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沐子告別陳淼迴到家的時候,林森已經迴來了,同時一起迴來的還有一個女生,所以哥哥沒有對她的行蹤過多的追問。


    這個女生天生的一頭自來卷的黑發,眉眼顧盼生輝,模樣嬌媚可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這樣的評價一點也不為過。


    像這樣的女孩,當然是受歡迎了。林森不知道父親在家,恐被父親發現了挨罵,他叫沐子和林棲打掩護把丹妮帶到二樓藏起來。


    當春生在他的房間擺弄錄音機的時候,林森招唿著沐子和林棲悄悄的帶著沈丹妮溜到二樓的房間,媽媽是知道的,也是默認在一旁打著掩護,如果被父親發現他帶女朋友迴家過夜一定會大發雷霆。


    沐子判斷這個女生應該就是哥哥的女朋友了,哥哥的眼光果然不錯,她忽然理解了哥哥說的男人有多壞的原因了!他是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以為陳淼和沐子的關係會發展到他和丹妮那樣!丹妮已經長大了,可是沐子還小。


    “我叫沈丹妮!”女生自我介紹。


    “我叫林沐子,老二!”


    “我叫林棲,老三!”


    三人各自認識了,林森悄聲吩咐道:“沐子,等下你到廚房弄點吃的送上來,當心別讓老爸發現哦!”


    沐子來到廚房,媽媽一邊擀麵條一邊說:“你們這幾個孩子,膽大包天了!”


    沐子做個鬼臉說:“你兒媳婦好漂亮哦!”


    母親笑了,雖然笑容裏有些許的擔憂,但是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媽媽對沐子說:“千萬不要被你爸發現,如果你爸發現了,你就說是你的同學。”


    “好的!”沐子快樂的答應了,媽媽能如此平靜地對待這件事,沐子很高興。


    沐子端了一碗雞蛋麵,使眼色要林棲去爸爸的房門口望風,林棲站在門口裝作聽音樂,沐子躡手躡腳地把晚飯送到二樓。


    爸爸正試著新買的錄音機,專注的反複試著磁帶,錄音機正在播放時下的流行歌曲。


    林棲是春生最寵愛的女兒,她走過來春生一點都不意外,如果換作沐子,他一定會問你來幹嘛?


    林棲故意沒話找話的問:“爸爸!你也會買這個流行歌曲?”


    春生說:“我買的時候他問我買哪個,我說就買你家正在播放的!”


    林森這時候眼看沐子順利把飯送上樓了,插嘴道:“買正在播放的那當然沒錯了!大街小巷都在唱這個千年等一迴!”


    林棲說:“哦哦!大家都在放就叫流行了!”


    林森說:“聰明!”


    林棲伴著錄音機一起唱:“千年等一迴……等一迴啊……”


    兩個孩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很自然,春生根本不知道這兩個孩子在玩什麽貓膩!天下父母永遠是最不了解自己孩子的那一個!


    好不容易等到春生要上床休息了,林森這才打開二樓樓梯的門,還很有心機的將門反鎖了。


    還好第二天一早春生就去了交通局上班,所謂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四個人總算無所顧忌,嘻嘻哈哈的就從樓上下來了。


    沐子發現媽媽雖然沒有生氣,但是卻有點心事重重,她跟在媽媽身邊,乖巧的幫著媽媽給鍋底添柴火。她擔心母親又會思慮過度,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病情會再一次反複。


    媽媽歎一口氣對沐子說:“你說你哥做的對不對?本指望他能考上大學,沒想到心思根本不在學習上,我昨晚已經告訴你爸了。”


    看著媽媽如此失望,沐子想到自己和陳淼的事情,如果母親發現了她的信,一定會更加傷心吧?她心裏一團亂麻,沒敢說話,隻乖乖的聽著。


    秀英繼續對沐子說:“這個女孩膽子太大了!小小年紀能有這麽大的主意,真是不得了!”


    沐子聽不出母親是在責備丹妮,她是真的羨慕丹妮的果敢。


    她自己缺的就是這一點,她總是拿不定主意,她總是違心的聽著別人的安排,她在意外麵的謠言,她害怕世人異樣的眼光,她不能做到丹妮這樣堅定!


    難道是對愛情沒有信心?還是對未來沒有把握?也許都有吧!更多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林森送走了沈丹妮,迴來問沐子:“你沒有跟丹妮說你和陳淼的事吧?你不要跟她說,她肯定會笑話我的,她會說你那麽小就學著談戀愛,會對我們沒有好感的!”


    沐子的心募地一顫,她羞愧難當!她沒有說話,她不想跟哥哥強嘴,哥哥的這番話意思就是說沐子的愛情是丟人的。


    為什麽呢?她不明白!本來她以為自己找到令人羨慕的愛情,她以為陳淼是她值得炫耀的戀人,為什麽在哥哥的眼裏是這樣見不得光呢?別人的誹謗和歧視也就罷了,自己最親密的親人為什麽也是這樣?


    沐子的自尊好像在刹那間粉碎了,心裏極其不舒服,你們就可以說是偉大的愛情?而我的愛情就是難以啟齒的嗎?


    或許林森隻是極其珍惜眼前人,所以在極力打造一個完美的原生家庭,隻為了給丹妮一個好印象吧。


    沐子想,在哥哥的眼裏丹妮重於一切,這也無可厚非吧!而自己卻做不到把陳淼看的比哥哥更重?這是自己的問題。


    ……


    當沐子周末迴來的時候,家裏氣氛有點緊張,爸爸林春生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雙眉倒豎著,一副要吃人的模樣,顯然是為上周的事情在生氣。


    “你們三個都給我過來!今天我要開個家庭會議!”


