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您慢點兒跑!”


    “小殿下!”


    正值五月夏,難得有幾天熱得厲害,此刻,黃鸝一手拎著布兜一手扶著腰,氣喘籲籲喊了兩聲又認命般追了上去,不遠處,個子不高卻躥得奇快的寶藍色團子,正是他們家小殿下慕容焜,人才五歲半,正是好動的時候,對著王爺王妃的時候還能收斂些跳脫性子,對著其他人的時候,可真是讓人頭疼,所幸夠聰明,一點就通,如若不然,夫子能被活活氣死。這才散了學,就奔著羨仙院去了,黃鸝愣是追不上。


    寶藍色的小身影剛跑到羨仙院附近,就停了下來,扯了扯衣服,然後才興衝衝的進了門。


    “小殿下今日散學的早呢,娘娘在裏頭,小丫鬟們過會兒才能帶過來的,小殿下不用急。”立夏正在院子往地上灑水,散散暑氣,見到小殿下的額角的汗,連忙掏帕子給擦了擦臉,順便說著。


    慕容焜嘟囔了一句,“立夏姨,我又不是為了來挑丫鬟才,走這麽急的。”


    立夏收了帕子,笑彎了眼。


    然後,午覺才睡醒還在上妝的李予初就被兒子撲了一懷,好好的小山眉愣是拉到了發際,抓著青黛下不去手,拍了拍懷裏兒子的頭,這才稍稍鬆了些。


    擦掉重新描了一遍,李予初滿意的看著鏡子裏自己的麵容和兒子毛茸茸的腦袋,擦了擦手。


    五年時間並沒有對她有多大影響,不過是從十六歲變成二十一歲,依舊貌美如花,甚至還長高了一些?


    而這個兒子,五年,就足夠他從個隻會哭的奶娃娃變成一個能上躥下跳的猴子了,雖然依舊比同齡人矮了半個頭,也沒能在芒種五年來鍥而不舍的努力下胖個一星半點兒,可他能上躥下跳就已經能說明問題了——他很是康健。


    “這是怎麽了?”李予初半天不見兒子起來,平時很快就會自己起來的,然後跟她一起過去喝口茶,再去做功課,然後等他父王散值過來檢查課業,再一起吃晚飯。


    迴應她的是一顆毛茸茸腦袋上的一根隨風飄動的雜毛,李予初想了想,伸手壓住那根雜毛,笑道:“分院而居也不是不許來羨仙院了呀?想來隨時都可以來,母妃還能關你在外麵不成?”


    “明年再分嘛!”毛茸茸的腦袋晃了晃,擺明了拒絕協商。


    李予初知道猜對了就沒什麽難的了,倒是阿今這脾氣,趕明兒得想個辦法治治他。


    “可去年你也是這麽說的呀!阿今,我們不能說話不算話的,對不對?”


    阿今用後腦勺表示了最後的倔強。


    是的,他去年也是這麽說的。


    原本三歲過後就能分院了,可那時候慕容瑾應詔趕迴京都城待了半年,也就耽擱下來了,本來也沒有人記得這檔子事兒,隻是某天晚上早能自己走路的阿今睡醒了沒看見人,就揉了揉眼睛跑過來一頭撞進來了她屋子裏,然後被他父王抱迴去,打第二天起,就把這事兒提上日程了。


    “我不!我就要陪著母妃!”


    李予初有些頭疼,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麽,隻是阿今再大半夜往她這兒躥幾迴,那時候就不是提上日程了。


    “可是,今年我們要迴京過年省親,你要是不先習慣一陣子,到時候夜夜睡不著怎麽辦?”李予初跟他講道理,她出嫁六年半,來西原六年,這六年裏省親還是頭一遭。


    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可嘉明帝在嘉明十九年春突然駕崩,太子慕容瑜匆匆繼位,改年號為肅和,肅和元年,新帝封先帝皇後蕭氏即嫡母為母後皇太後,生母淑妃孫氏為母後皇太後,發妻太子妃王氏為皇後,東宮長子生母側妃魚氏為貴妃。


    慕容瑜繼位後,他的兄弟就徹底淪為藩王了,省親這種事就基本不太可能了,特別是在新帝登基的前幾年,這道理李予初也知道,而這次省親,還是額外開恩的,看東平王府就知道了,別說省親了,李予初覺得兩年前慕容瑾匆匆迴京就是因為他。


    看阿今有些動搖了樣子,李予初接著說:“除了外祖父一家,到時候還會見到太妃祖母和公主姑姑呢,真的不要先適應一下?”


    其實,新帝繼位,育有皇子的太妃可以跟兒子住,甚至可以帶上女兒一起跟兒子住,兒子有封地的就更好了,日子絕對不會比宮裏差。可這麽久了,五年過去了,慕容瑾生母、先帝的鄭貴妃依舊不願意過來,也不願意在兩宮太後麵前仰人鼻息,固執的帶著九公主去了太廟。


    明裏暗裏李予初都問了,還偷偷派人去探了口風,可就是不願意來,害得李予初一度以為自己臨走前弄的事情得罪狠了她,最後還是九公主來了信,說是鄭太妃沒去過京都城以外的地方,她母家也在京都城,雖然不顯赫又沒什麽人了,可有她這個太妃在京都城附近,她母家僅剩下的孤兒寡母日子就不會太難過,李予初這才打消這個念頭,轉而請父兄多留意幾分。


    阿今沒見過這些人,但是他知道一點,那就是頭一遭見麵,他不能丟人,好歹是襄七王府名正言順受封了的世子。


    懷著萬般的不情不願,阿今從母妃膝上起來,揉了揉鼻子,低低應了一聲,又不甘心的跟李予初打商量,“那,能不能後天再搬?”


    李予初笑了,“本就是下個月才搬,今天隻是給你挑幾個書童丫鬟,也算是你的玩伴,黃鸝可追不上你。”


    想起天天追著自己跑的黃鸝姐姐,阿今難得被說得小臉一紅,邁著小腿兒去看黃鸝姐姐迴來沒。


    李予初笑而不語,收拾了東西,過去看了眼他的功課內容,轉而自己拿了本書在一旁翻了起來。


    不知不覺中,一本《策論》又被翻完了一遍,李予初正要放下書喝口水,什麽東西就抵在她唇邊了,垂眸一看,是一串冰糖葫蘆,另一端在窗邊的慕容瑾手裏,還有一根在手裏,越過她遞給了阿今。


    這人看起來很正經,怎麽看也不是能拿糖葫蘆逗人的,可這五年裏,李予初已經領教太多了,低頭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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