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破曉,李湘就被叫醒了,一時之間都不曉得何時何地了,睡眼惺忪,被張媽媽她們架了起來。


    梳妝打扮妥當了,李湘才清醒了點兒,卻還是打不起精神來。


    昨夜忙完酉時都已經過了,洗漱時她都睜不開眼睛,仿佛還聽見有人來通傳了什麽事情,也不知道是什麽……


    李湘撐著腦袋,轉頭去看立夏,也不說話的。


    “王爺昨晚哪兒都沒留,迴自己錦繡院了。”立夏想了想,湊過去,“聽說,王爺傷的不輕,現在傷口還沒愈合呢!”


    “後院昨夜就已經傳遍了,王爺一個沒落,每個院子都走了一遍,那三位那兒留的久一些,一視同仁。”張媽媽還在給李湘挑衣裳,捧著一件朱紅色織金牡丹紋的襦裙過來,“姑娘,穿這件可好?華貴柔美,又比正紅色活潑些。”


    張媽媽是撥過來替李湘乳母的,原來的乳母年紀大了,跟著李湘從京都城到北地,也從北地迴京都城,操勞了半輩子,身體也不太好,就被送去莊子上養老了,那兒有不少養老的舊仆,有年紀小的家生子,還有人照顧,熱熱鬧鬧的,比待在她身邊費心得好。張媽媽是府上的老人,幾代人都是他們府上的管事,她兒子前幾年在自家鋪麵裏做了小掌櫃,隻是人不在京都城。


    本來張媽媽一開始就應該在李湘這羨仙院做事的,隻是那個時候不知道襄七王府的情況,怕有人想著給她個下馬威,又怕奴才托大欺主,這才混進了其他陪嫁裏,如今襄七王府正經妻妾都進了門,加之王弗頗有些鐵腕,並沒有那些醃漬事兒,張媽媽也就迴了羨仙院了。


    至於“那三位”是誰,不言而喻。


    李湘看了眼那衣裳,的確是壓得住昨日進門的那些人的顏色和花紋,朱紅長裙,金繡牡丹,也是她能壓得住的顏色,隻是……


    “換一件罷,她們畏懼與否,不在這衣裳上頭。”李湘低頭擺弄著剛戴上的一串珊瑚珠釧。


    春雨扯了扯張媽媽的袖子,去換一件新的。


    “娘娘已經好久不穿紅衣了,媽媽不曉得,這些衣裳裁了迴來,一迴都沒穿過。”春雨迴頭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柔聲跟張媽媽叮囑,“媽媽瞧瞧別的顏色罷,這些衣裳都是新裁的,您瞧著哪一件更合今日穿?”


    張媽媽一愣,沒想過這個,悻悻去看別的衣裳,再瞧這幾個陪嫁丫鬟,不愧是跟著姑娘長大的,年紀不大,說話做事倒都穩妥。


    最後,挑來挑去挑中了件黛綠的,上頭繡了火凰,恰好浴火重生的火凰,跟之前那件繡孔雀翎的異曲同工。看愣了立夏她們幾個,張媽媽欲言又止。


    都也不是不好看,畢竟他們家主子美貌無雙,披件麻布也好看;滿繡的金絲鳳凰也不是不合時宜穿,隻是……太老氣了。


    這衣裳,再過二十年他們家姑娘穿都老氣,張媽媽想了又想,看著自家姑娘的頗為滿意的表情,這話她說不出口。


    直到又往頭上插了幾支翡翠簪子,張媽媽眉頭緊鎖都能夾死蒼蠅了,立夏也終於憋不住了,一把摁住自家主子的手,“娘娘!衣裳就這件,可以,但是,咱們能不能不用翡翠?”


    張媽媽點了點頭。


    這倆大概是梳妝打扮多了,見不得誰把美人打扮成老嫗,老氣橫秋的,李湘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眼鏡子,退了一步,讓她們倆發揮,免得逼死人。


    百妍廳熱鬧非凡,比起李湘才進門那會兒,可真是熱鬧多了,十好幾個美人兩側分開坐著,風吹過去一迴都帶了香氣。


    李湘進來的時候,又立刻安靜了下來。


    以左為尊,依次是富察文茵(左)、吳詩虞(右)、蕭明月(左)、上官雪(右)……


    不消她們自報家門,李湘已經從座位認了個七七八八,端莊溫婉的那個是原定都正妃工部尚書嫡長女富察文茵,秀氣活潑的那個是側妃禮部尚書長女吳詩虞,美豔“跋扈”的那個是原定的側妃國舅府九姑娘蕭明月,其他人……暫時她還沒必要記住。


    “拜見王妃娘娘!”


    “起來罷。”李湘坐定,“入了府便都是姐妹,不興這些虛禮。”


    眾人稱是,卻人起來。納妾還有最後一禮——敬茶。


    昨兒的茶是昨兒的,今兒還有一道,專門奉給正妃的。


    李湘終於想起來了,輕笑了一聲,“瞧我,差點兒忘了,還得敬茶呢!”


    喚了張媽媽上前,八盞熱氣騰騰的新茶,依次被奉上來,李湘隻嚐了一口,就放下了。


    “喝了茶,這可真的是姐妹了,日後有個什麽的,可別急著紅臉,咱們一起對質一二,說不清了再尋殿下做主,如何?”


    上官雪咳了一聲,急急捂著嘴,脖子紅了一片,“自然。”


    其他人紛紛稱是。


    “倒不是要給你們立規矩,隻是我喜歡醜話說在前頭,咱們這些人裏,有高門大戶嬌養大的貴女,有宮裏摸爬滾打爬上來的女官,有早年選秀進宮卻久久不得見天顏的宮妃,如今大家都一樣了,不管因著什麽事情,合該記著一件事兒,清清白白進門的好姑娘,枝頭最耀目的花骨朵兒,可別自己折了。”


    李湘話說得重,美人兒們當即就有兩個白了臉,卻又聽小王妃說:“府上之前有個規矩,向來你們沒聽過,今兒就再說一遍,說給大家夥兒一起聽聽。立夏。”


    聽著立夏囫圇背了一遍,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誰能料到這主母的下馬威是真的“嚇”呢?反正這人看起來不像是愛嚇唬人的,李姑娘常年纏綿病榻,遍京都城的貴女都沒見過見過她,脾性什麽的聽說都沒地方聽去,唯一看她打過一迴葉子牌是吳詩虞,不知道怎麽跟她混熟了的蕭明月,可是,那都是什麽事情了?反正吳詩虞忘的差不多了,隻記得這人葉子牌打得好,上手快。


    被寄予厚望的蕭明月一反常態,沉悶得不像話,原本就出了名的美豔“潑辣”不好惹的蕭九姑娘,安靜得跟個鵪鶉似的。


    所幸,小王妃還知道嚇唬完了喂顆甜棗,水色極好的白玉鐲子,都是看慣了好東西的,一看就知道這鐲子價值不菲,關鍵是,這是一整套,三十六隻白玉鐲子,十八對,一人一對兒。這手筆,闊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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