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閆首為,吃不透他這句話的真正意思,就故作為難的問,「伴娘,不應該是二嫂那邊的人嗎,我去的話合適嗎?」


    如果我能做伴娘……那就不必再為怎麽弄到婚禮請柬發愁。


    隻是這猝不及防出現的救命草,我無法確定它是不是帶著毒,吃了也許會要命。


    閆首為這種看似一半失憶一半清醒的狀態,誰又知道他這一刻跟我說的話裏,預設了什麽陷阱等我跳下去。


    在閆家那幾年,我明裏暗裏可沒少見他這麽做過。


    盡管那時候年紀小心思淺,可我深知對閆首為多一份防備總不會錯。


    即便對他有那麽幾分愧疚埋在我心裏,可從來不抵消我對他的戒備,這兩者我一直分的涇渭分明。


    見我並沒痛快答應,閆首為倒也沒怎麽不高興,他坐在閆沉臥室裏的單人沙發上,挺耐心的跟我解釋,說這事其實是向靜年提出來的。


    我垂頭聽著,依舊不做太多反應。可心裏已經有點兒亂了,想著如果我真的去做伴娘,那不就順理成章能見到骨骨。


    一想到小家夥,我馬上又擔心起來,他那麽小就做了大手術,婚禮的時候能恢複到健康出現的狀態嗎,如果不能……閆沉就不會讓他出現了,我就見不到他。


    還有……閆首為到底知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這麽一聯係起來想,我的心思糾結百轉。


    可我不敢在閆首為麵前輕易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隻能盡量不和


    他對視,讓自己一點點盡快不著痕跡的平靜下來。


    「你要是沒什麽意見,那就這麽定了吧,過兩天你二哥他們去試禮服,你也跟著去。」


    閆首為還是一貫的作風,見我不是堅決地一口反對,就替我拿了主意,當做我就是同意了。


    我抬眼看到閆首為在揉著眉心,有些疲憊,就低聲跟他說,「我能去醫院看看嗎,畢竟事情因我而起,我怕二嫂會多想,還是過去說說才好。」


    閆首為嘴角浮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你這孩子……你知道我是為你才動了家法,那你告訴我,以後還會跟他一起胡鬧嗎?」


    我壓著眼角,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當然不會,二哥要結婚了,我也……要上大學了,以後沒機會的。」


    閆首為應該很滿意我的迴答,眼角眉梢都帶了慈和的模樣,冷不防看他一下,還真的會以為遇上了一位教子有方的合格父親。


    「是呀,你大哥出事以後,咱們家裏多久都沒有什麽喜事了,這迴你二哥結婚,再加上你快要上大學,都是好事,好事……我累了要去睡了,你想去醫院的話就去吧,讓老齊迴來接你過去。」閆首為慢悠悠的站起身,一邊說著一邊往屋外走。


    我跟著閆首為把他一路送迴到臥室裏,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向靜年打來的,我接了,就聽她開口就問我剛把閆首為送迴臥室了吧。


    我微微一愣,「向姐怎麽知道我在幹嘛?


    」


    隨即就反應過來,這看似被閆首為牢牢掌控的壹號院閆家裏,大概已經有了肯為達科大小姐通風報信的人。


    向靜年對我也不掩飾,「現在在閆家安排一個能幫我的人,不算什麽難事……大家反正都在陪著演戲,沒人去認真計較的。」


    我笑著嗯了一聲。


    「不過,今天這戲演得過頭了,畢竟親生兒子,難道還想像當初那樣,再把這個孩子也……就為了要見到你,為了閆沉不肯帶你迴家,就被打成那樣了!項歡,你們過去就是這麽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嗎,以前就這樣?」向靜年語氣怨念的說完,末了加上一聲歎息,很是無語的感覺。


