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我們都是杜鵑鳥


    冰雪巨城內的秦嵩突然停下腳步,心中猛地生出一種極度不好的感覺,整個心髒空****的,仿佛不見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般。


    “怎麽了?”天機問道。


    “沒什麽,我們繼續找。”秦嵩迴頭看了看城外,然後迴過頭,向著城內走去。


    “其實不用找了,我已經感覺到了殘片越來越接近。”天機暗中指點,秦嵩立刻按照指引前行,不久後,走進冰雪巨城一個集市上。


    這裏是一片巨大的空地,許多修士擺著地攤,上麵擺放著各種東西,叫賣聲不絕於耳,十分熱鬧。


    “火龍草,火龍草,剛從龍穴邊挖下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半血大甩賣,跳樓大酬賓,本人打骨折出手一件極品寶器,需要的朋友速度啦。”


    “特價甩賣,特價甩賣,本店最後一日,賣完之後轉讓攤位,所有東西特價甩賣,錯過今天後悔十年……”


    走在攤位之間,秦嵩神色怪異,這幫叫賣的真是修士嗎?他怎麽有一種走進菜市口買菜的感覺。


    不久後,他在一個看上去十分年輕的攤主前停下,這人看上去像是個少年,年紀十分幼小,十一二歲的樣子,可是臉上盡是傲慢之色,而在他攤子上擺放的東西,無一不是精品,周圍路過的修士大多都會發出驚歎。


    不過問過價格後,大多都搖頭離去。


    少年嘴角叼著一根野草,顯得痞氣十足,此刻秦嵩停下後,少年抬頭掃了一眼:“要是窮逼走遠,我這裏不招待窮逼。”


    秦嵩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怒,道:“我沒多少靈石,但買下你攤位上的這些東西,應該綽綽有餘。”他眯著眼睛,笑嗬嗬的樣子,卻使得少年皺了皺眉,似乎秦嵩這種臉色,讓他感覺不舒服色。


    “口氣倒是大得很,就是不知道真的假的?”少年攤主道。


    秦嵩微微一笑,目光在攤位上大量,他每一件東西都拿起來,似乎在認真觀察什麽。


    秦嵩這種神色,讓少年這來了精神,知道這是真打算買的主,不過少年仍然躺在椅子上,隨手指了指上麵的東西:“價格都不低,你小心點,碰壞了小心你賠不起。”


    “賠得起,賠得起。”秦嵩笑嗬嗬,似乎沒有任何架子,也沒有絲毫的脾氣,十分的隨和,他隨手拿起兩株靈草,和一塊黑色的鐵片,道:“就這三個,你看多少靈石?”


    “四百萬塊,童叟無欺。”少年挑眉道。


    “嗯,這三件東西倒也值這個價。”秦嵩點點頭,正打算支付靈石,但就在這時,那少年搖了搖頭:“那兩株靈草給你,這塊黑鐵不賣,這是本身的藏品。”


    “不賣?”秦嵩皺眉,眼睛中精光一閃。


    “說了不賣,趕緊把靈石一給,你該上哪就上哪,別擋著我做生意。”少年不耐煩的揮揮手。


    “這款黑鐵我也看中了,多少開個價。”秦嵩道:“隻要價格合理,我就買。”


    “十億。”少年說完,頓時不屑的嗤笑了出來:“你要是買得起,這攤子上所有的寶物,我也都送給你,怎麽樣?”


    秦嵩眼睛微微一眯,看出來這少年沒打算賣黑鐵,想來少年也看出了一些黑鐵的秘密,故意將其擺在攤子上,恐怕就是想從某些識貨人口中套出一些話來。


    突然,太玄令震動了一下,傳來天機急不可耐的聲音:“此人誠心耍你,不要多想,動手吧。這裏是北川,北川沒有規則。”


    聞言,秦嵩心中一動,看了一眼少年,心中生出殺機,說的不錯,這裏是北川,沒什麽規則,殺掉此人後,隻要逃走,應該沒什麽後續麻煩。


    “怎麽想殺我?”少年直覺十分敏銳,露出一抹戒備,而後冷冷喝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敢動手,先看看你能不能活著出去。”


    秦嵩眼中寒光閃爍,心中殺機在湧動,因為太玄令太重要了,這裏有一塊殘片,絕不能有失,若是逼不得已他隻有當街殺人奪寶了。


    “傻子趕緊滾吧,這座城可是有神靈駐紮,敢不遵守城中規矩,就等著被抽魂煉燈吧?”少年看到秦嵩臉色越來越陰沉,愈發得意冷笑:“聽到神靈就害怕了,真是個廢物!既然爬了就趕緊滾,窮逼滾遠點,別礙著小爺的眼。”


