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其實禁閉對於修士而言從來不是什麽難熬的刑罰。


    靜下心來體悟天地,幾次睜眼閉眼,千載時光就悄然而逝。


    這些年的麵壁思過,帶給廣成子與龍霽的,隻有更加沉穩的氣度與更加穩固的境界。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負麵效果的加成——由此可見,對於要給自己弟子什麽樣的懲罰才能讓他們更進一步,元始心裏還是有數的。


    一同前往玉虛宮拜謁過自家師尊之後,廣成子與龍霽便商量著誰去火雲宮探望一下軒轅。


    師兄弟兩個盤算來盤算去,還是決定這一次就由龍霽去了。畢竟——他們剛因為管人族事務管得太多了而被關禁閉,若是剛一放出來就直接去見人族的人皇,似乎並不太妥當。


    正好龍霽想去北海查看一下自家勢力的發展程度,再去探望一下霖。這樣順道去趟火雲宮,就不是那麽顯眼了。


    對於兩個徒兒的考量,元始心知肚明。


    不過對於他們的做法,他也並不想插手。畢竟元始關兩個愛徒禁閉的目的不過是讓他們那顆躁動的心平靜下來,而不是真的讓他們遠離人族——畢竟,元始需要利用人族來讓闡教得到更多可以的話語權。


    雖然每當這個時候,曾經非常不喜歡人類並有過想要不將道法傳給這個種族的元始都會在心底自嘲地笑上一聲。


    不過……


    伴隨著龍霽離開昆侖的腳步,元始掐算的手指也停了下來。


    眉心微蹙,他沉吟半晌之後,輕輕搖頭。


    罷了,孽緣。就讓龍霽徹底斬斷這藕斷絲連的一段情緣也是好事,


    至於天庭——講真的無論是什麽時候,元始都沒將天庭放在心上過,昊天空有大誌卻無才幹,瑤池倒是謹慎狠辣卻憂思過多。要不是他們背後還有道祖這杆大旗可以招唿招唿,恐怕莫說是諸天六聖了,就算是像鎮元子鯤鵬這樣的上古大能都不會將之放在眼裏。


    而在元始看來,道祖到底在自己這兩位童兒身上傾注了多少感情,也還有待考量。


    想到這裏,元始按捺住去捂住胃部的衝動,轉而閉上了雙目。


    **


    “……好久不見了……阿霽。”


    站立在三十重天的中轉站,一襲雪色宮裙的瑤姬麵色複雜,望著眼前形貌一如當年的龍霽,沉吟半晌之後才輕啟丹唇,好似囈語一般念著。


    “是好久不見了,阿瑤。”


    天界的風,撩動著雙方的發袍。龍霽眼見瑤姬下意識地勾起落在頰上的散發,將之順到而後,不由得抿了抿唇,壓下心底那一點微妙的悸動,而後這般開口。


    “……”


    深深地看了龍霽一眼,瑤姬一時間沒有再說什麽reads();。


    阿霽、阿瑤。


    那是曾經他們還在紫霄宮時對對方的稱唿。


    無論對於哪個種族的人來說,無憂無慮的童年都顯然是美好的。


    但現實不是話本,小孩子總有一天是會長大的。而等到他們長大了,就會看清楚擺在自己麵前的宿命為何。無論是要去抗爭還是做命運之下的順民,都無法再走迴到曾經單純的時光之中。


    這個道理龍霽明白。


    如今的瑤姬,也明白。


    “真人,請。”


    退後半步,臉上流露出最最符合“天庭長公主”這一身份的端莊笑容。瑤姬抬起右手,纖纖玉指探出袖中,讓寬大的裙袖落到手腕之上的位置,露出手掌。


    抬手一引,瑤姬一派東道主的作風。


    彬彬有禮、落落大方。


    然而這樣周全的禮數,卻猶如一把刀子,將他與她之間那已然微弱卻仍舊倔強相連的羈絆狠狠隔斷。那被截段的羈絆創口很疼,血淋淋的,讓他們感到無比失落。


    可是,他們確實都明白的,他們之間早就不可能了。


    唇角一勾,龍霽那肖似父親的俊俏臉龐上流露出同樣得體的笑容。


    “謝過長公主。貧道,先行一步了。”


    一言畢,龍霽收迴落在瑤姬身上目光,長腿一跨走入轉送陣,背對著瑤姬消失在陣中。


    目送龍霽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瑤姬在原地站了很久都沒有動。站在不遠處的值日星官也不敢打擾她,於是就隻能由她這樣立在那裏,不知道是要做什麽。


    直到要下界傳令的太白金星路過中轉站,瞧見這位公主僵立的身形,才帶著點疑惑地開口喊了一聲,打斷了瑤姬的靜默。


    “長公主。”


    “啊,太白呐。”


    似乎才迴過神來,瑤姬轉頭看向太白金星,而後道:“你若是有時間,就幫我跟哥哥說一聲,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想要下界散散心。”


    說罷,她長袖一擺,扭頭就踏進了傳送陣。


    太白金星:“……”


    長公主今天怎麽那麽任性?


