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的目的就是消耗元始的法力。


    而且更嚴謹地來說,老子的修為雖高,卻不是那種善於爭鬥的類型。


    更直白一點,就是說他擅守不擅攻。


    所以在和素完全收迴自己所有的力量,而元始又一心往陣內走的情況下,情知自己不可能攔下元始的老子非常痛快地將路給讓開了。


    冷眼注視著元始頭也不迴地往裏走去。


    老子心底冷笑了一聲,這麽想道:有些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玉微的通天之間一筆糊塗賬,也該好好地清一清了。


    在控製著整個誅仙劍陣的中樞道台上,通天正在等待著自己真心愛慕著的仙神走近。


    他之前與老子商定了讓元始為自己行為付出代價的方法。


    可是平心而論,通天並不是那麽想這樣做。


    直到這個時候通天才發現,無論他之前怎麽說自己憎恨元始。但真的到了可能會深深傷害到對方的時候,他的心還是會下意識地顫抖。


    如果,如果二哥願意服個軟,他就跟二哥一起說服大哥。


    隻要他們兄弟三個攜起手來,又有什麽劫難是不能度過的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通天等來了元始。


    但同時等來的,卻是一場激烈異常的大戰。


    **


    護身蓮花在淩厲無比的誅仙劍氣之下凋零散落。


    隨著慶雲收斂,唇角噙著鮮血的通天終究還是近了元始的身。


    青萍劍一個上挑,耀目青光直逼元始咽喉。


    與此同時,他腳步如風,用一條腿支撐身體,另一條腿在出劍的同時扣向元始的足踝。


    元始的近身體術畢竟不如通天。


    他側身躲過了通天鎖喉的一劍,卻避不開腳下的鎖步。足踝上猛地一痛,斷開的骨骼讓他身形一個不穩,向後仰去——這個時候顯出“似虛”境界的優勢了。


    斷骨的疼痛也好,通天身上那種瘋狂的決絕與恨意也罷,都不能動搖元始的心智哪怕半分。


    左手緊握成拳,指甲狠狠戳進掌心。隨著五指張開的動作,金色的聖血在掌心描畫出古老的圖騰。手腕一翻,手臂以一個怎麽看怎麽別扭的姿勢伸展過去扣住了通天持劍的左手。


    拜通天總喜歡穿衣袖寬大瀟灑不羈的衣服的福,元始這一抬手之間,直接就抓住了他光.裸著的手腕。


    在元始掌心的圖騰貼在通天肌膚上的一瞬間,通天的感覺就好像是有一隻兇獸張開自己的血盆大口,一口咬上了自己的手腕。瞬間席卷上來的劇痛與酸麻,讓他的左手不受控製地一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裏的青萍劍擦著元始的臉頰掉落了下去。


    而元始則趁著青萍劍掉落的瞬間側頭,輕啟紅唇,對著那劍吹了口氣。


    眼瞧著青萍劍被元始一口氣吹出十幾丈遠暫時抓不到,通天也索性不去抓它。瞅準了元始抓著他手腕跟他距離為零的機會,通天眸中閃過一抹兇戾之色,空閑的一隻手閃電般地伸出攥住了元始的肩膀,將他狠狠地貫倒在了地上。


    “唷二哥,咱們很久沒有靠得這麽近了吧。”


    一條腿卡進元始雙腿之間,整個身體都壓在元始身上,通天帶著平靜到近乎詭譎的笑容低頭看著自己的兄長。


    “有沒有感覺到一點懷念呢?”


    紅唇輕輕吻過元始冰冷的眉眼。


    這個吻滾燙而炙熱,就如同通天對元始的感情——仿佛岩漿一般熱烈。


    通天對元始的動作並不是那種對待仇人的粗暴的冰冷,反倒是充滿了愛慕與溫柔。


    從元始的眉眼,順著那光潔白皙的臉頰,一直落到他柔軟的雙唇上。


    “玉微……”


    好似歎息般地一聲呢喃,通天略微抬眸望向元始。


    那雙往日裏總是載著桀驁的眼裏帶著哀色,甚至是帶著乞求——這是通天麵對元始最後的柔軟,他無比渴望著自己所愛慕著的、那無情的能夠對自己流露出一絲溫情。


    哪怕隻有一絲,也能讓他心存僥幸。


    然而,偏偏就連這一絲的溫情都沒有。


    在“似虛”境界中的元始處於絕對理性的狀態,可以說他此時比最精密的機器還要縝密。要這時候的他眸中流露出暖色,那可謂是癡人說夢。


    因此麵對著通天的哀求,迴應他的,就是元始身上驀然爆發出的磅礴法力。


    銀色的瞳孔中沒有一絲鮮活的情感,元始一手抓著通天的手腕,另一隻被通天按在地上的手則以手指瞬間結印。


    一道玉清神雷,毫不留情地劈在通天的後背上。


    並沒有疼痛。


    作為聖尊,通天的身軀防禦並不是區區一道仙雷所能夠撼動的。因此元始招來的這一道雷與其說是為了傷他,倒不如說是為了激怒他。


    是的,激怒。


    深黑色的眼瞳瞬間變得猩紅。


    通天敢發誓自己這輩子從沒有像痛恨自己身下這個家夥一樣地去痛恨過誰。


    他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似乎是被元始撕碎了。


    那一顆心裏除了疼就是恨。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被元始扣住的手腕反向一擰,手指抓住元始的手腕。另一隻手用掌根按住元始的腕子,空出的五指宛若利刃,瞬間刺透元始的掌心,將他的手掌牢牢釘在地上。


