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第二次講道剛剛落幕,紫霄宮中:


    在每一次的講道之後,不管來人願意不願意,鴻鈞都會把不屬於紫霄宮的修者送走。<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不過一眨眼之間,整個大殿瞬間變得空空蕩蕩,隻餘煙雲繚繞,一派仙氣儼然。


    有些僵硬地坐在尊位之上,元始背脊挺直,嘴唇緊抿,籠罩在袍袖之下的手指仍舊不自覺地顫抖著。


    低垂著眼簾,元始極力遮掩著自己的緊張與對鴻蒙紫氣的厭惡——如果不是如今鴻鈞極少與他們兄弟三個交流,如果不是現在鴻鈞已經離開,元始覺得自己現在一定會引起他師尊的懷疑。


    因為不知道鴻蒙紫氣弊處的修者,怎麽可能對鴻蒙紫氣感到厭惡?


    不……即使是知道了也……


    鴻蒙紫氣對一個修者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那其中蘊藏著的天道至理恐怕就是窮盡他們一生之力都無法全然揣度透徹。對於一般的修者來說,如果能得到鴻蒙紫氣,就算是成為天道的傀儡又如何?


    可對於元始來說,他卻是寧可隕落也不願落到那樣的境地。


    “二哥……”“二弟,有件事為兄想跟你談談。”就在此時,通天和老子的聲音依次在元始耳邊響起,元始注意力聞聲一怔,略有些詫異,大哥也就算了,怎麽三弟也沒有急著想去煉化鴻蒙紫氣?


    不過話題經由這麽一轉移,元始身上的顫栗也隨之減輕不少。


    “那大哥二哥你們先聊吧,我先去閉關了。”剛出口的話被長兄所打斷,通天被老子瞥過來的眼神看得心底一寒,當下幹咳了一聲,帶著幾分不甘地多看了元始兩眼,隨即起身離去。


    目送弟弟離開,整個大殿隻餘老子和元始兄弟兩個。


    老子下了尊位,淡淡開口。“二弟,為兄邀你去後園一敘,可好?”


    “大哥……”低低地喚了一聲,元始聽了這話已經大概明白了自家大哥要與他談什麽事情。站在兄長身邊,一聲之後半晌得不到老子應答的元始突然又歎了一聲。“我知道了。”


    **


    “早知會有今日,當年我便不該放任你接近龍君。[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手持拂塵,一身純白九宮道袍的老子坐在亭中石凳上,看著坐在自己對麵泡茶的弟弟,突然開口如是道。


    “兄長何出此言?”倒出兩杯清茶,一杯推給兄長,另一杯自己端起。元始微微垂眸,目光望進杯中一片幽深的青綠之中,眉眼不動地反問道。


    “雖說太古三族應為平級,但事實上卻是以龍為尊。龍祖一脈更是個個不凡……”說到這裏,老子抬起眼來,清冷透徹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二弟。


    “我等兄弟,數你修為最高,你當真勘不透這天機嗎?”


    “兄長想要說的,可是我讓姝兒與霽兒相見之事?”入口的茶水一片清苦蔓延開來,元始開口問道。


    “哈,玉微,這鳳凰可存麒麟可留,唯獨龍族不為天道所容!”眼見元始這般,老子難得被氣笑了,不但說話的聲調降了一個八度,一雙淺褐色的瞳仁中也流露出三分煞氣。“別告訴為兄你不知道為什麽!”


    “……血脈。”被自家兄長滿含煞氣的目光盯了半晌,元始終於略帶歎息地說道。


    血脈……這一點,他早知道,而龍玉——也是知道的。但是……


    指腹摩挲著瓷盞細膩的質地,元始微微側頭別開目光,好友昔年話語突然又在他耳邊迴響起來。


    “好友,與其讓我的血脈混入那些低劣種族的血統,我寧願讓‘龍族’徹底消失。”淺櫻紅色的薄唇輕輕啟開,當時在聽完元始的推測後,一向對自家子女寵極愛極的龍玉卻隻是笑了一聲,而後吐出這麽一句絕情至極的話來。


    自那之後,元始就再也沒有勸過龍玉什麽,對於他們這些修者來說,很多事情都是有底線的。


    就例如元始自己——他不能接受鴻蒙紫氣,放不下自己盤古正宗的身份。正如龍玉對自己血脈的驕傲一般,他也有他的底線。


    “兄長的意思我明白,您是說,我不該讓霽兒去見姝兒是麽?”放下杯盞,元始輕歎一聲。“兄長放心,我不會自不量力的。”


    “我隻想盡我所能,保住龍玉子嗣的性命。隻要性命即可——如此,也不枉我與龍玉相交一場。”