    幾乎是眼瞅著瑤姬從單純無知的小公主成長為精明強幹的一員悍將,太白金星自問還是比較了解這位長公主的。但思來想去,這段時間四重天也好天庭也罷,似乎也沒什麽能讓瑤姬糟心到一定要下界躲避的事情啊。


    而且——長公主,您哥哥玉帝早三百年才頒布了新天條要求仙人不得私自下凡,您這就忘了?


    哎呦喂,您老走得倒是瀟灑了,倒要臣怎麽跟陛下說啊!


    想到這裏,太白金星愁得胡子都捋斷了幾根。


    不過愁歸愁,該做的報告還是要做的。


    太白金星清楚妹妹在玉帝心目中的分量,但這些年玉帝身上的帝威卻是越來越重了,要是就以長公主那隨便的語氣將話給報上去是絕對不行的。所以,弄清前因後果就是必須的了。


    說起來,太白金星修為不算頂尖,智計也不算頂尖reads();。至於容貌……嗯,因為出身人族天人感應這一關沒做好,故而一年到頭頂著副糟老頭子的樣子就更算不得養眼了。


    所以綜上所述,他能從底層仙官一路混到現在玉帝身邊第一心腹的位置,靠的還是那點滿了的情商。


    揪過一邊兒的值日的仙官,問清楚剛剛的情形,並不知曉龍霽與瑤姬之間那曆史遺留兩三事兒的太白金星繼續迷茫著。


    但這不妨礙他將報告詞匯說得圓滑漂亮。


    不過,眼見著一席話說完,玉帝的臉色黑得跟什麽似的,被揮退之後的太白金星拿著張帕子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真是,原本以為成仙了冷汗這種東西就應該與自己絕緣了,沒有想到啊……這上位者就是難伺候。


    這邊昊天並不曉得自家心腹在吐槽什麽。


    他隻是緊蹙著雙眉,一想到妹妹與龍霽就不由得冷哼一聲。


    昊天,大概屬於洗不白的元始黑。他簡直討厭元始討厭到了骨子裏——因為雖然三清做為鴻鈞的親傳弟子看不上紫霄宮的小童兒是理所當然的,但三清對他們這些童兒的無視卻各有各的無視法。


    其中通天最為囂張,老子最為冷漠。可這樣的無視卻是昊天所能夠忍受的。


    真正令他不能忍的,隻有元始那看似淡然,實則總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睥睨輕蔑的神色。而且,這種神色還偏偏隻是針對他的!至少,對於瑤姬瑤池燧兒淩燕等童子,元始的神情都是一貫的清清冷冷。


    對此,昊天深惡痛絕的同時也不由得對“勾搭”自家妹妹的龍霽各種看不順眼。


    也罷,小妹願意下界散散心就散散心吧,整日待在四重天看守著天庭編纂的天條咒文,也是苦了她了。


    這樣想著的昊天,沒有注意到在念及龍霽之時,於他心底最深的地方一掠而過的念頭:要是能夠讓瑤姬嫁給龍霽,達到天庭與闡教聯姻的效果。那麽……


    **


    修長有力的手指,掂著一塊柔軟的動物皮毛,靜靜地擦拭著手中的劍。


    夏禹跪坐在竹席之上,看著眼前一麵篆刻著花鳥魚蟲,一麵篆刻著日月星晨的神劍,目光不由得恍惚了一瞬。但很快,這點恍惚就被他壓了下去。


    那一雙漆黑的瞳仁之中,再度寫滿了堅定。


    舜。


    輕輕地念著自己殺父仇人的名字,迴想起身首異處的父親與被囚禁至今的好友,這位帶領著人族度過最後難關,製服了洪水的年輕首領就不由得恨恨咬牙。


    很快了。


    禹在心中這麽告訴著自己:他很快就要取代那昏庸無能的舜,成為人族的共主了。而他也相信,他未來的功績雖然未必能夠超過自己的數位先輩們,卻一定比舜要強!


    想起那從火雲宮而來,將泰皇佩劍送至他手中的人族先賢,禹更是信心倍增。


    他相信他的先祖軒轅既然將自己的佩劍借給了他,就證明著他認可他。


    所以,他一定能夠成功的。


    思及此處,禹深吸了一口氣。將皮毛放至一邊後,雙手捧著劍站了起來。他閉了閉眼,在心底這麽說著:‘阿爹,您看著我,我很快就能為你報仇了。丹朱好友,等著我。我,很快就能夠救你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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