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最討厭沒有規矩的人,像他這樣不招唿一聲就走,顯然觸犯了家規裏“目無尊長”這一條,想必又要挨頓鞭子了。


    想到這裏,他不免一聲歎息。


    當然挨罰早已是家常便飯,倒也沒讓他糾結太久。


    而真正令他糾結的是自己為何這麽聽話,人家就眨了個眼睛而已,居然如同被下了咒一般屁顛屁顛就跟來了,這實在令他惶恐。


    不過很快他就鎮定了下來,因為在一番認真思考之後終於找到了原因。


    他將它歸結為那日的那塊銅板——一塊在他眼前一晃就會讓他睡過去的銅板。


    畢竟對一個一直想搞清楚那塊銅板到底有什麽魔力的人來說無疑是致命的吸引力,他這樣安慰自己。


    就在同時,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身後所有人的眼裏都不免閃過一抹驚異。


    一個脾氣如同倔牛一樣的男人居然如此聽話,在一個少女無聲的招唿下默不作聲就去了,這實在令人吃驚。


    而其中最吃驚的人莫過於花小魚。


    從小到大在他的嚴厲管教下一直死不悔改的孽畜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這讓他吃驚之餘心裏不免生出個想法來。


    而此刻唯有一個人,眼神裏除了吃驚還多了一抹陰鬱。


    那就是秦夜冕,因為少女始終連正眼都沒瞧他一眼,好似真的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瓜葛似的神情,讓他心裏如同貓抓一般不是滋味。


    ---


    弄雪小院


    坐落在一處裸露的山體上,那裏儼然是一處崖壁。


    哪怕周圍被牆體包裹,也依然無法抵擋從四麵八方襲來的寒風。


    小院不大,院落裏幾株紅梅和一架秋千便是全部,沒有特別讓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但是小樓卻格外別致,造型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居然是透明的。


    而屋內的窗子此刻正敞開垂落著,如一片片盛開的花瓣,在夕陽細碎的曦黃下如同被渡上了一層金光,耀眼非常。


    她發現因為矮於小樓的緣故,在院子裏她看不見屋內的一切,哪怕那屋子如同透明的水滴一樣。


    但人在屋裏卻能看清整個院落,比如風吹落紅梅的痕跡,秋千飄蕩的身姿,甚至更遠的地方。


    比如遠處的山和雲,還有那瀑布下的一座房子。


    “那裏是什麽地方?”籬落好奇地指了指遠處。


    “看雨小樓”花花站在她身旁嘰嘰喳喳道,“姐姐若是喜歡看雨,那裏就是絕佳的住處。”


    “看雨?真好聽。”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濺起的水花像那永不停歇的雨點敲打著窗門,豈不就是看雨的好地方嗎?


    看來設計房子的人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籬落如是想。


    “還有其他好玩的住處嗎?”她不禁好奇。


    “有啊,“吹塵”周圍長年煙霧繚繞;“聽風”在一處竹林裏;“采花”在一片花海中;都是極美麗的地方。”


    “那那裏呢?”籬落突然被坐落在一處山巔上的房子給吸引了。


    那房子建的很高,孤零零的立在遠處,給人一種高高在上又遺世獨立的感覺。


    “那是“望月”,最沒意思的地方。”花花說完吐了吐舌頭。


    其實那麽多地方,她唯獨沒提到“望月”,因為那地方她未曾去過也不敢去,所以沒什麽可說的。


    “為何?”籬落好奇。


    “隻能看星星和月亮,你說有什麽意思?”說罷,花花跑了,去院子裏蕩秋千去了。


    “說吧!什麽事?”花糖王已經抱胸靠在門板上想了很久,想著如何才能得到那塊銅板。直到花花跑出去的時候差點撞上他才立刻裝出一臉不屑來。


    “花郎橋是不是整修過了?”籬落終於想起正事來,她沒有理會男人臉上莫名多出來的幾分幼稚,好似跟來並非是自願而是施舍,問出了從昨日開始一直糾結她的問題。


    “是啊!問這個幹嘛?”花糖王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記得七年前不知是誰提出來,說那裏的橋太危險孩子容易落水,於是就整修了。


    一聽這話,籬落忙追問道:“橋邊原本有一棵大樹?”


    “你怎麽知道?”小時候他常在那裏玩耍,自然很清楚。


    “昨日我在河對岸無意中看見了一個奇怪的男人。”籬落答非所問道,“能幫我查一查此人的來曆嗎?”


    興城是花家的地盤,要想查人非花家莫屬。


    她本想想找花熱血,又怕自己太小題大做,所以轉念一想就決定找他。


    “怎麽個奇怪法?”糖王眼睛一亮,來了興致。


    “二十來歲,綠眸,不像南楚的人。”


    “嘁!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南楚對外商貿做的風生水起,有個綠眼睛的外國人一點都不稀奇。


    “可他的神情很冷很可怕。”籬落說著忍不住抖了個激靈。


    “很冷很可怕?”一聽這話,花糖王忍不住恥笑道,“你膽子什麽時候變小了?”


    記得在一個很冷很可怕的男人麵前她可是什麽話都敢說的。


    “我不認識他,可他看我的眼神卻帶著敵意。”見他懶懶的對她的話似乎不大上心,籬落忍不住氣憤道,“我是北涼人,在南楚人生地不熟的,你覺得這人不奇怪?”


    “你莫不是看錯了?”這麽一說糖王倒是有些聽進去了,摸著絡腮胡沉吟起來。


    “不可能看錯。”


    就是沒看清他的臉,看過去的一瞬間男人就轉身了,她隻來得及瞟了一眼,這讓她一直很懊惱。


    “好吧!那我明日下山一趟。”見她難得一臉正經,花糖王同意了,不過離開之前他還是提出了心中所想,“我想要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那日的那塊銅板。”


    “銅板?”籬落先是一愣,隨後很快想起催眠的事來,於是點了點頭從錢袋裏掏出一塊銅板遞給他。


    結果在他伸手要拿走之前手指一勾將銅板勾在了手心裏。


    “何意?”拿了個空,花糖王自覺被耍,氣惱地拔高了聲調。


    “嗯······那個·······。”籬落吞吞吐吐起來。


    因為她想問大人的事,但又不知該如何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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