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紅的怎麽樣?”立夏不死心,扒著衣櫃門跟自家主子商量,明明之前說紅的最好看,現在都不穿紅的了,這一櫃子的新衣裳,紅的可不少,明明都是按主子最喜歡的樣式和顏色做的,可就是這幾件最好看的紅衣服,主子不肯穿。


    “墨綠色的那件。”李湘迴頭看了一眼,簪上一支孔雀點翠步搖。


    立夏苦著臉,認命般把那件非常穩重大氣又顯老的墨綠色衣裳拎出來,替自家主子換上。


    ……


    天色已晚,後院正廳百妍廳裏卻站了不少人,地上還跪了不少,王弗站在旁邊,臉色陰沉,翡翠姍姍來遲,看見地上跪著的人,狠狠啐了一下,毫不懷疑,如果不是王府有規矩,她能撲上去給她們幾耳光。


    李湘就是這個時候到的,掃了一眼地上那幾個狼狽不堪的人,坐下,免了眾人的禮。


    王弗一一再問了一遍,當著李湘的麵,那些下人,一個哥不知道之前被怎麽罰了,現在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除了不知道哪兒混進來的那個小丫鬟和婆子。


    不待李湘說什麽,聽著那婆子大放厥詞,王弗身後的兩個粗壯婆子上前就把人摁地上,重新堵了嘴,啪啪幾個耳光,原本還能看的臉,立馬腫了,泛著紅血絲,鬢角亂糟糟的,好不淒慘。


    “立冬,黃鸝,立夏,你們所言,可都是實話?”李湘瞥了眼跟其他人一樣跪地上的人證之中的三人。


    本來就是去救人的,不消說什麽,她們剛才在王弗問的時候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被李湘這麽問,毫不猶豫就道:“字字屬實!”


    李湘點了點頭,看向那婆子,“雪夫人與你,有何深仇大恨?”


    那婆子被堵著嘴,又被兩個婆子抓著胳膊,動彈不得,可就是這樣,她也沒搭理李湘,聞言,冷哼一聲就扭過頭閉著眼睛了。


    “雪夫人是孤女,母家沒有活人了,她自己也是常年纏綿病榻,就算是深仇大恨,到此,也該了了。”李湘不甚在意,自顧自開口,“既然她們說的都是實話,那你們的證詞,或有或無也是一樣的。”


    那婆子不為所動,反倒是那個丫鬟愣了一下,突然開始劇烈掙紮了。


    李湘看了眼春雨,“本宮入府時好像定了點兒規矩,什麽來著?”


    “其言有四,其一,欺淩主上、背主忘恩者,不留;其二,欺善淩弱、結黨營私者,不留;其三,挑唆主上、知情不報者,不留;其四,敗壞門風、有辱門楣者,不留。”春雨娓娓道來,朗聲答道。


    “原來還是有人記得的……”李湘低語了一句,再看那幾個人,便隻有一句:“亂棍打死,一個不留。”


    此言一出,除了春雨立夏她們幾個,滿廳的人都愣住了,紛紛抬頭去看李湘,墨綠色裙擺上是栩栩如生孔雀翎,小顆的瑪瑙珠墜在上麵,孔雀婀娜,點著祖母綠翡翠的眼睛,正好在身側,仿佛也在探腦袋往前麵瞧,孔雀翎的花紋鑲了邊,又紋在上衣的肩線處,跟發上的點翠遙遙相望,還是那個小王妃,舉止神態都相差無幾,粉腮朱唇小山眉,遙遙望去,應是畫中仙雲中雲,獨一份的尊貴典雅,讓人望而生羨,更生畏。


    王弗拱了拱手,準備帶人下去處刑,誰料,“畫中仙雲中月”放下茶杯,道:“把府上下人都叫來瞧著,欺淩主上,到底會是個什麽下場。”


    腳步一頓,王弗臉色有些不太好,擺了擺手,身邊幾個人走開,很快就把沒到場的下人都聚齊了,甚至於是其他姨娘,一個不落,全弄過來了。


    李湘神色懨懨,春雨給姍姍來遲的眾人解釋了一番,這下,他們的臉色可不比地上的人好多少了,偷偷瞧一眼李湘,也匆匆收迴視線,低著頭。誰知道他們這位千嬌百媚、打小嬌養大的小王妃居然是個麵冷心狠的呢?這還沒招呢,說打死就打死,還要叫他們看著打!這哪是殺雞儆猴啊,分明是殺雞嚇死猴!


    “多事之秋,想來各位也都知道了,殿下至今還在大理寺收押,殿下被關了二十二天,大理寺待了十天了,京都城外麵還有不知道從哪兒躲開了防守竄進來的流民,各地的疫病也都還沒徹底治好,春日就已經過了半,往大了說,今年收成不會好疫病之後說不好還有饑荒,往小了說,襄七王府現在是朝不保夕。”李湘看著這一院子才意識到府外京都城外有多不太平的人,緩緩道:“殿下什麽時候迴來,能不能迴來,我都不知道,但是,現在誰鬧事,就隻有死路一條,本宮不信佛,也不會慈悲,誰若是不相信,大可一試。”


    “這幾個人,平日裏欺壓雪夫人,不知道得了誰的授意,聞雪院軟弱,遇事不鬧也不吭聲,但是,今日午間,這群人睡死了過去,這兩個不知道哪兒來的什麽東西,意圖謀害雪夫人,被羨仙院過去送糕點的立冬抓了個現行。”李湘看了眼王弗,“管家審了一下午,一個時辰前才報給羨仙院,拒不招供,也查不出來她是誰,殿下又不在府上,留著她,若是有人來救,咱們也未必抓得住,不殺,留著做什麽?”


    聞言,王弗垂著頭,一眾人都垂著頭,李湘掃了一眼,道:“紅袖,你說,該不該殺?”


    被點到的紅袖瑟縮了一下,在聽春雨說請她們過來就是讓她們看著行刑的時候,她臉上就沒有多少血色了,一直抓著小丫鬟的手,反應過來之後,立馬點了點頭,咬牙切齒道:“當然該殺!”


    紅袖那不算流利的官話,軟糯有餘,說的話卻不太軟,眼裏有幾分憤恨,“她們欺淩主上,還想毒害雪夫人,自然該殺。”


    “既如此,可還有人有異議?”李湘撥弄了一下發釵上垂下來的流蘇珠子,抬眼望去。


    “聽憑娘娘處罰!”


    “行刑。”李湘看著那幾個人被拖下去,或許是這會兒真的覺得必死無疑了,那婆子臉上終於有了幾分慌亂,瞪著眼睛,奈何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硬生生被人拖出去了一丈來遠,這才發狠了掙紮,喉嚨裏唿唿的不知道喊著什麽東西,不停的蹬地,忽然,她掙脫了一個婆子,就著被捆住的雙手,扯掉嘴裏的布,一下子撞開另一個婆子,跌跌撞撞往李湘這兒跑,嘴裏嚷著:“王妃你不能殺我!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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