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起碼四到五個小時泡在公車上,不停在站前附近幾站上車下車,就當我快要忍受不住的時候,有兩個家夥在站前上車後就在車廂中央低頭聊起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起始站有很多座位,兩個男人不僅沒坐下反而總是悄悄打量周圍的人。偶爾還會巧妙的先占據幾個能擋住視線的角度,這不得不讓我起疑。


    我對小偷沒什麽見識,以前聽過一些技術高的小偷甚至會做手術取掉食指第一個關節和指甲以方便作案。除此之外我對他們的特征一無所知。我當然不可能跑過去研究一下兩個男人的手指,隻能提醒二郎和楊國飛留點神。


    二郎比較實在,登時站起身湊到兩個男人身後不遠處踮腳望著。楊國飛嗤鼻低聲說:“瞧他那出息,真是小偷也被他嚇跑了。”


    一個人發呆也許更有意思,這幾天下來楊國飛就把我們兩個當成剛進城的土豹子,每句話不忘記冷嘲熱諷。我沒有理會他的話,跟著二郎站在一起。跑路的時候我遇見過這檔子事,生怕二郎會出什麽意外。隻有兩個人而已,我並沒放在心上。在車上我不信有誰會拔出家夥嚇人,偷竊和搶劫的判罰是兩種概念。哪怕打架順手牽羊都能判幾年,在這麽多雙眼睛下幹傻事,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做。


    出了站前,沒過幾站人就多起來,穿過鬧市區的時候車上的人幾乎擠在一起,像堆死魚一樣互相埋怨著粘在一起。我被隔在了二郎不遠處,伸手示意楊國飛也站起來的時候,二郎突然吼了一句:“操你媽的,你幹什麽呢?”


    什麽事都架不住有心人,發現卯了幾天勁終於有了苗頭,我沒介意別人的意見,推開人群便往二郎身前躥。


    “操,什麽逼事,用得著這麽叫嗎?”楊國飛不滿的抱怨了一句,似乎覺得二郎有點掉價。


    那兩個人男人仿佛沒發生任何事一樣東瞧西望著,二郎撞開身前的人,揪著其中一個男人的領子,“你他媽剛才幹什麽呢?”


    男人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我倒是激動起來,“司機,把車停下。”


    男人憤怒的推開二郎:“你他媽把話說清楚,我幹什麽了?”


    “別跟我裝逼。”二郎伸手戳了戳一個正急著往遠處躲的老頭問:“大爺,剛才他掏你包,你沒發現?”


    老頭摸摸兜,隨即搖頭,“我什麽也沒丟。”


    “我沒問你丟沒丟,我喊的時候你還沒發現?”二郎很有把握的問。


    我覺得他話問的很失敗,反正錢沒丟,誰又會出來自找麻煩。


    果然老頭又搖頭,躲到人群裏麵不願再吭聲。


    男人得意的伸手拍著二郎的臉,笑著罵:“來,你別走,咱把話好好談談。你他媽當這麽多人麵罵我偷錢包,你以為你是誰呢?”


    司機看到車上亂了起來,在路口打了轉向,把車停了下來。


    真讓我佩服,居然還有五六個看熱鬧的男人留在車上沒下,靜悄悄的看我們演戲。


    楊國飛大咧咧的走到二郎麵前,“你看清楚了?”


    “滾你媽的。”我忽然來脾氣把楊國飛推到一邊,衝二郎使使眼色。


    不過二郎居然沒動手,撤身找了個空座坐了下去,“司機,你繼續開你的車。我他媽今天跟這你倆走,你看我明天能不能找人堵到家裏踹翻你那張嘴。”


    找不到什麽把柄,冒冒失失在這動手我倆難免得進派出所被審問一輪。與其自己犯事,不如交給毛毛來辦。


    男人聳肩,衝自己同伴好奇的笑起來,“我等著。”


    司機也沒什麽興趣繼續賺這趟錢,接連兩站都沒停,著急跑完迴車隊交車。


    不過我和二郎見識太少,等到發現這些小偷怎麽辦事的時候,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小偷團夥在公路、鐵路上辦事的時候,不僅車上有同夥掩護放風,在車站也預先留著同夥策應。他們並不是整天線都跟風下手,隻在其中人比較多的幾站找目標。鐵路也一樣。鐵路上的小偷大多分地段,在自己地頭前兩站上車,趁著運輸高峰或者後半夜旅客睡覺的時候下手,到自己地頭即使被發現,車下也有足夠的底氣讓他們肆無忌憚。就連鐵路上的乘警都不管這種事,何況一個公車司機,現在沒幾個司機會見義勇為的開向派出所交犯人。


    開過三四站,兩個小偷忽然站起來,揪著二郎的領子往後門推,“下車,咱下去把帳算算。你不是牛逼嗎?下去我看看你還牛逼不?”


