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奎的預期倒是沒有錯。見他一直不同意,對麵便又開始行動。那些騎士驅趕著希臘人,再次四麵圍住了宅院。


    “你這迴答,看起來像是挑釁一樣。”小讓娜還是有些不甘心:“我來說吧。”


    “那你試試唄。”朱文奎倒是不反對:“如果真能談妥,讓他們撤圍,我們這邊,什麽都可以商量。大家都聽你的。”


    “哎?”見他這麽好說話,小讓娜有些意外,但想了想,還是決定試一試。


    她貓著腰來到牆後,也喊道:“母親,母親,我是讓娜!我很好,不要擔心我。我們能不能別這麽劍拔弩張了?大家都消消氣,有什麽好好商量。”


    然而,等了一會兒,對麵也沒人迴答,反而牆後又傳來刨土的聲音。小讓娜喊了好幾遍,也一直沒有迴應。最後,她自己也沉默下來。


    “少爺,我把她帶迴去了。”傑士卡隊長見狀,有些同情地瞥了她一眼。和朱文奎說了一聲,就抱起小讓娜,拉著幾根地雷線,迴到了車壘後。


    “讓她歇歇吧。本來就不該來的……”朱文奎嘟囔了一句,又開始搗鼓手裏的震天雷。


    “好。”傑士卡隊長點點頭,也拿起一把手槍。“我看那些意大利人又開始刨牆了,我們要不要趁他們忙著幹活,幹掉幾個?”


    他指了指旁邊的鐵鉤、木棍:“我去看看,能不能再拽出來幾個。”


    “不用,等我把這個做好。”朱文奎說著,舉了舉手裏那個看起來份量頗大的鐵殼爆炸物。


    傑士卡隊長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這些意大利人抽什麽風。我剛才想了想,才反應過來,他們怎麽跑這兒來了啊?”他也嘀咕道。


    “這邊的意大利傭兵不少的。”朱文奎說:“歐洲不太平,大商隊出門,肯定要帶人保衛。我們這邊,意大利商人一直是跨國貿易的最主要參與者。雖然名義上隻能在碼頭待著,但碼頭區到這邊也不遠,而且根本沒什麽人管理。這亂起來之後,他們的傭兵跑過來也不奇怪。”


    “倒不是這個問題。”傑士卡隊長解釋道:“亂起來之後,意大利商團才是最不安全的吧?雖然現在有人攻擊我們,但說實話,如果不是這次出意外,我們這邊的風險本來是不大的,畢竟府裏是出了名的窮。這種沒什麽油水、還不好惹的地方,按理說是沒什麽人硬要死磕的。”


    “但意大利人那邊不一樣。大家都知道他們很有錢,現在亂起來,反而還把衛兵派走——這是圖什麽啊?公主和他們,是不是早有什麽協定了?還是他們早已經偷偷準備好了更多的士兵,連這次‘意外’,都有他們參與?”


    “這和我們沒什麽關係吧?”朱文奎問。


    “這可不好說。”傑士卡隊長一邊把繩子掩好,一邊說道:“別忘了,上次君士坦丁堡陷落,就是意大利人幕後主導,法國人直接操刀的。他們這幫人,都是有前科的。”


    “這次,讓娜公主從法國來,聽說也是意大利人幫的忙。在法國王室內部,一直有東進意大利的聲音,意大利人那邊也有支持他們的,想要借著他們的幫助,對付神聖羅馬帝國的勢力。反正,這兩邊真有聯係,我也一點不會奇怪就是了……”


    “也真是有閑心,現在還想著南邊呢。”朱文奎無語道:“西邊的英格蘭人他們解決了麽?”


    “可能就是因為解決不了西邊的,才要從更好欺負的東邊拿點補償吧。”傑士卡隊長猜測道。


    “怎麽全世界都在來這套……”朱文奎嘀咕了一句。


    “不過這麽說的話,就更奇怪了。照常理,突襲大秦國的首都,對他們來說風險太大,沒什麽勝算,隻會惹惱他們。大秦國如果下決心撕破臉幹涉,法國人就等於又平白多了個敵人。光一個阿勒曼尼人就夠他們的受的了,再這麽找事,是絕對沒法在意大利立足的。”他分析道。


    “但自古以來,成功的軍事行動,都是突破了當事人以為的‘常理’。我們還真不知道,這什麽情況。或許他們決定拉攏離得更近的阿勒曼尼國,換取人家默許他們進入意大利?”朱文奎說著,搖搖頭:


    “可惜我也不是縱橫捭闔的人物。咱們人手也不足,沒法去看看意大利人老巢那邊,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今晚郭少爺那邊的動靜有關。”傑士卡隊長有些困惑地說:“好在我們已經通知他們了。如果有什麽動靜,羅馬人應該會提前有所準備的。”


    “但願吧。”朱文奎也知道,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


    他拿起個長木棍,又借著震天雷表麵的凹槽,把這東西綁上,遞給了傑士卡隊長。


    “我把槍機放在引火孔這裏了。”他指了指長杆前的震天雷:“把棍子伸出去,拉這個繩子,槍機就會對著震天雷打火。知道怎麽用了麽?”


