,我得請你們吃頓家鄉地道的大餐,今天不能走啊。」已經發動車的孟陽,大聲衝聞老師嚷起來。


    聞老師跟他和聲細語的解釋著,我心思沒再他們的對話上,眼神往車窗外看。


    我總覺得閆沉那雙眼睛,正從壹號院的某個地方,監視著我。


    可是車子都開出了小區,我也沒看見閆沉。


    車裏兩個男人的爭論也有了結果,聞老師連著叫了我好幾遍,我才反應過來應了一聲。


    聞老師眼裏帶著疑惑的神色看著我,「怎麽走神了,是聽我答應今晚不迴去了,你有事不方便?」


    我壓根不知道他們剛才都說了什麽,好像隻聽見孟陽得意的說了句,晚上看我怎麽安排你們,其他的都沒留意到。


    聽聞老師剛才這麽一說,原來他同意住一晚了。


    答應他來的時候,可沒說今晚不迴去。突然又決定不走了,這做事風格其實有點不像聞老師。


    他向來做事都很有計劃性,不會隨意中


    途做什麽改變。


    尤其在給我們上課的時候,同學們私下都議論著說,聞老師那個思維模式還真的不太像搞藝術的,太有板有眼的了。


    可是這種反差,倒是更顯得他很有個性,同學們包括我在內,都很喜歡他的課。


    我想著這些,不經意的朝聞老師瞥了眼,他恰好也在看我。


    那份目光裏似乎……我突然想到,學校裏一直有關於聞老師性取向的八卦,很多人都說他不喜歡女人,還有個一直交往的男朋友。


    可是沒有落實的證據。


    我倒是不信這些傳言,可是也的確從來沒看見聞老師身邊,有過什麽關係親密的女人。


    那天,向靜年到畫室找他,算是三年來唯一一次見他和女人來往。


    「項歡,你真的沒事嗎,怎麽不說話呢。」我的思緒,被聞老師的問話打斷。


    連開車的孟陽都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是不是暈車啊,坐我開的車不習慣?」


    我連連搖頭,說沒事,就是最近睡得一直不好,總有點兒凝神犯困,弄得注意力不集中。


    兩個男人聽我說完,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孟陽問聞老師,「你們晚上就住我家的酒店吧,咱們先去那兒,讓美女去房間休息,晚上吃飯再接她出來。」


    聞老師沒說話,目光探詢的瞧著我,等我的意思。


    說實話,現在立刻馬上能讓我有一個獨處的空間,實在是求之不得。


    可我怕表現的太明顯反而不好,就裝著考慮了


    一下,然後才說那也行,省得我跟著他們可能還得影響辦正事。


    「影響倒不會,主要是看你。」聞老師對我說著,「那就先送你去休息,你好好睡一覺,晚上在一起吃飯。」


    「好。」我心裏頓時輕快了一些,唿吸也緩下來。


    等孟陽把車子停在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時,我倒是沒怎麽意外,能住在壹號院裏的人家,手上有這種規模的星級酒店挺正常。


    隻是……我仰頭看著酒店的標誌,目光凝滯。


    沒記錯的話,過去


    還在閆家時,在閆沉給我在學校旁邊租的房子裏,我無意間聽他跟同事通電話時說起過這個酒店。


    閆沉聲音冷峻的說,皇朝萬鑫必須盯死了,臨城那條交易的暗線肯定就在酒店裏。他後來還用更低的聲音說,酒店的擁有者絕對參與了那些交易。


    當時我還不懂閆沉說的交易是指什麽,可後來有點意識到,他說的很可能就是交易那種東西。


    過了這麽多年,這酒店依舊安然無恙的繼續開門做生意,不知道是不是證明閆沉當年的判斷是錯的。


    我不禁朝走在前頭帶路的孟陽,認真看了幾眼。


    孟陽給我和聞老師開了兩個相鄰的行政套房。


    還特意讓客房給送來了有安神作用的薰衣草精油和熏香蠟燭,在上樓的電梯裏跟我說著一會用精油泡個澡放鬆一下。


    我聽著在心裏暗自腹誹,這位大哥看來在跟女人打交道上麵,還挺有心思的,這


    些事居然都懂。


    跟他那大咧咧的外表,還真是有些反差萌。


    等送我到了房間門口,一個穿著合體黑色西裝的帥哥走過來,很有禮貌的遞給我一個紙袋。


    我不解的看著。


    「拿著,這是給你洗完澡換的衣服,你看看合適不,喜歡就穿,不喜歡還想穿這身的話,就打電話給他,他會幫你在晚上出門前洗好弄幹送迴來的。」孟陽指著西裝帥哥,跟我解釋著。


