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鹿思看著逐漸朝自己匯聚的金色光點。


    略微有些遲疑。


    但最終並沒有躲開,也沒有急著揮刀,而是安靜待在原地,看向那些金色光點。


    而那些躍動的金色光點,不斷從聖光中剝離出來,夾帶著似乎沾染上的聖潔氣息,輕輕繞著陳鹿思飛一圈,同時從泰阿上穿行而過,最終來到了陳鹿思身後。


    很快。


    純白色的聖光中。


    陳鹿思的身後,就多出了一大片顯眼的金色。


    泰阿劍再度震顫起來。


    隻是這一次。


    並不是興奮。


    ……反倒有些哀傷。


    哀傷?


    為什麽?


    陳鹿思感受到泰阿劍上傳遞出來的情緒,微微一怔,然後還沒反應過來。


    “時代真的不一樣了。”


    “……異族的神明,原來也能變得那麽強大,我曾經隻在趙楚之地看到過如此龐大的神係界域。”


    聲音忽然傳來。


    陳鹿思猛地轉頭,看向自己的身側,一個帶給他些許熟悉之感的金色人影,正站在他的身側,眺望著前方,仿佛能穿透聖光,看到極遠處的景象一般:“我也沒想到,我能保持理智到現在,是因為被納入神鬼譜係的原因嗎?還是因為我的殺孽太重,連黃泉都不願意收留我了。”


    “……請問你是?”


    陳鹿思看著身旁自言自語的金色人影,沉默片刻,出聲詢問了一句。


    “……”


    那金色人影聞言緩緩轉頭,‘看’向陳鹿思,然後雖然完全由能量構成的臉龐看不太出來,但他似乎笑了笑:“現在的年輕人變化也大,普遍更加有力強壯了,如果當時的士卒如此強壯,如此多,或許我就不用坑殺那幫可憐的敵國士卒了。”


    他並沒有正麵迴答陳鹿思的問題。


    但陳鹿思隱約猜到了這位存在的名字。


    可為什麽。


    雖然他猜測……當時嬴政切割黃泉殘脈,不是從人間動的手。


    但這位存在應該跟嬴政相隔兩個時代才對。


    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裏?


    而且為什麽會……會從聖光之中出現?


    陳鹿思選擇繼續詢問:“你到底是什麽情況?”


    “隻是一個幻夢之軀而已。”


    這一次。


    那金色人影倒是終於迴答他了:“因為殘脈的詛咒,從而苟活,因為殘脈的存在,從而蘇醒,此刻有些感慨的亡故之人,不用在意我是誰,我的時代……早就過去了。


    我站在這裏,僅僅隻是從漫長的時間蘇醒後,想找個人說說話。”


    陳鹿思:“……”


    那人影反過來問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你繼承了泰阿,繼承了殘脈,靈魂卻歸於秦流,所以最終秦成功了對嗎?”


    陳鹿思猶豫片刻:“如果你指的是黃泉主流歸一,六國歸秦,那確實成功了。”


    “這樣啊。”


    那人影似乎再度笑了笑:“那你就是現任的黃泉守護神?”


    陳鹿思:“……守護神?”


    “不是嗎?”


    那人影似乎有些意外:“承殘脈餘威,持威道之劍,於黃泉行走,根源侍者……我接收到的最後一個命令就是這個。”


    “……”


    陳鹿思聞言,臉上帶著些許愕然,緩緩看向頭頂。


    為什麽?


    始皇帝給自己泰阿,難道是為了等這一刻?


    “無論是不是。”


    那人影沒聽到迴答,輕輕搖了搖頭,接著環視一圈周圍的聖光:“你現在在抵抗異族,或者更準確地說,異族的神明對嗎?”


    “嗯。”


    陳鹿思迴過神來……重新看向對方,點了點頭。


    “那就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那人影伸出手,輕輕觸碰陳鹿思持著的泰阿:“就算拋開所謂的職責,兩千年以後,還能被人記住,作為長輩也該迴應這份心意。


    不僅是我這麽想的,他們估計也是這麽想的。


    畢竟說到底,作為先祖,就是該庇護子孫後輩……不是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頭看向陳鹿思。


