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跋涉千裏而來的尤靳和莫淩風聽到這兒,飯都吃不下了。


    他們來之前想過西原這邊不會太好,但是乍一看百姓過得好像還行,隻是,他們怎麽就這麽慘!


    “你妹夫呢?一開始就沒露過麵,虛的先不提,我這兒還有聖旨呢,他人呢?”


    他們都知道,知道若不是無人可用,李俞灝再損,也不會連飯都沒吃完就給他們安排事兒,倒是沒計較什麽,隻是,既然無人可用,他們這兒怎麽還缺個人呢?


    “他?”李俞灝擱了筷子,無比認真得看向兩人,“你們以為,你們是怎麽平安過來的?”


    莫淩風一頓飯都要噎死自己了,迴顧他們這一路,的確是順風順水,順得出奇,本來呢,他出發之前上頭那位又暗示了尤靳好幾次,然後尤靳去自請押送米糧,可那位又特意跟尤靳說帶上人馬,就已經給他們敲了警鍾,加之李俞灝來信裏的含糊不清的描述,他們的確是提心吊膽了一陣兒,特別是要進入西原境內那幾天,可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你的意思是……”


    “對,他把人引開了。”李俞灝不想深究其中細節,“的確是有人要截你們,可是,他帶人去挖了個陳年的萬人坑出來,截你們的那些人被填進去了,把領頭的那個人的胳膊給司軍府對半兒守備府分了,還連夜擄走了守備府的小公子,末了還留了封信去挑釁人家。”


    “所以說,這批口糧,可是花了大價錢的,我那兒妹夫費了這麽大的勁兒吸引火力.……”


    “你們還不快吃?吃完了去幫忙,愣著幹什麽?今天這陣仗能管幾天,但是,不一定能拖到他迴來,疫病基本上算是治好了,但是,得預防反複,關鍵是,防止有人投毒。”


    莫淩風真的要噎死了,尤靳也差不多,對視一眼,低頭扒飯。


    西原的司軍府和守備府不就是個擺設麽?說好的虛設兩府呢?不是歸京都城管?


    造孽……


    相較於李俞灝這邊連吃飯都有種悲壯的氣氛,李湘這邊就正常多了。


    飯菜熱了一遍又端上來,這才有人開始說話,“那是綏遠侯和莫禦史?”


    “好像是……”


    “他們帶來了那麽多糧食……”


    “他們還帶了兵……”


    “他們……”


    “方才也算是那麽多人聚集吧?”


    “可是……沒有人阻止……”


    “疫病是不是好了?”


    頓時又被她們盯著了的李湘:……


    一筷子紅燒肉啪的一下掉迴碗裏了,李湘不知道說什麽好。


    疫病是不是好了,她她也想知道……


    可她哥給她找了個活計之後,


    就沒來過了,她也不知道,李堯他們早在來的第五天就被拉去幫忙了,這麽久都沒見人影,她怎麽知道?


    她們都不知道,她一個每天都在吃了睡睡了吃的人就更不知道了!


    可是這話她不知道怎麽說。


    李湘默默夾迴那塊肉,剛要喂進嘴裏,就聽見蕭明月開口道:“姐姐,咱們是不是很快就能出去了?”


    啪的一下,肉又掉迴去了。


    李湘垂眸看了眼,放下筷子,搜索枯腸,末了,幹巴巴安慰道:“應該是。”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顯而易見,這麽大的動靜必然是在安撫民心,要不然,那倆位至於穿成那樣?


    隻是,這個安撫,是因為疫病這麽久了需要一個契機讓百姓安心還是說即將發生什麽先人一步喂一顆定心丸,那就說不好了。


    李湘很想告訴她們應該是前一個,但是,這堪比昧著良心的話,她還沒想好怎麽說。


    十八天了,整整十八天了,慕容瑾都沒有出現過。


    這十八天裏,她沒見過他,這邊其他人也沒有見過他,這不是什麽好征兆,如果是慕容瑾忙到沒功夫來,依李湘對她哥哥為數不多的了解,她哥寧願自己頂上也會一腳把慕容瑾踢過來跟她麵對麵喝口茶,比如確認她沒有染上疫病的那天。


    鑒於慕容瑾之前那幾迴“黴運當頭”的前兆,他來她這兒加上突然失蹤,絕對不是好事。


    李湘不想猜這人是不是又去作死了,倒是比較擔心這迴這民心是不是真的能定住。


    “姐姐,那——”


    “別說了,飯都涼了,再熱一遍這菜可就沒法兒吃了,吃完再說,吃完再說……”李湘不知道怎麽解釋,也不想嚇唬人,生硬無比的中止話題,然後,悶頭扒飯。


    多吃幾頓罷,說不定很快就有人連飯都不讓她們安心吃了……


    丫鬟收拾著桌子,幾個人都沒有怎麽動,不知道是不是李湘麵無表情有點兒唬人完了她們又被她影響了,她們的情緒看起來也有點兒低落。


    就好像,方才萬民同賀的場麵隻是個幻象,然後現在這幻象消失了,但是她們卻還沒有從幻象裏出來。


    “對了,郡都那幾個鄉紳的關係你弄清楚了嗎?”李湘不想動,可也不想這麽隨她們沉悶下去,戳了戳富察文茵的手,問。


    富察文茵昨天從李湘那兒拿到了那些鄉紳的一些簡單譜係關係和交易往來,本來是李俞灝拿來給李湘的,誰知道這人犯懶,又看大家比她更像閑出病了的,就拉著她們一起打商量,這幾個人可能沒見過誰這麽光明正大的坑別人還要找同夥的,亦或是真的閑死了,一個個都挺激動,幾個人一起商量,倒是事半功倍了。


    “有點兒複雜,他們在西原盤踞多年,手上的產業卻沒有交叉,一點兒都沒有,這就很奇怪,看起來,除了姻親關係他們就隻有那個商會這唯一的聯係了。”富察文茵那天就覺得不對勁,迴去連夜再看了幾遍,甚至還去問了其她人的私產,最後發現,真的不多見。


    “詩虞?”


    “我覺得奇怪,怎麽可能做布料生意的一點兒都不沾別的產業呢?旁的先不論,自己開染坊染花色是大布莊的常規經營模式,可這鍾記布行,就真的隻是賣布,如果……那就一定有問題!”


    吳詩虞還有半句沒說完——如果這些信息沒問題,那這些人就一定有問題!


    晏律有雲,官員不得在位不得經營私產,甚至名下都不能有,可俸祿真的不算多,故而,許多人都會弄一點兒私產以備不時之需,但是迫於無奈隻好放在別人名下,而這個別人,除了不出意外得跟自己綁一輩子的正妻,好像也沒有什麽旁的人了。因此,世家貴女大多都精通此道,最少那也都能算明白賬看明白賬,是以,李湘還真沒找錯人。


    李湘點了點頭,示意道:“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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