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予初站在門口,佯裝帶著後怕的乖巧,看著慕容瑾打發走送她迴來的小僧,然後關上門。


    對方打量的目光太直白,李予初退了半步,準備先發製人,說:“殿下不是睡了麽?”


    那怎麽一敲門就開了?


    既然不是睡覺,那讓她出去做什麽?


    自然,慕容瑾做什麽事無需跟她交代,隻是,這借口太敷衍了。


    慕容瑾:“……你受傷了嗎?”


    “沒……”李予初對慕容瑾神態自若岔話題的本事很是服氣,但這揭過去了也意味著她方才當著人家小師父的麵掉的麵子也過去了,對於這個結果,她很滿意。


    “別出去。路他們在修,我們盡快下山……”慕容瑾又想起來了什麽,“刺客是什麽人你有頭緒嗎?你看見他了嗎?”


    李予初自動替換成了“是你認識的人嗎”以及“你看見刺客的臉了嗎”,剛要開口,又靈光一閃,話到嘴邊轉了個彎,她說:“其實,不是刺客……”


    “好像是關公子……”李予初麵上有些不太確定,又說,“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但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


    慕容瑾眉心一跳,“關洲?”


    “嗯……”李予初自顧自過去坐下,慢慢開口,“一開始我沒看清楚,一堆樹葉砸下來,擋住了我們幾個人的視線,春雨這才以為是刺客的。”


    “你看清楚了?”


    “應該……”


    “應該?”慕容瑾很少聽小王妃用這種不確定的口氣說什麽事,反問了一句。


    李予初撓了撓頭,麵上掙紮了一下,道:“的確是那張臉,但是,我在那之前就見過這張臉,遠在去北地路上遇見關洲欺男霸女之前。”


    “不著急,慢慢想,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慕容瑾默默迴憶了第一次小王妃提及關洲時的口吻,確定那時沒有提到欺男霸女四個字,隻怕,這個“遇見”還有別的意思。可關洲看見小王妃,卻沒有半分心虛慌張,為什麽?他篤定小王妃不會提還是堅信他不會管閑事,亦或是,他會沒功夫管……


    這裏麵的東西值得深思。


    以及,她口中的這個“從前見過”。


    默默看了眼宛如入定般的小王妃,慕容瑾終於發現哪裏不對勁了,傾身過去,手才抬起來小王妃就迴過神來了,迷茫又不解的看向他,微微還帶了幾分藏著的厭煩和驚訝。


    手一頓,人就又坐了迴去。


    李予初:?


    “你頭上還有一片葉子,在耳後的發釵旁邊。”慕容瑾倒了杯茶,不疾不徐說。


    李予初默默瞥了眼慕容瑾,明顯感覺到她方才好像把人得罪了,在門口她非要寺廟給個說法的時候他沒有覺得她不可理喻沒有生氣,這會兒卻……


    她愈發覺得慕容瑾的想法難懂了,“怎麽哄”三個字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李予初就自我放棄了,然後,硬著頭皮把腦袋伸過去,十分厚臉皮的說:“看不見,要不殿下抬抬手?”


    慕容瑾看著探過來的腦袋,緩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算了,是他操之過急,她原本就有心上人的,算是他橫刀奪愛,慢慢來就好了……


    然後,依言抬手摘掉了那半片葉子,輕聲道:“好了。”


    李予初收迴腦袋,坐了迴去,看著慕容瑾仿佛好了不少的臉色,稍稍放下心來,說:“我想起來了,我曾經在……”


    話說到一半,李予初漸漸沒了聲音,僵著脖子看了眼牆壁,又慢慢轉過去看了眼慕容瑾。


    “偷聽的那個人死了,連這堵牆都被封了,這迴隔牆無耳了。”慕容瑾明白過來,氣定神閑道。


    李予初:“……什、什麽時候的事情?”


    這下手也太快了,說不好他們就在人家地盤呢!


    “昨天晚上,跟方丈一起抓住的。”


    李予初:“……坐而論道?”


    “嗯。”


    李予初:“…………………………”


    論道論到最後,死了人封了牆,她現在隻想知道,方丈還活著嗎?要是死了,他們還能下山麽?


    “你想說什麽來著?”慕容瑾一手抵唇,輕咳一聲,稍稍辯解了一句,“人不是我殺的。”


    李予初:“……”


    “我想起來我在什麽地方見過他了。”李予初對他辦事效率和膽大程度有了新的認識,緩了緩,重新撿起話茬,“是去年的新正夜宴。”


    李予初咬咬牙,賭了把大的,就算是去查一遍,發現不是這樣的,那也不能怪她,記不準不能怪她,記混了也不能怪她,畢竟,她中過毒受過傷,差點兒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記混記錯豈不是很正常?


    而在查明白之前,能提防到點兒上就行了,查明白之後,如果慕容瑾那時候還活著,那大概也解決得差不多了。


    “什麽?新正夜宴?”慕容瑾挑了挑眉,看著小王妃,似乎是想確認對方是不是在跟他開玩笑,很可惜,似乎不是。


    李予初正色道:“殿下,妾身之前失憶過,現在也隻是零零碎碎想起來了一些事情,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應該就是那個時候……”


    “畢竟,我記得的畫麵裏,他跟東寒三皇子拓跋兗是一起出現的,可我就見過他一迴啊……”


    李予初說的真假參半,其實是兩迴,第二迴,就差點兒要了她的命,也正是因為那一次,她才會中毒導致失憶。


    那個稀奇古怪的毒,足足解了小半年,才堪堪見到了點兒成效,後來,小雪說,周拾給她熬的藥對這個毒有用,換言之,周拾的藥她吃了幾個月,餘毒也漸漸清除了。


    其實她那時候也隻是掃到一眼,隻是,她至今記得當時看見的那個欺男霸女的關洲跟現在這個不太一樣,現在這個跟她那時候在拓跋兗(yan)身邊看見的差不多;而她還覺得,她幾次看見的拓跋兗好像不是一個人……


    兩者之間,未必不會有什麽聯係。


    畢竟,整個大晏,能弄出這種動靜——上千近萬人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且悄無聲息,還能籠絡住那麽多人來隱瞞這件事,甚至可能長達十數年,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數,而如果不是內憂,那必然就是外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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