    這一次。


    他那本來連五官都分辨不出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五官,出現了一張普通的的臉龐。


    真的很普通。


    他沒有嬴政那種堪稱逼得人喘不過氣來的威勢和貴氣,也沒有什麽壓迫力。


    看起來,就跟普通人一模一樣。


    他朝陳鹿思笑了笑。


    接著,直接化作一縷縷金色淡芒,飛掠向陳鹿思,鑽入了他右手持著的泰阿劍中。


    同一時間。


    那些飄蕩在陳鹿思身後的金色光點,緊隨其後。


    “……所謂的神明,無非就是人類創造出來的虛幻之物,他們一切來源於人,他們理應庇佑人類,如若不然,即為孽神,應斬之。


    伱頭頂的那位,便是孽神,沉溺於讚美與永生中的人而已。”


    聲音再次響起,隻是這一次,隻聞其聲不見其人:“我已斷其源,接下來該你斬其身。”


    隨著聲音消散。


    更多的金色光點從聖光中剝離了出來。


    他們在所謂的天堂遊走一圈,接著匯聚在陳鹿思身後,遮天蔽日,猶如披蓋在陳鹿思身上的披風,不斷起伏。


    而他手中的泰阿。


    此刻也不再維持古樸的摸樣,反倒就像褪殼一般,伴隨著不間斷的震顫,表麵漸漸被染成了金色。


    同一時間。


    嵐的身影出現在陳鹿思身邊。


    臉上沒有痛苦,反倒像遇到了什麽奇怪的事一樣,仰頭看向了陳鹿思,一雙眸子漸漸染成了金色。


    “無論是多麽強大的神明,無非都是由人創造出來的虛幻之物,但你,我們不是。”


    聲音最後響起:“這是對後輩的祝福……也是先祖的庇蔭。”


    ……


    外部。


    當那聖光衝刷而下。


    紅衣主教拉馬爾·艾海提以及聖棺騎士阿拉克爾·圖克……直接伏跪在了地上,嘴裏念念有詞,猶如最虔誠的信徒。


    顯然。


    他們都知道那是什麽。


    老洪看到兩人的表情,看著半空中雖然是能量體,但依舊能感受他身上傳來的虔誠之意的伊夫狄恩,當然明白發生了什麽。


    ……神明親自下場!


    你到底在開什麽玩笑!!!


    羅馬公教就這麽恨陳天策嗎??


    甚至連神明都親自下場???


    而且是遠渡到東亞下場!?


    真當這邊的神係都是泥捏的是嗎?真以為這裏是西亞和歐洲嗎?你一個神明要跟陳天策一換一嗎!!?


    老洪因為心情激蕩,忍不住直接站了起來,然後直接大喊道:“陳天策!暫時離開!不用跟對方糾纏!讓我們的神係教他做人!我就不信了!祂敢來東亞……”


    “愚蠢。”


    “異教徒。”


    話語剛落。


    紅衣主教拉馬爾·艾海提以及聖棺騎士阿拉克爾·圖克立刻抬起頭來。


    隨著他們的神明親自降臨……他們成為賦能者那一刻就被打上的烙印,讓他們這一刻無限接近於純粹的聖徒。


    所以這會聽到老洪堪稱大逆不道的話。


    他們立刻仰起頭,麵目猙獰地看向了老洪。


    老洪的位階本來就不高,更何況因為使用權柄能力的緣故處於虛弱狀態中。


    這一刻,他麵對兩個高階賦能者,甚至都喘不過氣來了。


    顯然。


    如果他再出言不遜,變相侮辱那兩位聖職的神明,他們就要動手了。


    老洪手臂微微顫抖,感受著兩位聖職身上傳來的殺意,深吸口氣,猛地轉身,就要強行出聲。


    而同一時間。


    他身後。


    紅衣主教拉馬爾·艾海提以及聖棺騎士阿拉克爾·圖克也瞬間而至。


    但老洪來不及出聲。


    嗡——


    遠處那聖光一滯。


    接著……伴隨著一條銀線一閃而逝。


    直接被一分為二。


    直接被居中……劈開了。


    “……”


    “……”


    本來因為自己的神被侮辱,滿臉怒意,仿佛要將老洪生吞活剝了的紅衣主教拉馬爾·艾海提以及聖棺騎士阿拉克爾·圖克表情一滯。


    那浮於半空,似乎正在讚頌著自己造物者的伊夫狄恩,同樣頓了頓。


    而伴隨著被一分為二的聖光緩緩化作細線消散。


    陳鹿思的身影重新出現。


    他看起來跟剛剛並沒有什麽不同。


    除了一雙眸子變成了金色……除了,多了一頂披風。


    一頂完全由先祖英靈構成的披風。


    “……先祖庇佑,原來如此。”


    陳鹿思破開聖光後,低頭看向表麵泛著金芒的泰阿,輕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接著收迴目光,看向半空中的伊夫狄恩。


