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往卞城方向的管道上,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往前去,也不曉得押了什麽要緊的東西,這請的送鏢人著實不算少,可真要說是要緊的東西,卻又找了個聽都沒有聽過的鏢局送鏢,鏢頭還是個玉麵小生,嘿,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此刻,鏢頭旁邊那馬車時不時掀一迴簾子,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就眼巴巴看著那鏢頭,一會兒送個茶水,一會兒送個糕點,要是膽子大湊上去細看,就能知道那裏麵坐的是個姑娘。


    姑娘又掀了一迴簾子,趴在車窗上,“哥。”


    “哥哥……”


    “哥哥~”


    李俞灝抓著韁繩,瞥了眼妹妹,終於搭腔了,不情不願迴道:“怎麽了?現在後悔了?半個時辰之後就進入卞城地界了,後悔也晚了!”


    李俞灝簡直不想迴憶,昨天上午,他這好妹妹發現慕容瑾不在了,之後呢,就非要鬧著去找慕容瑾……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慕容瑾給父親那封信裏說,是慕容瑾一時不察氣跑了人的吧?


    那這走就走唄,能有多大不了?


    還有,慕容瑾不是去別的地方玩兒,他去西原了!現在的西原,能隨便去麽?


    最近幾天早朝上天天都有在商議西原,這事兒還沒解決,就有人在說如何算賬了,話裏話外的意思都不容樂觀。不過四殿下分散了大部分的注意力,這襄七王府一搬走,“風水”就轉到了和四王府,按這形式,父親說,用不了一個月,四殿下也得被貶去封地了。


    先前不是從襄七王府抓走了不少女眷?現在和四王府也抓了一波人,大理寺審了一段日子,一點兒風聲沒漏,然後直接把結果送到了宮裏,起初還不敢信,可宮裏往這些人來處發了密函,最後傳迴來,發現那些人沒一個是無辜的,十個裏麵就有七個細作,還有三個身份成迷。


    李俞灝仔細想了想,後背有點兒涼,完了又忍不住腹誹:後院塞那麽多人,不出事才有鬼,不是妻妾成群麽,報應!


    不過,話說迴來,大理寺神到這個地步了?不應該啊……


    還是說,一開始就在懷疑她們?那樣的話又何必往身邊放呢?到底是嫌誰命太長……


    李俞灝越想越覺得水深,這事兒不能深究,更不能細想,不跟他說,他就當做是不知道就好了。


    打定主意了的李俞灝,再看這非得跟去西原的妹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說不得罵不得更打不得,真是造了孽了!


    可這都快一天了,小姑娘一直在示好,李俞灝就是有再硬的心腸,也拿自己親妹妹沒法子,頂著那好不容易冷了大半天的臉,恨恨歎了口氣,默默自己迴了暖,又是那副風流倜儻的模樣了。


    “怎麽?真後悔了?那咱們去卞城住著也行,他們新任司軍是你莫哥哥的親弟弟,怎麽樣?”


    “……哥哥,我就是想問,你餓不餓?”李湘迴頭瞥了眼盤子裏最後一塊兒紫米餅,咽了咽口水。


    李俞灝:“……”


    李俞灝緩了口氣,覺得自己臉疼,說:“不餓,快進城了,別老露臉,你那帷帽呢?”


    李湘指了指車廂,縮了迴去,簾子才放下來,又掀了起來。


    “又怎麽了?我真不餓,也不渴。”


    “……我想說,我餓了。”李湘抿了抿唇,“哥,咱們進城能不能先去吃飯?”


    “能,已經有人先進城找客棧了,你縮迴去別出來!”


    “哦……”李湘依言縮了迴去,抓住最後一塊紫米餅,咬了一口。


    瞥見帷帽,李湘又抓起來看了一眼,她都快忘了還有這麽個東西了,這玩意兒一般用皂紗製成,四周有一寬簷,簷下製有下垂的絲網或薄絹,其長到頸部,以作掩麵,是胡人那邊的服飾,後來胡人被打服了,跟大晏納貢,這東西還曾經風靡一時,男女大防,曾經憑著這個東西被削弱來不少,可後來適得其反了,就被貴女們摒棄了,久而久之,都沒有人用了。倒是慕容瑾那天的裝扮,讓她想起來了這麽個玩意兒,至少比麵巾好用,不用把自己頭都給裹上。


    吃完紫米餅,擦了擦手,李湘戴上帷帽,快進城了呢!


    哥哥應該沒有再生氣了,她知道危險,就是不知道,那慕容瑾廢話那麽久也該知道了,但是,西原之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平息,她總不能一直待在北地,真的引人注目了就不好了。


    有些事,他們家和皇家心照不宣就夠了,真被搬上台麵了,就不一定能善了。


    更何況,西原危險,於她,未必不是好事。


    倒是慕容瑾……


    算了,不提也罷。


    李湘靠著春雨合上了眼。


    客棧是李堯找的,李俞灝再三退步,最後不顧李湘反對,直接拍板,住一晚!


    原本一晚都不想住的李湘無話可說,隻得老老實實去歇著,奔波的確不太好受,特別是這孩子還時不時動彈一迴,能好好躺著睡覺,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李湘沒想到,就這,小雪還抽空去煎了藥,兩大碗。


    李湘:……


    隔天一早上路,沒多久就出了卞城地界,一路往西走。


    可能是李堯他們鏢局裝得太像,亦或行李不重,留下的車轍不明顯,一看就不是什麽金銀財寶,再一個,他們走的是管道,時不時就能看見別的車馬,故而途徑幾處不算太平的地方,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因為李俞灝優先照顧著李湘的緣故,他們走的實在是不快,第四天途徑一座小鎮,找了家客棧住下過夜,李湘還沒進門,就聽見了一聲如泣如訴的“主子!”


    一偏頭,過道上站著的綠裙姑娘不是立夏是誰?


    “你……快來,進來說話。”李湘愣了一下,看著立夏完好無損甚至還胖了一點兒的樣子,長鬆一口氣。


    這幾個丫頭裏,論隨機應變自然當屬立夏最為機敏,可她帶走了春雨,留給立夏又讓她送的信都是幌子,留她一個人麵對周拾,最後她麵對的還有趕迴來的慕容瑾,到底是她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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