    沐子想:“開什麽家庭會議,還不是你說了算?”


    兄妹三人都立在那裏,媽媽張秀英坐在一個小椅子上,大家都認真的等著春生的訓斥,不敢吭聲。


    “原指望你們好好念書,出人頭地,卻學著談戀愛!說出去都丟人!”春生將聲音壓低一點,“這要讓村裏人聽見了,臉還要不要啦!”他聲情並茂地把臉拍得啪啪響。


    “我警告你們,沐子和林棲!你們要是和你哥哥一樣,皮就是我的!骨頭就是你的!”


    “林森你想好了!是繼續談戀愛,還是繼續讀書?你還有沒有心思繼續學習了?”


    “你如果不想學習,就幹脆迴來,交通局正在修路,我買輛車你先學著,學會了直接去工地拉石子!”


    “你好好想想!你們都給我好好想想吧!”春生用主宰者的語氣說話。


    林森想了幾秒鍾,說:“那我就不讀了!”


    “我看你也學不下去了!”春生沒好氣的說。


    “那個女娃,盡快斷了來往!一個女孩子,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領迴來我們家在村裏還咋做人?”


    “村裏高家的姑娘我看乖巧的很,還有你鄒阿姨的女兒也畢業了,你們也可以先相處試試!和那個女同學盡快分了!”春生不容置疑的強勢。


    林森忽然懵了,他沒想到爸爸會來這一出,隻是他一時也不敢反駁,這個家,還是爸爸說了算,他相信媽媽會理解他,他求助地看向母親張秀英。


    “都滾吧!把我的話好好記著!”春生罵道。


    三人如逃命般的跑向二樓自己的房間,林森心有餘悸地對沐子說:“你都聽到了?小心你的皮!我是男的還不要緊,你是女孩!你知道了吧!”


    沐子嚇得一身冷汗!她不敢想象父親如果知道她在學校的流言蜚語,一定不會饒了她的!她自己挨罵就算了,如果陳淼無辜受牽連,她是不能原諒自己的!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後怕!


    兄妹三人各有各的心思,都躲到自己的房子裏了。


    ……


    張秀英不緊不慢的對著春生說:“孩子的婚事還是由他自己做主!既然都不讀書了,那就把定下來!”


    “定下來!和誰?你怎麽也這麽糊塗!華碧家的女兒不好麽?知根知底的!”春生口氣強硬。


    “我不同意!他們不合適!”張秀英突然語氣大變,堅定的說。


    “他們還沒相處,你怎麽知道不合適?”春生反駁道。


    “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張秀英紅腫著眼睛,青筋暴露,雙手狠狠的拍打著桌麵,歇斯底裏地叫嚷著,這是發自心靈深處的呐喊,沉寂了二十多年的秀英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春生早已習慣了妻子的順從和柔弱,他被妻子這突如其來的的怒火驚呆了,他詫異的看著秀英,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它點起一根煙,若有所思的深吸一口,沉默了。


    對於春生和鄒華碧的種種,秀英選擇隱忍,並不是她不知道,她不是懦弱,她為了孩子,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她願意承受背叛的苦痛,但是春生試圖主宰兒子的婚事,讓兒子娶情人的女兒,這種無恥至極的安排,秀英是絕對不能容忍的!這絕對沒可能!


    讓這個情人的女兒嫁給自己的兒子,這樣的天方夜譚的可恥想法,虧得他想得出來!


    秀英是斷然不會接受的!她沒有指出春生的別有用心,是給他最後一點顏麵,也給自己保留最後一點的尊嚴。


    自己的人生已然輸了,她絕不能眼睜睜看著讓孩子的人生被春生左右。


    秀英深深明白一個人可以選擇和愛自己的人結婚是多麽重要,不管這個女孩是怎樣的人,隻要她愛她的兒子,兒子喜歡,這就夠了。


    ……


    第二天,糾結擔心了一夜的林森疲憊不堪的向母親求助。


    秀英問兒子:“你都想好了?”


    “我想好了!”


    “你想好了,以後就要好好待她!”善良的秀英想到的永遠是別人。


    “媽!你同意啦?”林森興奮的歡唿。


    秀英看著兒子高興的樣子,欣慰自己終於可以違背春生的意願做了一迴主,這一點的欣慰彌補了林森帶來的失望,她深深的歎一口氣,生活中哪有那麽多如意的事呢?


    秀英想起自己的過去,自幼失去雙親的她,是舅舅將她養大,舅舅當時在北j給她安排了工作,可是當她見到從老家來的春生,便義無反顧的選擇跟他一起迴到農村。


    這麽多年她無怨無悔,她放棄了本來衣食無憂的生活,選擇了和自己喜歡的人過苦日子,春生就是她的天。


    她一邊質疑春生和鄒華碧的不正常關係,一邊要求自己對丈夫無底線的信任,就這樣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逼到精神分裂。


    這個善良又懦弱的女人,她選擇逼瘋自己也不去怪罪別人,要恨就恨自己吧!自己選擇的人生,哪怕失敗也要堅守!


    現在的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子女們可以幸福快樂,隻要她還有一口氣在,任誰也左右不了孩子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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