    一身法力幾乎是與雷落下同時爆發,與元始的法力分庭抗禮。


    維持著這樣的動作,通天麵無表情地看著元始——元始烏黑的長發在腦後散開,襯得他的肌膚愈發瑩白剔透,清冷精致的眉眼,鳳仙花色的薄唇,那猶如年少之時一般惹得通天心動不已的麵容上,一雙無情的銀瞳卻打散了通天所有的柔情。


    他不是當年的那個玉微了。


    通天在心底這麽告誡著自己。


    告誡自己再不能對他抱有一絲半點的幻想。


    他睜著猩紅的眼,卻有一滴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滴在元始的臉頰上。


    隨著他的心念一動,誅仙劍陣中的誅仙闕瞬間崩潰,整個劍陣動蕩不已。而隨著誅仙闕的崩潰,那壓陣的誅仙劍也在同一時刻高懸在了通天與元始的上方。


    隨著長劍的落下,那無物不破的利劍無視聖尊身軀的一切防禦,一下子穿透了元始通天兩位聖尊的身軀。


    血肉被撕裂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是那麽清晰。


    因為通天與元始身體角度的關係,那柄誅仙劍隻穿透了通天的上腹腔,卻正正好好地釘透了元始的心髒,將之死死嵌在了地上。


    誅仙劍上所特有的那種戾氣,一接觸到血肉之軀就驀地爆裂開來。


    即使是作為煉化了誅仙劍的主人,體內隱藏著那麽一點點與誅仙劍戾氣相似濁氣的通天,也不由得因著那尖銳的刺痛感悶哼了一聲。更不要提通天一心想報複、身體屬性與誅仙劍格格不入的元始了。


    誅仙劍的戾氣在元始體內炸開所帶來的痛楚,打散了他瞳中的銀霧。


    他被從“似虛”的境界中強拽了出來。


    “嗚……”


    所有的感覺影響與情感複蘇的同時,鋪天蓋地的疼痛也驟然席卷而來。元始在猝不及防下,不受控製地嗚咽了一聲,身體止不住地痙攣起來。


    元始透過被生理性淚水微微模糊了的雙眼,看到了通天臉上那扭曲痛快的笑。


    他手指抽搐了一下,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心口的痛楚到底是因為那一柄穿心而過的劍,還是因為那一份雖然隱約不可細觀察卻仍舊真實存在的感情。


    但元始清楚,現在不是他可以分神的時候。


    “嗬……嗬……”


    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元始強迫自己盡快適應那能將神活活逼瘋的劇痛。


    血液的味道在口腔中彌漫,血沫在喉腔中翻湧。


    他閉了閉眼睛,淚水溢出眼角,順著臉頰落入鬢發。


    “疼麽?”


    元始那仿佛垂死般的痛苦痙攣,讓通天感到無比的痛快。


    他勾起唇,扣入元始掌心血肉裏的指尖轉動,刻意讓元始掌心的傷口湧出更多的血來。


    大量湧出的聖尊鮮血,讓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清香。


    通天深深唿吸,就仿佛那血液是再醇香不過的美酒一般,讓他幾乎都要陶醉在了其中。


    “這是你該受的啊,玉微。”


    通天的笑聲在元始耳邊迴響。


    但元始卻根本沒有心思去搭理通天,更沒顧及到自己如今的痛苦狼狽會不會讓通天感受到快意。


    初步調整好了唿吸之後,元始就咬著牙,刻意讓自己的心髒加快搏動的頻率,讓含帶著上清仙氣的誅仙劍戾氣在自己體內遊走淨化,將仙氣本源剝離出來,盡可能多地供給給自己腹中的孩子。


    但是,被鋒利長劍貫穿的心髒,還要劇烈收縮跳動,那是一種什麽滋味兒?


    恐怕,就是萬刃穿心也不過如此。


    如果不是元始通過那份記憶,體會了一次身軀神魂被天道威壓一同泯滅的痛苦。如果不是元始今生為了證道被泯滅過一道神魂分支。


    那麽此時他斷然不可能保持清醒。


    可即便是有了這麽兩次更為痛苦的經曆作為經驗,元始此時仍舊是感到了力不從心。


    ‘必須要快點了。’


    元始心底這樣想著。


    因為他知道,如果再這麽脫下去,一旦自己就此昏迷,那麽絕對不會有誰來將他從通天手裏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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