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蕭明月這一套行雲流水的轉移話題,李湘倒是更感興趣了,不住往門口瞟。


    沒多久,幾道腳步聲傳得越來越近,隨之而來的還有幾個女人的嬉笑怒罵。


    李湘看了眼蕭明月,蕭明月抿著唇,臉色有些難看,“有完沒完了!”


    “怎麽?他們是誰啊?”李湘給兩個人添了茶,把杯子遞進蕭明月手裏。


    “她們……姐姐,你不用管他們,這些人嘴上說著來拜見側妃庶妃,卻每次都吵嚷個不停,還總是要挑錯處!”蕭明月說起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扯著自己身上的素到能當喪服穿的衣裳跟李湘說:“姐姐你看,我這衣服,就是她們頭兩迴來的時候挑刺完換了的,西原是亡魂無數,可著也不是非得要著素衣著麻衣吧?說白了,就是再多的人染病了,也用不著襄七王府現在給人穿素麻衣,殿下可是皇子!咱們都是世家貴女,那……”


    蕭明月說不下去了,再說下去她怕自己能說得更難聽、更大逆不道,讓皇子妃守孝,怕不是忘了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了!


    李湘堪堪意會,她就說,蕭明月什麽時候都是紅衣,人衣兩相襯,怎麽會突然改了喜好,衣著如此寡淡,都快趕上上官氏了。


    “他們都是什麽人?跑來這兒置喙?”


    “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就是當地有些鄉紳的女眷,還有兩府的旁係親眷,許多都是商女商婦出身,說話都不太能上台麵,富察姐姐和吳姐姐都差點兒被氣哭!”


    李湘有些驚訝,富察文茵是嫡長女,是原定的王妃入選,更是京都城眾多貴女裏數一數二的賢淑之人,這種事,她應該能處理得遊刃有餘才對,吳詩虞是長女,頗通詩書,若是說她寫詩把人罵哭了倒是有幾分可信。


    “到底是怎麽迴事?你慢慢說。”


    蕭明月氣鼓鼓道:“簡單的很,她們左一句‘出身再高也是妾’,右一句‘還沒進門就被嫌棄了’,還說什麽她們的確無所長,可都是正牌夫人雲雲,揪著這個不鬆口,還時不時來一迴,趕也趕不走,也不能真的抓走,她們家裏人都是郡都商戶裏排的上號的老字號……”


    李湘聽著都覺得氣人,她當是什麽人呢,這是柿子撿軟的捏?欺負文茵她們這些個知書達禮的根正苗紅世家貴女顧忌多,為王府計,為殿下計,為日後計,肆無忌憚湊上來折辱人?


    慕容瑾要在西原服眾,這些大的商戶是不好得罪的,畢竟西原的商戶是納稅的大頭,襄七王府要在西原紮根,這些商戶若是暗地裏搞事情,恐怕也不太能行,故而,富察文茵她們顧忌著日後的事兒,不好說重話,不好撕破臉,不好為難人,卻被人當做是沒脾氣的軟柿子,隔三差五上來踩一腳,上趕著來給被拒之門外未果的襄七王府一個下馬威。


    富察文茵她們不知道這個麽?她們知道,可是為了一時的意氣跟這些商戶結怨犯不著,更何況,一旦這疫病過去了,還指望這些商戶帶動整個西原迅速恢複元氣呢!慕容瑾他們不知道嗎?應該也是知道的,但他們未必有功夫,就算是能抽出空來,可他們能跟一群婦人計較麽?不能的,富察文茵她們都不能,太掉價了!


    那些人說得不錯,她們什麽都不是,士農工商,最末的一等,一群上了皇室族譜的人,跟地方鄉紳家的女眷鬥智鬥勇,說出去能笑死人,編成戲文能天天滿座。


    “姐姐,不用管她們,這些人就是得寸進尺慣了,富察姐姐說,晾她們幾迴就好了,咱們忙得很,誰跟她們似的,一天天閑的沒事幹,商鋪不能開門待客,就天天往客棧跑,說得好像咱們有藥方不給人永似的,這他們要是染了病……”蕭明月越想越氣,卻還得寬慰李湘,氣都不太順了。


    李湘聽著就有些不耐煩,這都欺負上門了,偏偏還真未必能動她們……


    然而,蕭明月這邊寬慰的再好,也抵不上那些人自己嫌命長,居然都要自己往樓上闖了,守衛一個個都是漢子,頂著一張苦大仇深的臉,麵對的都是正當年的婦人,撲麵而來的脂粉氣有多嗆人不說,單就這撒潑打滾的處事方式,他們在襄七王府可聞所未聞,不,整個京都城都沒有這樣的人,京都城那花樓娘子都沒這麽會來事兒。


    這些婦人一上前,他們就不得不退一步,不退,這婦人就會一個個都開始指責他沾染有夫之婦,哭天搶地的,還說要去報官。


    這可真是難為死這些個護衛了,他們寧願出去照顧病人或者是去搬運焚燒屍體,那最差也不過是染了病,大不了就病死嘛,總也好過在這兒受折磨,一個個麵露菜色,都憋著一口氣。


    富察文茵在門口聽了一會兒,終於是忍不住了,砰的一下推開了門,“什麽時辰了?不當值你們在做什麽?”


    聽到側妃發話,這群護衛才算是喘了口氣,卻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哪怕他們知道側妃是在指桑罵槐,可他們懂沒有用,要這些人懂才行!


    “殿下說了,驛站外人不能進,你們都忘了?王妃娘娘才到這兒來,還懷著小世子,驚擾了娘娘可怎麽好?”富察文茵站在二樓欄杆邊上,掃了一眼眾人,咬了咬牙,道:“還愣著做什麽?請出去,自己腿腳不好走不動的,直接抓住胳膊丟出去,若是摔壞了,就請外麵巡邏的士兵幫個忙,把人捎去尋禦醫看看,這禦醫看診的機會可不多呢!”


    有這個話在,幾個侍衛沒什麽不敢的了,上去就要動手,可誰知道,連人衣角都沒碰到呢,那婦人就地一躺,開始幹嚎:“哎呦喂!我們好心好意來看望王妃娘娘,誰知道這側妃好大的官威呢,上來就要——”


    “誰在喧鬧?”那婦人一句話還沒嚎完,就被一個杯子砸中了腦袋,頓時就要罵娘,誰知道一聲極為不滿的女聲傳來,冷淡之中帶著十成十的戾氣,一聽就不太好惹,關鍵是,這驛站這麽多人,哪個人她們都見過了,絕對沒有這麽個人!


    一時間,樓下胡攪蠻纏的人並著守衛都抬起頭往樓上看去,隻見一位極為貌美的女子一襲青衣站在三樓上,正在擦手指上的水漬,眉宇之間,一片淩厲,可那一舉一動都讓人挪不開眼,活脫脫的天仙下凡,不耐這俗人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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