    少年說完後,眼睛瞳孔猛地縮成一個原點,接著整個世界天旋地轉起來,似乎自己整個人在翻滾一般。


    其實並不是他整個人在翻滾,而是腦袋拋飛了出去。


    秦嵩收迴寒光四射的長劍,看都不看那鮮血噴湧的無頭屍體,一揮手將攤子上的所有東西收入儲物袋,而那塊黑鐵第一時間送入泥丸宮之中與太玄令進行融合。


    周圍的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第一時間遠退,都警惕無比的看著秦嵩的身影。


    那少年頭顱砸落在地,眼睛在徹底進入黑暗前望著秦嵩這裏,仍然不可置信的問道:“你真的敢殺我?”死去的最後一刻,他心中充滿了悔恨與不甘,早知如此,他就不該大意輕敵,幹脆就不要招惹那個瘋子。


    這裏雖說是北川,沒有規則,但這裏是城中,有神靈駐守,進入城中,就要遵守這位神布下的規矩。


    刺耳的破空聲從遠處傳來:“哪裏來的狂徒,趕在冰雪巨城中撒野!”


    秦嵩平平靜靜,踩著一朵雲,騰空而起。


    “哪裏走,狂徒留下吧!”四位巡街兵將,身穿冰雪甲胄,手持冰雪神槍,飛了過來,齊齊朝著秦嵩發出恐怖的一擊。


    四道刺目的神光,牽引著城中布置銘刻的道紋,在天虛之上,組成一個大陣,壓落下來,遠遠的看著一個晶瑩剔透的巨碗,要把秦嵩扣在下麵一般。


    秦嵩十分平靜,站在白雲之上,被無數的冰雪巨城修士仰望著,隻見他雙手連連揮動,在虛空中掠過優美的痕跡,飛出一道道玄妙的法印。


    那法印接連化成神虹衝天而起,轟擊在巨碗之上,隻聽轟鳴巨響不斷。


    哢嚓哢嚓,巨碗震動,而後出現裂紋,轉眼間密密麻麻,如蛛網一般的裂縫,布滿了整個大陣。


    “啊,此人是誰,居然神通如此了得,連城主大人布下的大陣,都封印不了他,快被他衝出來了。”


    四位兵將大吃一驚,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其中一人,從腰間取出一張令牌扔了出去,那令牌飛落在巨碗的上空,散發出一陣陣能量漣漪,立刻讓封印秦嵩的大陣巨碗,裂紋開始愈合。


    “竟如此難纏。”秦嵩眉頭一皺,感覺這樣子拖下去,恐怕會把城中的那位神靈引來,隻見他取出長劍,揮劍衝天,一道可怖的劍光噴湧而出。


    轟隆一聲!


    數十米的巨大劍光直接轟碎了巨碗,大陣四分五裂,能量如滔天巨浪般在浩**,篆刻在城中的道紋瞬間湮滅了不知多少。


    維持大陣運轉的四位兵將齊齊噴出一口鮮血,身影即便籠罩著光芒,也無法控製的倒飛了出去。


    “今日我迫不得已,不願再造殺戮,你們退下吧,若是在追來,別怪我下殺手。”秦嵩傲然立在高空之上,狂風吹的一身淡鵝黃獵獵作響,莫大的氣勢讓冰雪巨城中,不知多少修士倒吸一口冷氣。


    “好強啊,這肯定又是一個隱世家族的絕世天才。”


    “太帥了,太酷了,這才是男人嘛!”


    “他簡直是我等青年一輩之楷模,太霸氣了,闖入城中殺人奪寶。”


    無論男女,大多數人的臉上都露出羨慕嫉妒之色,


    就在秦嵩準備離去時,突然一道冷哼從天虛之上傳來,使得他臉色一邊,身影瞬間暴退。


    在他施展縮地成寸之術離開的瞬間,就看到剛才所占之地,變得扭曲起來,空間似乎即將碎裂一般。


    “神靈!”秦嵩臉色一邊,抬頭看向天虛的一個方向,他沒有露出畏懼之色,不卑不亢,微微拱手道:“今日晚輩實屬無奈,前輩高義,可否給晚輩一個麵子?”