    天使狀態的伊夫狄恩同樣看了過來。


    這一刻。


    他背後的羽翼晃了晃。


    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因為什麽。


    而陳鹿思一揮泰阿,接著舉起左手,五指彎曲,仿佛握住什麽似的,緩緩向下一拉。


    但什麽都沒發生。


    至少在此刻。


    全部看向他的幾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而天使狀態的伊夫狄恩盯著陳鹿思……發現什麽都沒發生,羽翼重新揚起,正要降落,卻突然注意到,正對著自己這邊的紅衣主教拉馬爾·艾海提以及聖棺騎士阿拉克爾·圖克,驟然倒吸了一口氣。


    祂怔了怔,接著驟然轉頭。


    祂的身後。


    無數人影,正看著這邊。


    他們距離極遠。


    但摸樣卻極為清晰。


    形態各異。


    而無一例外,他們全都正在看向祂,而且似乎正對著祂評頭論足。


    最重要的是。


    這些人……似乎每一個人,都比祂強大。


    當注意到這一點。


    伊夫狄恩。


    哪怕迴歸到了天使狀態。


    這一刻,也覺得一陣心悸。


    “我大概理解那柄倒插而下……橫亙於城市中央的古樸巨劍是怎麽來的了。”


    這時。


    陳鹿思放下手,跟著出聲了,他同樣看向遠方的人影,輕聲道:“斷絕黃泉對人間凡人的幹預,僅僅讓其保留了對賦能者的幹預,讓人間歸人間,黃泉歸黃泉,同時守候著最後一扇‘大門’,對嗎?你們……是真的厲害啊。


    先祖庇佑……原來真的一直在庇佑著我們。”


    他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往前:“而限製是相對的……當你們限製黃泉的時候,你們也被限製,這讓你們無法離開主流,對嗎?沒關係,那就當個見證者好了。


    ……先祖庇佑和先祖見證之下。”


    說罷。


    他慢慢停下腳步,麵朝伊夫狄恩,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泰阿。


    同一時間,他身後,那由絲絲縷縷金色光芒構成的披風……驟然揚起。


    “father!”


    伊夫狄恩構成身體的能量驟然變得不穩。


    接著,急促的聲音響起,他似乎喊起了父親。


    話語剛落。


    聖光再次轟然降落。


    隻是。


    聖光剛出現在黃泉範圍。


    一抹金色,突然出現在半空——如同太陽一樣耀眼的金色。


    下一瞬。


    整個黃泉的霧氣一滯。


    金色中,銀色一閃而逝。


    這次,聖光還未徹底降落。


    便被一分為二,直接被攪碎。


    嗡——


    黃泉支流震動間。


    “……打不過就喊家長,沒問題。”


    陳鹿思出現在半空中,迎著逐漸解體飄散的聖光,看向此刻在他腳底下的伊夫狄恩,平靜道:“但就要看你能不能活到你家長趕來的時候了。


    畢竟不是隻有你有家長,而且你的父親,看起來……也並不是很強。”


    拉馬爾·艾海提:“……”


    阿拉克爾·圖克:“……”


    這一刻。


    兩人根本無法生氣。


    ……


    公海。


    海麵震蕩間。


    頭頂隱隱約約的雜音越來越多。


    嬴政頭頂的那位存在,似乎有些氣急敗壞。


    那是久居上位者,命令第一次被違抗,甚至是被反抗,繼而產生的某種類似於憤怒的情緒。


    “哦?看來你就連凡人都對付不了。”


    嬴政五指彎曲,緩緩握住漂浮著的傳國玉璽,扯了扯嘴角:“果然隻是徒有虛表啊……不過就算徒有虛表,朕確實也不能看著了,畢竟那位年輕人說得好,畢竟不是隻有你們有家長。


    小輩的事就交給小輩好了,現在該輪到我們了。


    以一個神明隕落而結束。


    對於朕來說,或許也不錯。”


    他話語剛落。


    頭頂的雜音瞬間消失了。


    因為。


    嬴政身後,同樣湧現出了密密麻麻的金色光點。


    跟高麗支流那邊的情況。


    一模一樣!


    神係和黃泉……同時開戰。


    而這時,公海這邊的情況。


    甚至是高麗支流那邊的情況,都已經徹底瞞不住了。


    畢竟動靜太大了。


    陳鹿思並不知道的是,他在高麗支流發動術式,整個高麗,都會受到影響。


    所以,這一刻,周圍所有賦能者勢力,全都靠了過來!


    可以說是……共同見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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