    “懂了。”


    傑士卡隊長正要去接,旁邊那個白胡子老兵伸出手,把他攔了下來。


    “伱在這邊指揮吧,我去。”


    傑士卡隊長和他對視了一眼,就不再堅持,轉頭喊道:“澤裏克兄弟!來這邊!”


    一個年輕人從院子西邊跑過來,傑士卡隊長和他嘀咕了幾句,他就摘下頭盔,露出修士特有的發型,隨後從腰包裏拿出個雕刻粗糙的木頭杯子,打開水壺,把它倒滿。


    朱文奎認出,那應該是某種廉價葡萄酒,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買的。隻是,車子周圍的人,都露出了肅穆的神色,站直了身子。


    “我們沒有時間進行整場儀式了。”年輕的修士說:“盡力而為吧,兄弟們。天父在看著我們,不要讓他蒙羞。”


    “天父在上。”其他幾人紛紛念誦。


    修士喝了一口,把杯子遞給他們。眾人紛紛效仿,很快,車上下的眾人都飲用了一圈,又傳了迴來。修士拿著剩下的小半杯,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考慮措辭。


    朱文奎伸出手,把杯子拿了過來。


    “我也是天父信徒,這裏當有我一份才對。”說著,他也喝了一口,隨後向天空舉高,又向祠堂那邊比劃了下,最後傾斜杯子,把剩餘的酒液倒在地上。


    “天地所見,我們今天沒有做不義之事。”他念叨著:“皇太祖所見,後人沒有給你丟臉。”


    說著,他把空杯子又還給了修士。


    其他人都意外地看著他,修士也顯得很好奇。他遲疑了下,問道:“這是什麽儀式啊?”


    “意思是,不管前麵是天堂還是地獄,我們都問心無愧。”


    “那您的祖先呢?我知道羅馬這邊的新習俗。不過我們那邊……”


    “我的祖先也是個鄉間農夫。”朱文奎說:“不過,他擊敗了外族統治者,建立了一個新王朝。”


    “那,在我們那邊,應該確實能作為聖人了。”澤裏克修士若有所思,最後歎了口氣,把杯子收了迴去。


    簡單的儀式結束後,老兵卡爾跳下車,又喊了一個人,搬了個木桶過來。兩人走到牆後,那人抓住繩子,卡爾踩在木桶上,握著長杆,高舉雙手,把它從牆頭伸了出去。


    外麵的敵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們就猛地一拉繩子。轟地一聲,那個大鐵球就在半空直接炸開。


    牆外立刻傳來一陣慘叫。卡爾和他的助手都一屁股摔在地上,而幾片鐵塊,甚至飛了老高,落迴了院子裏。傑士卡隊長立刻帶著旁邊的幾人,借著硝煙和混亂人群的掩護,跑到圍牆豁口處。


    原本在刨牆的意大利傭兵,被炸翻了一大片。離得近的那群人被當場炸死,後麵待命的也人人帶傷。幾個傷重的人躺著地上哀嚎,而還能動的人則驚慌地亂竄一氣,連帶著在其他地方努力工作的打手和傭兵,也慌亂地連連後退,甚至踩倒了幾個人。


    在後方督戰的法國騎士立刻上前,迅速把那些本能地想要逃離的人趕迴去。砍倒了兩個亂跑的傷兵之後,其他人稍微冷靜了一些。一個舉著旗幟的人對著他們大喊起來,催促他們繼續去幹活。


    傑士卡隊長指了指那個人,揮了下手,身後的兩個老兵立刻走出缺口,對準那個拿旗幟的騎士開槍。原本盯著這裏的傭兵,都在看前方的亂象,沒留意這裏,兩人好整以暇地瞄準、射擊,一次就把那個旗手打倒。隨後,傭兵們才驚唿起來,又開始往這邊亂放箭,而那幾個人早已經躲起來了。


    見外麵的旗幟倒下,院子裏的守衛都歡唿起來,之前壓抑的氣氛一下消散不少。不過,進攻者也很快恢複過來。


    損失了一些傭兵之後,他們索性換成了更不值錢的希臘打手,上來刨牆。雖然這些人走路都開始發晃了,但在督戰騎士的利劍威逼下,也不得不倉皇湊上來,硬著頭皮,掄起鋤頭、斧子,努力拆牆。


    剛才的爆炸,也對那段本來就不算太堅固的牆壁造成了損壞。朱文奎很快又做好了一個,但傑士卡隊長估計了下,覺得那邊已經承受不住,就換了個方向,在西北角那邊引爆。


    這次,長杆剛伸出去,下麵的人就嚇得掉頭就跑,以至於隻炸死了幾個離得最近的。附近的騎士也立刻過來驅趕,一連砍死了好幾個跑得最快的,讓他們又連滾帶爬地迴到原地。


    受傷的打手躺在地上大叫,搞得人心惶惶,督戰騎士二話不說,一人一劍,把幾個傷者當場處死。這下,連身上還在流血的人,也慌不擇路地跑迴去,不敢怠慢,反而更帶勁地挖掘起來。


    這下,守衛收到的壓力,反而更大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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