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眾人皆是一愣,卻也不難明白一件事——王妃並沒有收權的打算。


    富察文茵和吳詩虞兩人暫且寬了心,卻還有些迷瞪,被虛扶了一把,站了起來。


    最開始她們一進門王妃就讓了管家權,無外乎兩個原因,一是安撫二是示好,前者是因為位分,後者是因為身懷有孕。這一點她們都清楚,哪怕當時沒想明白,後來也該慢慢懂了。


    可是,現如今王妃臨盆在即,這麽好的機會,她怎麽還敢讓她們掌家?


    富察文茵抬眼,恰好對上那雙帶了幾分淡淡笑意的眸子,垂下頭去,心裏自嘲般歎了口氣,敢不敢也敢了,更何況,為何不敢……


    吳側妃父親、叔父都曾是王妃祖父的學生,吳家家訓嚴苛家風嚴謹,吳詩虞是不會害人的。而她自己,富察文茵想,也是不會的,當初王妃搭手施救小妹,人前人後又對她頗為禮遇,她甚至找不到一個理由不盡心盡力操持這些瑣事。


    “多謝娘娘……”


    李湘幾個月來都難得早起一迴,這沒多久困勁兒就上來了,能挨到這會兒已經不錯了,眼看事情說清楚了,人也好事也罷,該摘出去的都摘出去了,就想迴去睡覺了。


    於是,掃視了一眼其他人,道:“下迴遇到這種事情,就吩咐大家一起來,不然把你們倆劈了當四個人使也累得慌。”


    富察文茵:“……是。”


    吳詩虞:“娘娘言之有理。”


    “還有,其他人別覺得事不關己,襄七王府上下榮辱一體,打進門那天起,所有人,都是先姓慕容的。說是姐妹,不求各位推心置腹、互訴衷腸,但是,攏共就這麽幾個人,誰要是覺得這日子太平靜了沒意思,誠心要給不人添堵,趕明兒本宮就送她去莊子上跟野貓佃戶作伴!”


    起初看熱鬧的幾個頓時老實了,恨不得遁地,轉眼就成了隻鵪鶉,縮著脖子不動了,又紛紛稱是。


    “時候不早了,都迴去罷,兩位側妃晚些時候再到羨仙院來一趟。”李湘打了個哈欠,被立夏攙著往迴走。


    而其她人緩了會兒,也慢慢都離開了。


    文吟院和詩語院離得不遠,又是順路,兩人結伴而行,卻有些過分安靜了。


    “文姐姐——”


    “吳妹妹——”


    兩人一同開口又紛紛停住,對視一眼,吳詩虞先開了口,“文姐姐,我覺得那個高姑娘有些不對勁。”


    不知為什麽,富察文茵鬆了口氣,“為何?”


    “再她跟王妃稟明之前,就已經跟我說過一次了,可是我沒答應。”吳詩虞有些不解,“還有,那個丫鬟並不像尋常一等丫鬟,高家能在西原富紳之中位列第二,其嫡女身邊的一等丫鬟容貌平平姑且能理解,可那個丫鬟卻好像並不太通禮數,有兩次行禮都錯了,全部都是照搬高姑娘的。”


    富察文茵也覺得那個丫鬟不對勁,隻是不在這上頭,於是道:“我母家府上養過幾個樂伎,與她頗為相似。”


    “這妹妹卻是不知了,隻覺那丫鬟技藝過人,若非是西原人才輩出,那便是苦心孤詣了。”吳詩虞搖了搖頭,她自己也通樂理,卻是打小跟母親學的,沒見過幾個樂伎,至於這丫鬟跟樂伎像不像,她是真不知道。


    富察文茵若有所思,迴憶著高姑娘的那張臉,終於還是說出了句話,“吳妹妹,你不覺得她有些像一個人?”


    吳詩虞一愣,隨即笑開,“文姐姐,昨兒王妃還說呢,隻是雪夫人可比她漂亮多了。”


    這倒是實話,富察文茵也笑了一下。


    上官氏的嬌弱是因為她常年纏綿病榻,蒼白無力也好身嬌體弱也罷,那都是實實在在的,是病氣染出來的;可高姑娘的嬌弱,倒像是嬌生慣養養出來的,可說到底那也隻是個商戶之女,姑娘嬌養成這樣,還要湊到她們這幾個正經八百的千嬌萬貴的世家貴女麵前嬌弱,總讓人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說起來,上官氏還從沒有自恃體弱生過事,本本分分又安安靜靜,兩相對比,那就是一個是被雨打風吹的蓮花,一個是靠著荷葉還隨風搖曳的荷花。


    “那姑娘可能真不大對勁,差人打聽過了,那兩個姑娘不是暴躁的人,這裏麵肯定有什麽問題,隻是隻是一時半會兒還查不到什麽。”


    “王妃現在的情況,還是安心待產的好,隻是,這些事……”


    “罷了,晚些時候去羨仙院再說給她聽罷,有備無患,誰知道她們打的是什麽主意呢!”富察文茵有些惆悵,王妃幾次暗示——明示她們,西原這幫人都不可信,話裏話外好像還是殿下的意思,隻是,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收他們的東西呢?


    吳詩虞深以為然,轉眼間,已經到了分叉路,兩人在花園裏分開,約定好晚些去羨仙院的時辰,這才各自迴去。


    一進門,吳詩虞就讓蝶衣取了玉頸琵琶來,自顧自彈完一曲,如果是昨日赴宴的人在,一定立馬就能聽出來那是昨天高姑娘身邊那丫鬟彈的曲子,可彈完了吳詩虞卻還是沒迴過神來。


    “姑娘還計較這曲子呢?”吳媽媽端茶進來,笑道,“姑娘,咱媽何苦跟一個樂伎較勁兒呢?咱們這琵琶可未必比人差哩!”


    吳詩虞搖了搖頭,抱著琵琶沒鬆手,“媽媽,我不是計較這個,隻是那曲子……”


    “那曲子姑娘從前不是也彈過麽,恕我老婆子耳朵不大靈光,倒是沒聽出來什麽不同來。”吳媽媽倒了茶,坐在旁邊,徐徐道。


    吳詩虞猛然頓住,懷裏的琵琶都差點兒掉在地上了,可嚇住了吳媽媽,那邊還在灑掃的素顏匆匆過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姑娘……”


    “不錯,這曲子我之前也彈過……不是我記錯了,是真的彈過,對不對?”吳詩虞一把抓住打小跟她一起學樂理的素顏,素顏癡癡點了點頭。


    素顏還一頭霧水,吳媽媽卻是醍醐灌頂,斬釘截鐵道:“那丫頭身邊有人是打京都城來的!”


    吳詩虞抱緊了琵琶,點了點頭。


    她學的曲子自然是跟教坊司那些單純供人取樂尋歡地方的曲子不一樣的,可除了那種地方,還有哪裏的曲子能橫跨半個大晏傳到西原來呢?沒有的……


    可那丫鬟不通王孫公卿府上的禮數,必然不會是從哪家出來的樂伎,更遑論誰家養的樂伎能隨隨便便出走了,所以說,高家身邊那個打京都城來的身份還未必低的人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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