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把事辦成之後,遲遲幾天我都沒從報紙或電視上找到任何關於那幾台走私車的新聞,不由心裏有些發慌。這種事報在明麵上的話,再龐大的黑勢力也不能與老百姓看得見的法律對抗,而私下解決的話,那裏根本不存在任何阻礙,隻有**裸的交易。


    與我一樣,亮子和毛毛那陣子的臉色都不好,對我和二郎也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樣。二郎覺得很有意思,我們倆替黑子跳進火坑,他們卻嫌棄我們跳的不夠深。二郎本身隻是對自己的生活煩躁,而我也對所謂的出位失去了奢望,沒有任何能打動自己的東西的情況下,人的腦子總是精明的。


    沒多久,毛毛把我叫了出去,沒有虛假的客套,脫口就說:“你聯係聯係,問問那邊到底出了啥事。黑子打電話總是沒人接,油田那群人跟沒事人一樣到處溜達,這事有點不對。”


    我隻能照辦,李桐給出的答案讓我和毛毛當場驚訝住了。


    那些車雖然被扣下,但是車款和車牌卻被人領走。那些人的後台找來關係要求“協助”,老家的警察沒有為難,看在同一部門的情分上直接放行。其中一個油田的混子攜帶黑槍被扣押,就連這點也被忽略,可謂有驚無險。最終隻有賣車的幾個走私犯成了倒黴鬼,當然,這種情況他們隻是損失幾台車而已。


    毛毛皺眉苦笑,油田混子猖獗到這地步,他也不得不佩服。我和二郎則分不清應該失落還是興奮,很矛盾的想法,在這條道上,每一次“立功”都有著我們不願承受和承受不起的代價。


    毛毛走後我再次打通了李桐的電話,想問清楚**的態度,這是個重點,我和修鬼都想依靠他好好過日子。


    李桐語氣很不滿,“**說了,以後再有這種事別找他。要不是看在走貨那些人沒打招唿,**根本不願意搭理。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哪還有臉?就怪你,我還被他罵了一頓。”


    話裏至少有一半是李桐自己的想法,至少在剛剛扣下車和錢的時候,**被沒有提出這種說法。不過隨後李桐絮絮叨叨埋怨著**,讓我聽出**並沒看得起靠著這種手段坑人的黑子,這讓我的心舒坦了不少。


    既然看不起,就絕對不會把黑子當成擋箭牌,而我自然也落得清閑。


    然而隨後的事情都是我猜不到的,也是我猜不明白的。不知道為什麽,油田的人開始跟大雷叫號,隔三差五到礦山附近的夜總會、酒吧挑釁。一家規模不算小的台球廳遭遇最慘,那群人挑剔台泥不好,竟然封住門一口氣紮爛了十幾張。能平安無事解決麻煩,他們當然不把礦山的人看在眼裏。


    我不願相信這些是黑子放出的假話,因為即使大雷麻煩再多,他也不會拿到什麽好處。老朱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交給一個人,大雷倒了還會有新人出來,混本來就是一代壓著一代,而利益是永遠不變的。


    最奇怪的是,老田忽然開始抓賭掃黑,一連在油田端了幾個堵窩,在其中一家裏查出管製刀具上百把,和四把五連發。


    清楚大雷性格的人都知道他不會遇見事便找其他人幫忙,而且老田也不是他能請得動的人。但一切太過湊巧,搞車剛被抓,自己地盤又被掃,偷油那些人原先想離開油田從別的地方撈錢,這下子直接認為是大雷在背後使壞。


    有錢有人,那些純粹徹底靠暴力發家的黑社會當然不會放過礦山,凡是有幾個或幾十個男人聚在一起的地方,不是他們的人便是大雷的人,嚇得礦山那些沒人罩著的小痞子乖溜溜縮在家裏,迪吧之類的場子取消門票也沒有什麽起色。mianhuatang.info


    天天聽著劉宇帶迴來的五花八門的消息,我唯一念頭就是關掉手機不再起床。對於那些撈大的搞大的人,我隻有單純的害怕。大哥從不缺小弟,立起號子願意跟在旁邊的人太多,多到不值一文。不過我更沒膽子躲,隻要大雷的哥們打電話湊人,我能做的就是盡快趕到。


    老田的關注幫了我一個大忙,天天都有警察在礦山附近調查,而我們比警察更加勤快,任何地方一出事,第一個趕到的總是大雷的兄弟。


    鬧了幾天之後,黑子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到月亮灣等著,順便把二郎一起叫去。


    坐在大包等黑子的時候,我時不時就得起身透氣,牆紙的花紋像是扭曲的鐵籠,纏過我的脖子和胸口,讓我感到費力卻無法擺脫。


    二郎一直很安靜,抖著雙腿悠閑的扒果盤,“沒好事咱就跑,你不是剛跟修鬼說別一條道走到黑嗎?咱也用不著都守在一棵樹上吊死,去找雞頭。”


