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文茵和吳詩虞一個比一個雷厲風行,那天慕容瑾隻是提了一句,這隔天李湘就看到她們拿著花貼樣式來讓李湘挑,一轉頭就遞出去了。


    花宴定在九月初八,該來的一個不少,特別是那十二家。


    西原氣候太好,綠菊開得奪目明麗,恰好也是豔陽天,宴席設在花園裏再好不過了。


    郡都的鄉紳官員府上是都接到了帖子的,各府夫人姑娘三三兩兩結伴同行,遠遠看去,一片姹紫嫣紅。


    其實,來的人多多少少想看個熱鬧,看起來個個都有好興致。


    無他,襄七王府可是跟皇長孫失之交臂了呢!東宮側妃有喜是很久之前就傳遍了的,可李湘肚子裏的這個,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宮裏到底知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可西原這些個人精多多少少應該是都知道了,可沒人知道東宮側妃都孩子到底幾個月了,也沒人知道她這個幾個月了,故而,在那之前,皇長孫到底是在東宮還是在襄七王府,誰都不知道。可現在就很明顯了,東宮側妃拔得了頭籌。


    說來奇怪,慕容皇室好像還真沒有子嗣泛濫的一支,甚至曾經因為仁中皇帝獨寵李皇後、虛設六宮又沒有一兒半女,最後是從仁中皇帝胞弟那兒過繼了世子才得以有人能繼承大統。而當今嘉明帝已然年過半百,膝下的皇子公主雖然不下十餘人,可大都還不會說話走路,長成的皇子也就三個。


    故而,子嗣格外被看重也是情理之中。


    李湘看著不遠處興致勃勃的一群人,垂下頭,看著自己這肚子,一手扶著腰,若有所思。


    她仿佛記得,最開始是慕容瑾說“謀害皇長孫”,然後周拾他們又說這懷的是世子,可立冬現在都沒能確定這是男孩還是女孩,所以,到底是話趕話的激將法說快了,還是周拾真的診出來了?可周拾能診出來這個,那慕容瑾身上的香就沒道理能逃過周拾的眼睛,更莫遑論那突然消失的味道和那前後的變化了……


    李湘摸了摸肚子,轉頭往迴走。說到底,她還是想知道到底是慕容瑾不想要這個孩子還是另有隱情,哪怕有一絲一毫的誤會可能也好。其實誤會不誤會也都一樣,她也沒打算計較,隻是,如果她沒辦法活著,慕容瑾也不想讓這個孩子活著,那還不如一屍兩命來的幹脆。


    花會這種人多口舌多還心眼多的地方,李湘從前就不去的,現在懷著這個孩子,更可以堂而皇之的不去了,連露麵都可以省了。


    至於會不會有什麽影響,那可真的是多慮了,非要她出來見人那才是有影響,那麽多人又不是個個都跟富察文茵她們一樣一沒生過二沒怎麽看別人生過的,稍微有經驗的婦人多看幾眼就能知道她這孩子到底懷了幾個月,實在是不行她們身邊的媽媽也能看出來的,這一看出來,那才是最大的話柄。這也是為什麽一開始李湘就沒有瞞富察文茵她們的原因之一。


    至於這場花會本來的用意,那暫時與她無關,提這事兒的是慕容瑾,李湘是當他麵吩咐富察文茵和吳詩虞去做的,這事兒怎麽說都落不到李湘身上。


    李湘沒有迴羨仙院,反倒是去了客廂,李俞灝住的那邊。


    西原疫病已經大好了怕,整個西原看起來沒什麽大礙了,仿佛暫時太平了,故而,李俞灝他們也就沒道理久留了。再留,京都城會催不說,要是引人注意去查一通,那可就麻煩了……


    雖然祖父死遁也算是皇家默許的,說起來沒什麽問題,可一旦被放到明麵上來,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立夏上前叩門,又退迴來和春雨一起扶著李湘、一起等著。


    院子裏正在跟尤靳下棋的李俞灝剛悔完棋,正在跟尤靳講道理,就聽見敲門聲了,頭也不迴的擺了擺手,隨侍的小廝過去開門,一眼就看見了自家姑娘,頓時眉開眼笑,衝裏麵喊:“姑奶奶來了!”


    尤靳放下手上的棋子,終於長鬆一口氣,連忙告饒,恨不得飛出去,“你自己下罷,跟你妹妹下,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城門口等你!”


    明明是在讓棋的李俞灝實在是見不得尤靳這個樣子,恨鐵不成鋼道:“你跑什麽!?一局棋,我都讓你多少迴了?這都下不過,太傅當時是怎麽沒罰你抄書的?”


    他們那時候都是皇子侍讀,國子寺那一幹學究裏,不乏師承李家往屆帝師的,而李俞灝這口氣像極了當年的太傅,尤靳當場一個趔趄,瞬間迴想起了被太傅揪著耳朵讓背書的往事,當即頭也不迴的走了,都沒來的及感慨一句莫淩風走得太早以至於留他一個人在這兒無聊到跟李俞灝下棋!


    李湘目送尤靳離開,有些想笑,抬步往裏走。


    “今天不是設宴麽?人那麽多還過來,熱不熱?來喝口水。”李俞灝胡亂把手上的棋子扔進棋簍裏,忙不迭過來。


    李湘搖了搖頭,瞥了眼殘局,笑意更深,“她們赴她們的宴,還能讓我去作陪不成?這天氣,哪兒能熱起來的。”


    “熱不起來你這也是一臉的汗。”李俞灝腹誹,卻沒說出來,倒了茶給妹妹喝。


    樹下一片好陰涼,正正好擋住那一方石桌還有幾分剩餘,李湘接了茶杯,嚐了一口就放著了,“哥哥,你這何必為難侯爺呢,不如,妹妹陪你下一局?”


    聞言,李俞灝挑了挑眉,幹脆利落的分撿了幾顆棋子,“請。”


    倒不是李俞灝多愛棋,隻是他還能幹什麽?出門不安全,不出門待襄七王府裏,除了六尚的那幾個,也就隻有個尤靳了,至於慕容瑾和他身邊那幾個,李俞灝自覺他們大概是不會再跟他玩兒了。


    相比於尤靳那個“莽夫”一樣的下法,李湘和李俞灝的棋路一脈同源,一個是祖父教的一個是祖父教了父親、再由父親教的,看上去相差無幾,變幻莫測,一時間勝負難辨,落子必須得仔細思量才能不進對方的套裏去。


    李湘捏著白棋,一遍一遍看棋、推演,剛要落子,就聽見李俞灝說:“明日我們就要迴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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