    還真是夠細心體貼。


    我要是拒絕的話,就有些不禮貌和矯情了。


    「謝謝,那你們快去忙吧,晚上見。」我接過紙袋,餘光瞥見裏麵是一片黑顏色。


    等他們走了,我關好房門,脫了鞋習慣的赤著腳在房間裏轉了一圈,這裏裝修很講究,浴室更是超出我想象格外的大。


    我脫了衣服,看著他們就想起之前在車裏,被閆沉刻意羞辱的那一幕,心頭一堵,抓起那些衣服團在一起,狠狠用力塞進了垃圾桶裏。


    可很快就後悔自己的衝動。


    我並沒打算真的穿孟陽替我準備的那些新衣服,就趕緊又把自己的衣服,從垃圾桶裏拿出來。


    結果拿出來整理時才意外的發現,我那條在車裏被閆沉暴力褪下去一半的麻料褲子,後麵的一個褲兜,居然被撕壞了,有好大一道口子。


    之前一直坐著我也沒發覺,不知道剛才進酒店這一路,是不是已經被別人看到了。


    孟陽一直走在我前麵,他應該是沒看到。可是,我


    仔細迴憶進酒店的過程,聞老師可是替我開車門,走在我身後一起進來的。


    他有可能看到了。


    我窘迫的看著手上的褲子,再瞧瞧放在大床上的那個漂亮的紙袋子。


    忽然心裏就冒出一個念頭。


    也許,細心體貼的那個人,並不是酒店的主人孟陽,而是……發現我的囧事,又不想直接說破的那個人,是他借孟陽之手安排的。


    聞老師恬淡安靜的眼神,在我眼前晃出來。


    我走到床邊,從紙袋裏拿出來一條黑裙子。是一套質地剪裁都很好,但又不是那種奢華大牌不符合我身份的,牌子我在商場裏看見過,價位中檔。


    我一陣惡心,趕緊去了浴室裏,現在最需要徹底把自己洗一遍。


    泡進熱水裏,我額頭上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可我一直不敢閉上眼睛,怕閉了眼,就會看到那些刻在我記憶裏,永遠抹不掉的恥辱畫麵。


    明明水很熱很舒服,可我還是漸漸覺得渾身發冷。


    那些記憶……不管我願意與否,都自己衝了出來,在水汽蒸騰的浴室裏,清晰地再現出來。


    我瞪


    著眼,目光凝滯某個虛空的點上。


    浸在放了薰衣草精油的熱水裏,身體某個地方驟然間有了被撕裂的劇痛,我的手下意識就往感覺痛的地方摸,可手一觸上那裏,就僵住動不了了。


    那兩個女孩的臉,清晰地出現在我麵前,隔了這麽多年我依然記得她們的樣子,記得她們把我的頭發扯住


    ,警告我不許報警時的醜陋樣子。


    她們,還有那三個男人,現在都在哪呢。


    記得當初在閆家漸漸適應之後,我動過借著閆首為之手去報複那兩個女孩的念頭,可隻是在自己心裏暗暗地想,從來沒敢說出來。


    後來,閆沉對我也好起來後,我那個念頭就更是不止一次冒出來,可我還是沒說,也不可能對他說。


    那時候,全世界我最怕知道了我那段屈辱經曆的人,就是在閆家的那個二哥。


    心頭忽然就酸澀的不行,我用手捂著臉,感覺眼淚在不停的往外湧出來,心裏難受的要死。


    我在心裏問自己,項歡你難受什麽呢,為什麽難受?


    是因為他那麽對你,讓你不得不想起曾經的屈辱?


    還是因為,你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那樣對你,也是帶著滿滿要羞辱你的意思,對你下了手?


    洗完澡出來,我就呆呆的坐在沙發上,一直到聞老師打來電話,告訴我他和孟陽半個小時後就能到酒店。


    還問我是不是把我吵醒了。


    「沒有,洗了澡反而不困了,那我收拾好等你們。」我這時已經平複了心緒,就像過去那些年,我不止一次經曆過這種過山車般的情緒起伏。


    習慣了,就做的足夠真實,掩飾的很好,不輕易被人覺察到。


    聞老師看來也沒發現什麽,很快掛了電話。


    我起身穿上那條黑色裙子,尺碼很適合,款式也是。


    半個小時沒到,聞老師就和孟陽


    到了酒店,他們沒上樓,給我打了電話讓我下樓在大堂見。


    我到了一樓,很快就找到聞老師和孟陽站的位置。


    剛要朝他們走過去,一道身姿挺拔的黑色身影,就猝不及防的出現在我左手邊上,我沒在意的轉頭看了一眼。


    就一眼,我就停下腳步不動了。


    陰魂不散的閆沉,換了一身黑色西裝,再次出現。


    他抬手就親昵的摟住了我的肩頭,歪著頭在我耳邊低語問道:「那兩個等你的男人,哪個是你給我置辦的……新鮮綠帽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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