    “雞頭要是知道自己這麽值錢,他鼻子都得翹腦門上去。”我無奈的迴答。這不僅會讓雞頭自豪,更會讓我自豪,竟然能把他那種人當作自己的希望。


    黑子進門時帶著笑,打開功放後還小心囑咐櫃台不用送酒水,更不想被別人打擾。我聽完有些難過,黑子不願讓別人聽到的話不會是什麽好話,我從一開始就被他利用,偏偏我沒資格討價還價。


    “礦山那邊挺亂,大雷找沒找你?”黑子坐到我身邊,沉穩的問。


    我搖頭,二郎不情願的說:“早晚能找我倆問問。”


    黑子側頭盯著二郎,半晌才說:“我沒什麽本事,就是看人看得準。你倆琢磨著是我把事推到大雷身上的?”


    我連忙擺手,二郎嚇的連擺手的力氣都消失掉了。


    “這事說不明白。換成誰,誰都能懷疑是大雷賣的信。我也是好心想幫大雷出口氣,沒想到這群人能耐不小,還能把錢和人都整迴來。”黑子自言自語的說,“問起你倆,你倆就說什麽都不知道。走私車的事你倆本來就不可能知道,大雷懷疑也懷疑不到哪去。”


    我暗自覺得好笑,大雷那種人根本不需要問出證據,他需要的隻是一個發泄立威的對象。不由我越來越煩躁,既然不能不做又不能不承擔,我為什麽拿不到應得的東西。


    黑子看到我和二郎不自然的表情,笑著說:“我聽毛毛說,你老家那邊的人張口跟你要二十萬?”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把話扯過來,無力的點頭承認。


    “錢都是他家自己印的?想要多少要多少?”黑子滿不在乎的說:“亮子犯過多少事?我從來沒見過誰敢跟他要這麽多的。在這社會上,不是你欠了別人的就得還,隻要爬的高站的住,什麽人都得看你的心情來辦事。跟在我身邊好好學著,過兩年就是不拿一分錢,你也能砸上別人的嘴。”


    說完,黑子起身整理著衣服,輕鬆的說:“以後每個禮拜到櫃台拿錢,我讓他們備著。沒錢就賺錢,有錢就花錢買樂子,一天到晚想那麽多事沒用。月亮灣這兩天生意挺忙,明天過來我介紹幾個人給你倆認識,以後學著安排小姐出台。”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二郎,甚至忘記送黑子走出房門。驚訝的不是黑子的大方,而是黑子這麽做,明顯承認自己坑了大雷,而我和二郎也在不明不白中惹下了麻煩。


    走出月亮灣後,二郎無所謂的聳肩說:“管他呢,大雷又不是咱親爹,反正都得罪了,有錢拿就行。”


    安慰自己的借口而已,我不覺得黑子的承諾比自己的小命更重要。在路上挨了很久,我返身跑迴月亮灣,在櫃台支了兩千塊氣惱的塞在兜裏。然而我卻有些泄氣,嘲笑著對二郎說:“還不如不認識**,早知道有這迴事,當初我就不應該把亮子帶到咱那去。”


    “操,沒亮子,你咋替韓津出氣?就咱這操行,能白捅三個人?人家也不傻,看車牌查不出來?肯定亮子把事抹過去了。再說了,沒他們你現在能幹啥?找個工廠倒班吃幹飯?”二郎碎碎的念叨著,這些話一字一字紮進我的耳朵裏,讓我沒有一點反駁的理由。


    “行啦,有錢就花,你不就這意思嗎?”我摟著二郎終於言不由衷笑了起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很害怕一個人,總覺得多找幾個朋友哥們湊在一起才安心。找出毛毛、劉宇和寧佳,幾個人在毛毛朋友的飯店喝著羊奶酒。一直喝到寧佳被劉宇送迴家後,我半張著眼睛想起了金笛。


    越是握不住的東西,我越想把它藏在兜裏,我舍不得說出這種解釋來打擊自己。與寧佳不同,金笛不會為了我哭,這是我放不開她的原因,一個自私卻自卑的原因。


    找出金笛後,毛毛把我們帶到了揚州路。那裏是窮鬼的天堂,三十塊的小姐,一塊錢的紮啤,但它要比月亮灣熱鬧的多。所有人肆無忌憚的在ktv和燒烤攤子前笑著鬧著,低賤也有它的快樂,而且它的快樂更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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