    “既然你心意已決,為兄也勸不動你,隻要你不將自己陷進去。”聽罷此言,老子的情緒波動又複歸於無。他修煉的可是無為忘情之道,這一次,是他最後一次來提醒元始。


    隻希望……玉微不要再像上次那樣,摻和進他這個兄長沒有半分插手餘地的事。


    心中感歎著,老子站起身來,在對元始點了點頭後徑直轉身離去。


    “兄長好走。”舉手作揖,看著兄長離去的背影,元始非但不驚,反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他知道老子修的是無為之道,但太上忘情絕非無情,兄弟情自始至終都在這位太清真人心底占據著一塊地位。


    這樣,就夠了。


    **


    幽冥鬼府,酆都城:


    幽藍色的磷光映在色澤暗沉的桌案上,修長姣好的手指蒼白秀氣,指甲在光芒的映襯下展現出青藍交織的華光。


    沉墨色的長發披垂下來,落在玄色的帝袍上。青彩渲染的姣好薄唇微微張開,吐字淩厲幹脆。“月宮仙子,常羲……本君知道了,她的魂魄,本座親自去取。”


    聞得此言,侍立於階下的紅衣首席判官陸無卻微蹙起眉頭開口勸道。


    “帝君,常羲生前雖是混元散仙,但她畢竟隕落於巫族的十二都天煞神大陣中,如今剩下的隻是殘魂。黑白無常牛頭馬麵對付不了她,若是我等出手應該還是沒問題的。何必帝君您親自……”


    “她現在在巫族的地盤,而且還是在距離玄冥氏聖地不遠的地方。”淡淡開口,酆都如是道。“雖說如今整個大地都隸屬於巫族,但他們最在意的還是聖地與不周山。我鬼府與巫族淵源頗深,能不起衝突最好還是不要動手。”


    “是。”聞言,陸無點了點頭後不再說什麽。就如酆都所言,鬼府出現的鑰匙是人家巫族一位祖巫的性命,如此鬼府就欠下了巫族不小的因果。如果跟巫族鬧翻,對鬼府沒有好處。


    待陸無離開之後,酆都終於從手中編篡著的生死簿中抬起了眼眸。


    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微蹙起眉頭,這位天生無心無情的鬼帝幾不可聞地低低呢喃了一聲。“巫族。”


    **


    微抿起唇角,上玄目送一身玄色帝袍的鬼帝離去,半眯起一雙銀色眼眸。


    他竟然看不透這位神祇的過去未來,屬於酆都的時間線在上玄眼裏完全是一片朦朧,別說是能夠決定大局的未來了,就是酆都前一刻做了些什麽上玄都看不到。


    ‘這真有意思。’


    上玄這麽想著——他的時間之瞳與父親燭九陰的不同,他看到的東西極為細致,而且,從他出生至今,真正讓他一點東西都看不到的也隻有酆都。


    就連當初來調停的道祖,都讓他捕捉到了幾個瞬間。


    一邊想著,上玄一邊繼續向玄冥氏的中心走去。然而,沒走多遠,風中傳來的一絲巫血的味道就令他微微變了臉色——後羿?!


    **


    自鬼府成立至今已有數萬年,除了妖族的逃魂需要他們費心追捕之外一切都基本走上了正軌。


    說到底,幽冥鬼府的生活還是很枯燥的,也就是那些黑白無常們混在一起偶爾說笑打鬧一下,其餘時間鬼府都是風平浪靜地執行著既定的章程。


    不過,今日奈何橋上的氣氛稍稍有點詭異——雖然,鬼府平時的氛圍就足夠滲人了。


    “喝上一碗孟婆湯,前塵往事都放下。”一邊重複著一天不知道要念多少遍的台詞,一身素縞容姿清麗,外貌跟名字半點都不搭調的孟婆舀出一碗散發著誘人香氣的清湯塞給機械路過地魂魄,一邊偷眼瞄了下正在奈何橋邊站著的兩位鬼府之主。


    那輕衣墨發金瞳空洞的,可不就是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鬼府象征,六道平心麽。


    而那邊一身帝袍冰冷肅然的黑發青年,不是鬼府實權的掌控者、鬼帝酆都又是誰呢?


    怪了,這兩位平時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幾乎是從來不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的,今天怎麽都守著奈何橋看魂魄轉世?這是閑的嗎?難道那天殺的生死簿終於編好了?


    心裏這麽嘀咕著,孟婆又舀了一勺子湯盛入碗中,遞給了渾渾噩噩來到她麵前的藍發女修。


    從這個女修身上,孟婆可以看清殘碎的靈魂周身仍舊渾厚而凝實的法力。如果這個女修還活著,一定也是傲居一方的強者。隻不過,來到了這奈何橋上,一碗孟婆湯下去,縱然生前再如何顯赫也統統是零。


    然而專注於自己工作,也不敢隨意打量自家兩位頂頭上司的孟婆並沒有發現自那名藍發女修踏上奈何橋後,平心與酆都之間的暗潮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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