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好笑,居然隻有春雨擔心她會不會哪天想不開跟慕容瑾同歸於盡。


    李予初想,分明,這種可能性並不低的。


    特別是看完這封來自任晚櫻的信之後。


    信的第一張寫了任晚櫻在貴妃宮裏過得不錯,又趁著太後仙去自請去替太後守陵給皇上祈福,然後現在她已經在皇陵自在逍遙了。後幾張七零八碎的寫了一堆,還有任晚櫻自己的分析。


    比如說,襄七王府闔府遷去西原,府上的上官氏卻被送進了貴妃宮裏,一開始貴妃天天給上官氏找茬,後來突然又成了一派慈孝之態,由此,任晚櫻覺得貴妃看不慣上官氏,但是上官氏手上可能有貴妃的大把柄。


    再比如,她又偷偷摸摸去打聽了梅苑,發現的確著過火,但是救火的和修葺宮牆的,沒幾個活下來的,這事兒還是她趁著貴妃跟那半個兒媳鬥法時從貴妃宮裏的宮女那兒打聽來的,而唯一活下來的,是那天恰好在龍吟宮議事出宮時途經禦花園最後進去救火的七殿下,也就是李予初那便宜夫君。對此,任晚櫻覺得李予初這姻緣來的真是巧,可李予初隻覺得,一派胡言。


    還比如,她按李予初後來給她的信裏那樣,跟寧樂公主搭上線,還差點兒成了密友,果然發現寧樂公主被後宮眾人有意無意的排擠,最後選駙馬還差點兒被人左右。任晚櫻說,得虧寧樂豁得出去,這才跟祭酒大人府上的公子定了婚約。


    好長的一封信,李予初足足看了兩刻鍾,才從任晚櫻的主觀推測裏找到了點兒線頭,默默揉了揉眼睛,縱然是她自己當時告訴任晚櫻這個亂七八糟的閑聊寫法的,這會兒也是看得眼睛疼。


    想了想,李予初倒真覺得任晚櫻自請去守陵是她最聰明的選擇,嘉明帝對後妃無情,她也不是四妃的對手,還是抓緊離宮保命的好,不然隔得太遠,任晚櫻出事她連收屍都趕不上趟。


    李予初比較在意的雜事有兩件,一是貴妃跟上官氏的恩怨,二是梅苑無人生還。


    當然,前者與她無關,更多的是好奇,怎麽樣都無所謂,反正是貴妃母子幾個的事兒,倒是那個梅苑,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以及,嘉明帝當時是在給誰鋪路?那計劃裏,本該跟她有尾首的人是誰?


    默默把信收起來,任晚櫻這信唯一的好處是,就算是被攔截被搜出來,也是無傷大雅的。


    堪堪收好信,李予初把一堆盒子放迴去,卻不想手上一下脫力,東西劈裏啪啦摔了一地,叮叮當當響了一陣兒。


    門口的立夏被嚇了跟激靈,竄了進來,跟李予初大眼瞪小眼,然後上來就要摸一摸她有沒有事,李予初連忙躲開,“我沒事,就是手滑了,你收拾著,我去看看葉夫人到了沒。”


    說著,李予初往外走,幾步的功夫又頓住,看著腳邊的工鐲不動了,默默撿起來,摸了摸上頭的藍寶石,仿佛那個雪地裏給她送鐲子的人還在她身邊,還會逗她笑,還會陪著她胡鬧……


    “好好收起來,這鐲子怎麽也放這邊?這是顧夫人的遺物。”李予初擦了擦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寶石明亮依舊,所幸並沒有摔壞。


    立夏一愣,連忙雙手接過來,去尋新盒子放好,半天才想起來,顧夫人是誰?這鐲子不是薛公子送的麽?關顧夫人什麽事?哪個顧夫人?撓了撓頭,立夏沒在為難自己,小心妥帖的放好鐲子,甚至都從梳妝台上挪到櫃子裏了。


    而百妍廳裏,葉清已經到了,不等黃鸝去請李予初,李予初就已經來了,剛剛好在百妍廳後頭遇上。


    “葉夫人,久仰大名,坐。”


    葉清一句“王妃娘娘安好”沒能出口,就被堵了,隻是,久仰大名這四個字,她已經好多年沒聽人說的這麽誠心實意不帶譏諷意味了,居然平白無故生出幾分感慨。


    “王妃特意傳話來,不知是有什麽吩咐?”葉清對西原那幫子人直來直去慣了,話出了口也沒覺得哪裏不妥,可觸及王妃那仿佛見舊友的姿態時,也默默緩和了一些口氣。


    “吩咐不敢,隻是偶然想製香逗個樂,卻又尋不到人來指點迷津,這才想到了葉夫人,不知葉夫人可否願意?”


    葉清:“……王妃娘娘雅興。”


    李予初淡淡一笑,主動邀請道:“本宮看花園裏有一株花就很合適,夫人隨本宮去看看如何?”


    葉清:“……從命。”


    一個時辰後,葉清逛了大半個襄七王府的後花園,見識了什麽叫做“零落成泥碾作塵”以及“化作春泥更護花”,至於王妃最開始口中的花,她連個花瓣都沒看見不說,還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給王妃說話。


    葉清被對方話裏的打探和親昵弄得頭大如鬥,一邊避開對方的刺探一邊忍不住想小小年紀便如此老成遠慮,是性情使然還是家風嚴苛?


    “葉夫人,你好像很怕本宮再開口說話?”


    “……怎麽會,王妃音如黃鸝,清脆悅耳,怎麽會怕呢!”


    李予初無話可說,有幾句話幾欲脫口而出,終究還是沒能問出來,比如,你究竟想做什麽?穆家小公子還活著嗎?以及,你到底是誰……


    “葉夫人,不是說這個……”李予初看了眼不遠處守著的立夏和驚蟄,徐徐道:“葉夫人,本宮聽過一些傳聞,關於夫人早年間的事兒,雖不知真假,但終有一問。”


    葉清算是怕了這王妃了,她到底想問什麽呢?她都跟襄七王府合作了,這人還想問什麽呢?最開始覺得這人不太聰明,可後來又真的是她幫忙搭上線的,現在再看,隻覺這人難纏得緊。


    末了,葉清還是答了句:“但問無妨。”


    “夫人早年艱難如斯,怎麽不見夫人家裏人呢?按理說,夫人這般高的製香手藝和天賦,合該不是一般人才對啊!”


    葉清一怔,終於端不住茶杯了,落荒而逃。


    李予初看著葉清的背影,若有所思,顧家幺女顧嬅,顧家第十二堂調香堂唯一傳人,是你麽?如果沒有那些事,她是該喚顧嬅一聲姑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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