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昔日而等相爭時,師尊曾插手阻止,並降下法旨——十二元會內,而等不得再度相爭。<strong>.</strong>而今,距離十二元會結束,尚有三千餘年時間,而等現在相爭,便是對我等師尊的不敬。”


    略微勾起唇角,元始沒有看巫族妖族任何一方,隻是微微昂首,負手麵對虛空之中,淡聲言道。


    “如此,雖說師尊現在不出紫霄宮,但畢竟有事弟子服其勞,我等身為師尊弟子,當不得袖手旁觀。不知妖帝妖皇,諸位祖巫,現在是否還要繼續爭鬥下去?”


    元始雖然明麵上並沒有說什麽,但那話語中所隱含著的微微冷意與威脅,雙方高層卻都聽得明白。


    巫妖二族雖然自負,卻也明白,即使是一名真正的混元大羅金仙級別的強者,也不是他們能夠輕易得罪的。更何況,若一旦主動開展,他們很可能得罪除了妖族女媧之外的所有聖尊——包括眾聖之師,道祖鴻鈞在內。


    是以,本來就沒打算現在開戰的巫族祖巫帝江,當下開口。“天尊,此事可不是我巫族挑起的。”


    說到這裏,帝江目含諷刺地抬頭看了眼雲層之上的妖族部眾,繼續道。“隻是人家既然都已經欺負上門了,我等要是再不還手,其實不是墮了父神的威名?”


    “帝江,爾等也莫要爭那口舌之利!你巫族並無甚族眾損傷,卻縱容部下大巫,殺我九個侄兒!此仇不報,我妖族,還有何顏麵立足洪荒!”


    此時此刻,帝俊因愛子慘死,眼見仇人就在麵前卻不得複仇的惱恨幹擾,一時之間情緒不穩,作為妖皇的太一見狀當下便站了出來的,當仁不讓地迴擊著帝江的刁難。


    而對於太一的說法,巫族不置可否,甚至於口舌最為毒辣的祖巫弇茲還如此迴應道。“你等是現在才知道自己無顏立足洪荒麽,那之前的億萬載歲月都作甚去了!在地上支撐不下去了就逃到天上繼續死扛——嗬,爾等的臉皮也真是的夠厚實了。”


    “十弟,何必與他等爭這口舌之利。”待弇茲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天吳搶在妖族幾個性子火辣的妖聖還沒來得及開口之前先行如是道。這位風神此時,就是那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要是早想要訓斥弇茲,他早前作甚去了?不過對於這一點,除了妖族之外,在場也沒誰會去在意。


    弇茲這一席話不可謂不是罵出了大多巫族族眾的心聲——估計大多數的巫族族眾都想開口附和弇茲幾句。[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隻是,畢竟一來此時元始還在,二來,這般斤斤計較卻是失了氣度。


    出於以上這兩點考較,才有了天吳以上的一席談話。


    對巫妖二族之間的明爭暗鬥並不感興趣,再加上紫霄宮在前兩次的巫妖之爭中都有意無意地微微偏向妖族。也相當於是為了兩族之間的平衡考量罷,元始在天吳之言後順利地接了一句總結。


    “帝江祖巫此言善,卻不知妖帝何說?”


    “……還請天尊迴稟道祖,我妖族願遵道祖法旨行事。”


    誰都不知道帝俊的這一句話是怎麽說出來的,甚至於就連帝俊自己此時都是分外迷茫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帝俊垂下的眼簾遮掩下,目光略顯怔然。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在麵對著妖族與親人的時候,他的選擇逐漸變成了自己身為妖帝的責任。


    明明一開始,他所選擇的都是後者。


    “如此甚善,本天尊這邊告辭了,還請妖帝妖皇,諸位祖巫,記得今日之約。”帝俊的頹然,元始看在眼裏,但既然他的目的已然完成,卻也沒有理由、更沒有興趣繼續摻和在這場與他無關的大劫之中。


    抬手一招,廣成子與龍霽當下便出現在了他身邊,元始沒看自己的兩個弟子,雲路上行,沒過多長時間便消失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放心吧姝兒,你家六兒拜在那玉清座下,必然會安然無恙的。”眼見愛妻抬眸望著元始的雲路遠去,一直致力於讓自己成為二十四孝好丈夫的共工當下便出聲安慰道。


    “我知道。”纖手迴握丈夫,龍姝的笑容顯得苦澀而又甜蜜。


    微微垂下眼簾,龍姝在心底微歎一聲。她哪裏是在擔憂弟弟?雖然身為長姊,龍姝是關心著龍霽的,但如今龍霽在元始的庇護下,她無疑是放心的。


    龍姝隻是在惆悵,不知今日之後,他們姐弟再相見會是在何時、何地?