    “給了你麵子,我就沒了威嚴,以後這冰雪巨城,誰還把我放在眼裏?”虛空中顯現出一個光影,似乎是一位神的分身。


    “那我隻有讓前輩更沒有麵子了。”秦嵩冷冷一笑,轉過身,再次施展縮地成寸,一個眨眼間,他已經化作天邊的一顆星辰,閃爍一下就徹底消失,似乎如流星一般飛入了大宇宙之中。


    “神明之下皆為螻蟻,你或許還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那人形光影不屑的冷笑了一下,正要去追秦嵩,忽然臉色大變:“嗯,此人的氣息怎麽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秦嵩在逃出冰雪巨城後,立刻運轉太玄令,布下太玄清光將自身籠罩起來,隔絕一切感應,如果他修為已經瀕臨道基巔峰,運轉太玄令後,早已經可以蒙蔽神靈的感應,這也是他自信可以逃走的主要原因。


    他縮在一座冰山的縫隙之中,看著頭頂中急速飛掠過去的身影,終於鬆了一口氣:“哈哈哈,沒想到我秦嵩如今已經不懼神靈了,隻要不硬碰硬,我就不會有什麽危險。”


    秦嵩真的很開心,遙想當年,他還是個凡人,在小山村裏苟活,被地痞流氓欺負,整日為了果腹東奔西走,轉眼間,他竟然已經可以招惹神明了。


    “奇怪,小仙子呢,按理來說,我應該能感覺到她的氣息,怎麽迴事?”


    此地雖然距離較遠,可秦嵩應該還有一絲感應,但現在這感應徹底沒有了,讓他心中忽然有些不安,想起走進城裏時,心中預感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他心中不安愈發強強烈:“我離開的時間不算太久,應該不會出問題。”


    “就算真的出問題,休息之地距離冰雪巨城不算太遠,小仙子全力突圍之下,向我發出預警,我自然也能收到。”


    “我應該是多心了把。”


    心中這樣想著,秦嵩終於返迴當初的休息之地,可這裏除了一地的殘肢斷臂,與刺鼻的血腥味,竟再也沒有其他人。


    “鶴族高手的屍體!”


    秦嵩深吸一口氣,快步走上前,來到了鶴族老嫗的屍體旁,這是一位半神,按理不可能無聲無息的死去,可這裏似乎沒有發生太過劇烈的大戰。


    這位半神整個頭顱,被一道指芒貫穿,死的太迅疾,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或者說沒有防備,這才被偷襲。


    “是親近之人下的手,不然半神的直覺,不能提前發覺不了危險。”


    秦嵩神識籠罩了這裏:“沒有那個鶴族老者的屍體,此地也沒有其鮮血氣息留下,是此人下的手嗎?”


    想到這裏,他心中不寒而栗,如果是遇到殺人奪寶的,憑借兩位半神,此刻柳依依還不會遇難,但要是親近之人,沒有防備之下,小仙子柳依依可能已經死了。


    秦嵩心髒猛地一陣刺痛:“小仙子是朝著這個方向逃走的。”


    終於他感覺到了一絲小仙子的氣息,立刻追了下去,但是他想不通,這個方向為什麽剛好與冰雪巨城相反呢?


    “我的實力小仙子肯定知道一些,就算是最強大的半神來襲殺他們,隻要有我在,也不會有危險,為什麽小仙子會選擇朝著相反的方向逃走,而不是去找我?”


    秦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莫非是偷襲他們的存在之中有神明,小仙子害怕連累我,所以朝著相反的方向遁走?”


    “天機,祝我一臂之力!”秦嵩大喝,法力一轉,太玄令直接飛了出來。


    “奈何之橋!”天機低喝一聲,全力運轉太玄令中的神秘規則。


    天邊朦朦朧朧的出現一座古老的建築,似乎是幽冥界中的地府,也像是古老傳說中的死城,一排排陰兵穿著古老的甲胄,在灰蒙蒙的巨城之中如機械般巡視著。


    死城之中,還可以看到一些神靈的屍骸,有的被切割成碎片,有些被釘死在牆上,鮮血染紅的牆壁,已經變成了黑色,透著一種無比古老的氣息。


    一座古老的石橋出現,似乎要把秦嵩帶向那個屬於死亡的世界一般。


    秦嵩毫不猶豫的踏上石橋,海市蜃樓般的虛影漸漸虛淡,秦嵩正在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跨越著這片浩瀚的大地。


    ……


    長裙遍布鮮血,白色的裙子,在潔白的雪裏,異常刺目,遠遠的看著,重傷的柳依依似乎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裙子,就和秦嵩在那個詭異之地看到的少女一模一樣。