    我衝窗外一看就有點傻眼,站牌那裏還等著四個人,似乎已經看出車上情形不對,正準備往上衝。司機也給我驚喜,老實的趴在方向盤上,沒有一點甩開這站幫我們的意思。


    出奇的是,我沒有一點點慌張。時間久了,刺激變成灼燒,無論什麽都開始鬆動,我找不出值得自己顛沛的東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左右望了一圈,我根本找不到什麽家夥,確實有點後悔自己托大。剛剛一本正經的楊國飛扭頭看著窗外,擺出一副想開溜的樣子。


    還是大白天,我不擔心下車會看見幾個刀子紮過來,衝到二郎身邊推開了那兩個男人。


    二郎瞅我的表情,也沒猶豫,自己躥下了車。最可笑的是,兩個小偷忽然拽著楊國飛,“你他媽也別下來。”


    公車離開的時候飛快,一群男人推搡著把我們三個揪到街邊的胡同,嚴嚴實實堵在中間。


    既然拉幫結夥偷盜,他們絕對不是隻在公車找幾個普通老百姓下手這麽低級。錢來的越快的人花錢也越沒數,這麽多人湊一起,一定幹過大案子,也一定有自己的老大,自己的後台。我壯了壯膽子說:“我們都是跟著亮子哥混的,亮子、黑子知道吧?老朱你們惹的起?”


    我也隻是博一博,小偷下手被阻止就像流氓調戲姑娘被攔下一樣,沒人能相信我臨時報上的號子。


    “操,幹大買賣的沒事到這跟我們計較小錢?你他媽牛逼吹的還真大,你怎麽不認警察局長當你幹爹?”其中一個男人毫不在意的一拳塞到我的胸口,那兩塊骨頭立即腫脹一般火燒火燎的疼起來。


    “操你媽的,你再打一下試試,明天你們還能在這條線上撈錢,我他媽跪地上挨個叫爹。”二郎冷不丁衝過來把動手的男人推開,一把把我拉到身後。


    楊國飛像個孫子一樣,低頭說:“哥們幾個別這麽大火氣,反正沒什麽大事,讓他倆道個歉就這麽算了吧。”


    我瞪著楊國飛,哼笑了幾聲,我從沒覺得道歉有過什麽用。


    剛才動手的男人似乎是個頭,張望四周發現沒什麽人之後,突然抬腿踹在了二郎的胯上。我剛閃出身扶住二郎想動手,腦袋結結實實被砸了一拳頭。


    我一直以為除了腦殼以外,裏麵的東西都是毫無重量的廢物,不過這一次給了我教訓。我清楚感覺到腦子裏一層一層傳著痛,有點像山頭喊話帶來的迴聲,慢慢滲進中央又慢慢向四周散去。最終聚集在腦頂,仿佛迫不及待要鑽出個窟窿般震的雙耳也鳴叫起來。


    二郎知道我的腦袋扛不住打,見我低頭皺緊一張臉時就明白我又犯了病。後背扛著,二郎一腳把我踹到人群外,隨即發瘋一樣掄著拳頭胡亂鑿著。


    胡同是由一棟住宅和小學夾成的,翻過欄杆有道三米左右的牆。我緩過神擋著臉衝二郎吆喝一聲,隨即踉踉蹌蹌跳進了小學操場。二郎沒讓我失望,緊跟著我跳了下來。隻不過外衣被扯掉,跳的時候屁股被踹了一腳,落地把腳扭了。


    痛都是人自己想象出來的,至少在這種情況下扭傷腳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我和二郎拚命往對麵的校門口跑,也沒介意後麵追來了多少人。不是什麽大梁子,傳過校門我倆跑到臨近的一條市場時,小偷已經沒了蹤影。


    楊國飛在哪,我和二郎都沒問。


    我立即給毛毛打了電話,有點丟人,上車想堵幾個小偷立威,沒想到反被人家揍了一頓。毛毛與亮子一樣護短,公車上的小偷不一定也在站前下過手,但自己人挨打了就是不行。半個小時毛毛就帶來十幾號人,浩浩蕩蕩守在了小學門口。