    我倒是被她說得眉眼舒展起來,「向姐在醫院吧,我二哥怎麽樣了?我想過去看看。」


    「好啊,我現在就在壹號院外麵等著你呢,你出來吧。」


    我以為閆沉會被送到私人醫院去,可是坐在車裏一路卻直接到了臨城人民醫院。


    坐電梯到了樓上,向靜年領我走進一間單人特護病房裏。


    病床上換了病號服的閆沉姿勢並不好看的趴著,一隻手上紮著靜脈輸液,門開進人的響動,讓他閉著的眉眼微微動了動,可是並沒睜開眼。


    齊叔也沒在病房裏。


    來的路上我一直沒問起閆沉的病情,路途本來就不遠,向靜年上車後又一直接電話沒停過,我們自然沒了什麽聊天的機會。


    現在前腳剛進病房,大小姐的電話就又響


    了,她拿著手機蹙眉看了眼病床上的閆沉,轉身聽了電話急匆匆走出去。


    我終於有了不用顧忌什麽就去看閆沉的機會。剛朝病床邊上走近幾步,就聽病床上的人在說話。


    他聲音有些顫抖,像在咬牙忍耐著什麽,可出口的一字一句,又都帶著質問我的語氣,「看我這樣,很痛快吧?」


    我低頭看著他的後背。


    雖然齊叔下手要比當年的閆首為輕了太多,背上那些觸目的傷痕也被病號服給遮掩住了,可我心裏竟然還是有了當年心疼他被打的那份感覺。


    我被自己這下意識的反應給驚到,趕緊深唿吸,告誡自己別犯病。


    「骨骨怎麽樣了?」我緩緩開腔,關心的是孩子的情況。


    閆沉紮著針的手動了動,冷冷地迴答我:「已經醒了,問我是誰救了他,問你知道他病了嗎?」


    我猛地一側頭,強忍住眼裏泛起來的水霧。


    我壓著聲音問他,「二嫂知道孩子的事嗎,你明白我問的是什麽。還有,今天演這麽出苦肉計,要幹嘛呢?」


    閆沉雙手用力撐住床,也不管紮著針的地方已經迴血,繃著臉色坐在了病床上。


    「這種醜事想瞞也瞞不住,我跟她說了,這個本不該有的孩子是你給我生的……至於你說的苦肉計,那是你想太多了,閆首為是怎樣的父親,除了我還有人比你更清楚嗎,你多餘一問。」


    我朝病房門看看,原來向靜年已經知道孩子的真正身份


    ,可她見我後半個字都沒提起過,很是沉得住氣。


    我和閆沉都沉默起來。


    齊叔這時候推門進來,看見閆沉坐在床上趕緊過去讓他別逞強亂動,然後才看我一眼叫了聲曉善來了。


    我答應一聲,知道和閆沉暫時沒辦法說下去了,轉身也出了病房,正好看到向靜年握著手機從走廊一頭走迴來。


    她看見出來,眼神微妙一變,跟我說她要出去抽根煙,問我要不要一起。抽煙是借口,她應該是有話要跟我說了。


    我們到了院子裏,找了四下無人的角落站住,向靜年拿出煙在手上擺弄著,並沒有要抽的意思,我也就等著她先開話頭。


    「真是看不出來,你都有骨骨那麽大的孩子了,他六歲了是嗎?」


    這開場白,還真的是簡潔明了,直奔主題。


    我迎著夜風,微眯起眼睛,迴答得也很坦蕩,「是六歲了。」


    「既然都生了,幹嘛還把他送去福利院?」


    我吸了口涼氣,「我跟二哥都說過了,要不你問他吧。」


    其實我這句迴答算是聽不配合了,可向靜年聽完也沒怎麽,她隻是扭著臉一直看著我,好半,「項歡,我該謝謝你。」


    我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以我跟向靜年目前的人物關係和現


    實狀況,她不是應對我冷嘲熱諷甚至無情羞辱言語攻擊的嗎,怎麽會說出謝謝二字。


    這份謝意,又從何而來。


    向靜年終於點燃了手裏那根煙,她連抽煙的


    動作都透著女人的媚態,讓人見了很難不被吸引住。


    她輕吐出一口淡淡煙霧,跟我說:「我在你這個年紀時,也懷過一個男人的孩子,我以為會跟他永遠在一起,為了他我連達科的財產繼承權都放棄了,可是最後孩子和他我都失去了……我懷的是宮外孕,做了手術保住了命,可是醫生告訴我再也不可能做媽媽。」


    「我又重新迴了家裏,繼續做我的達科大小姐,很少人知道我這段經曆,不過我剛開始和閆沉在一起時就跟他說了,他倒是說了不介意這個,可他是獨子又有閆家那樣的家業,到最後不可能不介意的……我本來想結婚以後,物色好他喜歡的人,悄悄送到國外養起來給他生孩子解決掉這問題,可是沒想到……有人已經給他生好了,所以我要謝謝你。」


    我聽得心頭五味雜陳。


    「閆沉跟我那個男人挺像的,我找你去給我們畫那種畫像也是因為那個人,其實我沒那種變態嗜好,也沒跟別的男人畫過一樣的,當時那麽說都是騙你的……其實就是因為那個人過去跟我說過想跟我一起畫一張那樣的畫,我們還沒畫他就不在了,遇到閆沉後我就想起了這事,跟他一提他也沒拒絕,隻不過……他說畫的人要他來選,結果就找到你。」


    我愣一下,原來並不是向靜年選中我去給他們畫像,選中我的人是閆沉。


    我們的重逢竟是他的蓄意安


    排。


    看我沒什麽激烈的反應,向靜年神色變得凝重不少,語氣很真誠的又跟我說,「項歡,我和你二哥決定收養骨骨,你沒意見吧。」


    我看著向靜年,沒吭聲。


    她又繼續,「隻要你不和他相認,我會把他當親生的好好對待,你知道我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會對骨骨……視如己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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