    常人或許早已經死去了。


    可是柳依依還是憑借著本能,憑借著意誌向前行走,他的速度很慢很慢,卻在冰雪的世界一直向前走。


    這是一處秘地,不允許飛行,規則異常的堅固,就算是神明在這裏也會受到影響。


    “族長說過,這顆血珠一定要帶迴去,否則我們鶴族就要完了,我一定要帶著血珠迴去……”


    柳依依的性子異常的執拗,換做秦嵩,此刻會毫不猶豫的丟下血珠,為自己換取一絲逃命的機會,可柳依依沒有這樣子做。


    從柳依依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可以看出她的性子,那時候她還很醜,像是個醜小鴨,可也隻允許秦嵩抱著她,其他人誰敢碰一下,立刻就咬誰。


    “秦嵩,你來了?”


    “不,不是他,這是幻覺……”


    看著前方的虛無良久,柳依依僵硬的臉孔露出一個笑容,而後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


    風雪變得更大,冷的有些嚇人,茫茫大雪似乎要把柳依依整個人都吞沒掉一般。


    “終於讓我找到你了,還真是小看了你,居然三番五次從我手中遁走!”一道冷厲的喝聲傳來。


    隨後,一道劍光飛來,激**起大片飛雪,噗嗤一聲,從柳依依的身上一穿而過。


    柳依依的身上出現一個傷口,身體裏的鮮血似乎都流幹了,竟然沒有鮮血從傷口中流出,她迴過頭,俏臉上露出一抹痛苦,帶著哭音大喊:“為什麽,為什麽,我們都是鶴族,為什麽要自相殘殺?你們都說人族陰險狡猾,為什麽連我們鶴族也這樣子?”


    “為什麽?哈哈哈哈哈,小女娃你真傻啊,這世上所有人,所有種族都一樣的陰險狡猾,因為我們為了活下去,什麽都做得出來,這是生存的本能,這是上天造物時賜予眾生的天賦神通啊!”


    鶴族的白衣老者帶著獰笑,一步一步走來,在風雪中他雖然身為神明,但也行動受阻,並不是很迅捷。


    “嘿嘿……”鶴族老者獰笑連連,走的很慢,但比柳依依卻要快很多,他一邊走一邊說:“幼小的禿鷲破殼而出,就知道把其他鳥蛋擠出巢穴,你說那麽小的一隻鳥,它知道什麽呀,但它就是知道要活下去?”


    “你以為隻有醜陋的鳥會這麽做?不,美麗的鳥也會這麽做,杜鵑不築巢,把蛋生在其他鳥巢裏,還會把鳥巢裏原本的鳥蛋擠出去,而杜鵑的幼鳥出生後,也會把其他鳥蛋啄破,隻允許自己被養育長大,那麽小的一隻鳥,它又能知道什麽呢?但它就知道要活下去。”


    “這種例子在萬物眾生裏不勝枚舉,可是人族卻獨占鼇頭。在凡間,有的人為了做皇帝,殺兄殺弟,殺父母,為了利益不擇手段,在修行界,殺人奪寶之舉更是多不勝數。所有生靈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沒有誰認為自己做錯了,因為上天給了眾生一個完美的借口,那就是我要活下去。”


    “我也想活下去,所以我必須得到血珠。”


    白發蒼蒼的老人卻像是厲鬼,走在風雪裏,嘴裏喃喃,嘴角不斷溢出血跡。


    柳依依跌倒在地,那白衣老者疲憊的俯視著她,說道:“你要血珠,不也是為了活下去嗎?憑什麽,你就覺得我做錯了?”


    “我是為了族人,我想我們都能活下去,還沒有到那個時候,我們不應該自相殘殺,求求你把血珠帶迴去,我們的族人要活下去……”柳依依艱難的說著,再也沒有力量逃走了。


    她幾次從一位神的鎮壓下,使用禁術遁走,如今禁術的副作用終於來了,她無法支撐,隻是被血染紅的手,死死的握著。


    “傻孩子,你以為那個老家夥得到血珠會救整個族人?他隻不過是想利用你,救自己罷了。一顆血珠雖然珍貴,卻也隻能救一個人而已。”老者伸出一根食指,吞吐鋒芒,緩緩靠近柳依依的眉心。


    “秦嵩,是你來了嗎?”柳依依看向老者身後的方向,俏麗而蒼白的臉孔上露出笑容:“我就像是在那個夢裏一樣,你又來救我了嗎?”


    “想騙我?”老者冷冷一笑,不為所動,因為他敏銳的神覺,並未察覺到絲毫危險,也沒有感應到有什麽人靠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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