    “楊國飛呢?”毛毛見到隻有我們倆,奇怪的問。


    我和二郎齊刷刷的搖頭。被一群人圍著打,不是誰都有勇氣跑迴去救自己的朋友,事後假仁假義嘮叨幾遍是最正常的事。


    本以為剩下的都是毛毛來做,不過我還是小看了黑子的勢力。緊接的幾天,每一站都有便衣在下麵守著,毛毛親自帶著家夥挨個車躥。司機也被找了出來,這家夥開始嘴很嚴實,架不住發火的亮子的威脅,很快形容了一下那幾個小偷經常出現的地方。


    很巧,這群家夥以前都有案底,而且最近一個案子也涉嫌是他們下的手。t市有個長毛加工廠,長毛是人造絲的一個種類,也是唯一一個賺錢的種類。這群家夥前段時間買通了門衛,連續偷了四車貨出來。雖然長毛分等級,他們隻是隨便搬,但也價值二三十萬。因為這些隻是懷疑,加上這群人多少有點關係,警察一直沒辦法定案。很多事不是報了就抓,就像很多逃犯,不是警察抓不到,而是他們還沒心情動手,或者因為某些關係不方便動手。


    有了黑子的插手,警察抓這個案子更方便了,不到一星期就把每個人的下落都找了出來。


    “別人都帶走,當天打我小弟的那幾個小子先交到我這談談。”亮子很生氣,在月亮灣請客的時候說。


    當天大雷帶來的那個年輕警察小王很快點了頭,似乎他的權不小,年紀輕輕,其他警察都不停詢問著他的意見。盡管他們口口聲聲把黑子叫成老板,不過黑社會與這些人來來往往彼此客套的場麵,確實是我以前不敢想象的。繼續猜一猜,老朱接觸的人也許更高尚、更偉大一些,也更讓我無法相信一些。


    可笑的是,小王還敬了我與二郎一杯。


    一共十三個人,被抓的時候全部落網,報紙上把他們稱作特大盜竊團夥。說實話,他們那點案子還不如一個領導簽個條子貪來的錢多。小王也上了報紙,受了嘉獎。誰都清楚,這夥人這麽快落網不是因為他的關係,而是黑子願意扯破臉,隻不過報紙上不能把黑子一起表揚而已。黑吃黑就這麽簡單,不光是靠自己的勢力,而是光明正大的用各種合法手段來打擊。隻用刀子拳頭也擺平麻煩的日子已經過去,彼此都有好處,別人即使想報複又不敢下手。從這點比起來,我所辦的事根本不如黑子一通電話解決的幹脆。


    當天的六個人是由警察送到月亮灣的。亮子讓我和二郎認人,我們隻單獨叫出了車上的兩個倒黴鬼。畢竟是警察送來的,我以為亮子隻是打一頓發發火氣而已。


    萬萬沒想到,亮子出門找了塊磚頭,當著小王的麵把兩個人的右手手指都砸了。按在地上每人砸了七八下,甚至亮子自己的手也因為用力過猛被磚頭磨出了血。


    小王一直沒攔,他們破這個案子基本都是黑子出的麵。那些司機和道上的人根本不會聽警察的話,但黑子不同,漂亮話過後就是亮子**裸的威脅。警察雖然也幹這事,但最沒有亮子辦的猖狂。


    “他們這幫人進去以後給我打個電話,在裏麵我一樣天天玩他們。”亮子指著腳下說:“我不管,以後誰在市區跟我裝逼都這下場。”


    二郎勉強裝出的笑讓我看起來很難受。那兩個小偷的右手基本報廢了,不知道算不算殘忍。如果亮子的名聲是靠這種手段一點點積累出來的,那我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是否還適合陪在他身邊。


    楊國飛住院了,當天我和二郎跑的時候他沒動腿,以為說說好話就能挨過去,沒想到最後被打破了腦袋。周圍的路人幫他叫車去的醫院,這小子後來一見到亮子麵就罵我們兩個不是東西,把他出賣了,還放號子以後要找我們兩個算賬。


    我和二郎沒在意。漸漸我發現一個人不能顧及那麽多,肩膀扛自己的事已經重的無法喘氣,何必把所有人都當成自己的哥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像我這一種男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厭倦陽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厭倦陽光並收藏像我這一種男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