    上一次的大劫,讓她失去了父親與長兄,失去了自己引以為豪的龍族公主的身份。即使是以龍姝的高傲與自負,都完全不敢保證在這一場大劫之中,她會不會失去什麽。


    想到這裏,龍姝握著共工的手指更緊了緊。


    不管怎樣,隻要她在,就絕對不允許霖出任何差錯。至於共工——龍姝想,她不能阻止丈夫為了自己的族人征戰,而在戰場上,她恐怕也無法在要照看兒子的同時又兼顧丈夫。


    她不知道共工能不能順利度過這次大劫,但她除了保護丈夫、與丈夫並肩征戰外,還有一點是可以做到的。那就是——她可以與自己的丈夫同生共死!


    微微闔上眼眸,龍姝在心底輕歎道。‘共工,你可知道,現在的我,早已無法接受可能會失去你這件事情。’


    **


    跪在溫潤白玉堆砌的地麵上,龍霽俯身垂眸,不敢抬頭去看自己師尊。


    已經整整兩天了。這次元始迴來的路上,將所有派出去的弟子全部接了迴來。


    一迴到昆侖,他們師兄弟八個就跪了下來,但師尊卻讓其他師兄弟都離開,獨獨留下了他自己。


    微抿著嘴唇,在龍霽的角度,目光隻能勉強觸及元始長袍後擺上織繡的金色神紋。他不知道此時背對著自己的師尊此時臉上會是什麽樣的神情,也不知道師尊對於自己這次的行為有何想法。


    龍霽隻能看到目光所能觸及到的那片袍角久久不見擺動,隻能知道,這是自己師尊第一次讓他跪這麽久。


    手指按在麵前的一段欄杆之上,元始閉著眼眸,並未迴頭去看自己最疼愛的弟子一眼——因為這一次龍霽與廣成子的作為,已經讓他看清楚了。太古三族,果不為天道所容!


    龍玉昔日趕在最後戰局將定之前,將自己所有的兒女都安置在方丈島與昆侖山,其中的目的元始今日想想,竟是那般明晰。


    為什麽要挑在這個時候將他們召上紫霄宮?那十隻小金烏,又為什麽會偏偏在所有聖尊都不在的情況下飛出湯穀,被後羿射落?又為什麽誇父逐日的最終點,就在龍霽所在不遠處?


    這其中的巧合實在太多了——若說沒有任何貓膩,元始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的。


    如今洪荒除了龍霽龍姝之外,竟再無任何昔日三族嫡係行走。而其中龍姝已在劫中,這一次,又是要將他的徒兒也一並拖入劫中嗎?


    “黃龍,自即日起,直到巫妖二族之爭塵埃落定,你不得再下昆侖一步。否則,便將你逐出玉虛門牆之外!你可明白了?”


    手指緩緩攥緊,元始一狠心,聲色俱厲地對自己身後的愛徒如是道。


    “師尊!弟子錯了,弟子不該插手巫妖之事!弟子不會,絕不會下山的。求師尊,不要逐弟子出門!!”聽聞此言,龍霽仿若遭受晴天霹靂,他膝行兩步來到元始身邊,語氣中帶著幾分惶恐地懇求道。


    在龍霽還是未破殼的時候,龍玉便著洛銘將他送到了昆侖。這麽多年來,是元始將他一點點帶大的。因為與龍玉之間的交情,元始對待龍霽仿若親子,所有的修煉法門無不悉心□□,傾囊相授。平日裏師徒之間的交流,元始對他的態度也是寵溺有加,何曾說過重話?


    若說起龍霽心底對師尊的親近與濡慕之情,恐怕就是他的父親龍玉都比不上。所以今日兀一聽聞元始直接說了可能將他逐出師門的狠話,龍霽一時間直接懵了,完全沒有想到這也可能是自家師尊唬他的狠話,隻當是元始惱了他這次的行為,當下便慌了神。


    再俯身叩首,龍霽心底又急又怕,鼻子一酸之下,淚水當即脫離了眼眶的束縛,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莫哭了。”聽得龍霽如此,元始心下也是一軟,他迴過身來,俯身伸手,拭去愛徒臉頰上沾染著的淚水,隻是聲音中仍透著兩分嚴厲。“若你遵守為師之言,為師自然不會逐你出師門。但若你不遵師命,便不要怪為師狠心了。”


    “弟子不敢!”


    在元始的安撫之下,龍霽稍稍安心了一點,卻仍舊畏懼著自家師尊嚴厲的語氣,近乎是本能地當即迴答了元始。


    得到了龍霽肯定的迴答,元始卻並沒有多麽高興——目光落在愛徒光潔白皙的額頭上,那裏有著他親手為龍霽遮掩的紫紋帝篆。有著天地共主命格的生靈啊,他這個做師尊的怎麽可能永遠地將之庇護在羽翼下呢?


    將龍霽從地上扶了起來,元始在心底歎息。


    霽兒,為師能夠為你做的,隻是保證讓你和與你平等的對手交手,保證你順利地成長起來。


    是這樣,也,隻能是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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