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上元節一天,臨安城。


    上元節,也叫元夕節,後世稱元宵節,為南宋第一大節,往往會持續五天左右,以正月十五為正節,正月十四開始,正月十八晚結束,也是民間最盛大、最隆重、最熱鬧的節日,連春節也望塵莫及。


    天色剛黑,臨安城上空已經是絢麗多彩,煙花衝天。雖然天還沒有完全黑,但街上已經人滿為患,車馬擋路,也按捺不住人們騷動的愛熱鬧的心情。


    因為臨安城以木板房為主,火災頻發,因而百姓放煙花大都是在城外,以西湖為主,由官府劃定區域,並有官吏監督管理。


    不過在臨安皇宮裏,卻可以隨意放煙花,與民同樂,彰顯皇權的尊貴。


    濟國公府,趙竑坐在書房中,外麵的喧囂和熱鬧,似乎和他無關。


    其實他也是無奈,他也喜歡熱鬧,更喜歡狐朋狗友一起聚會,吃喝遊玩,快意嘴炮,瀟灑人生。


    他的那兩位朋友徐良和田義,都有一大家子人,團團圓圓過佳節,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擾別人。


    元夕節這麽熱鬧的日子,一個人出去逛,總覺得缺少點什麽。但除了這兩個人,他也想不出其他的人能一起喝酒聊天,隻能是獨處。


    鬧中取靜,也不錯。


    “陛下,真公來了!”


    李唐進了書房,後麵跟著的竟然是昔日恩師真德秀。


    “真公,應該是我去看你。慚愧、慚愧!”


    趙竑趕緊讓座。春節前隻是送了禮,本來打算去看望真德秀,但瞎忙下來,一直沒有安排出時間。


    “殿下,你應該稱“孤”。你我之間,就不用客套了。”


    真德秀還是一本正經,黑著臉教趙竑做人。


    不過從他的氣色上看,他的心情不錯。


    “真公,元夕佳節,你怎麽不和家人共度,跑到……孤這裏來了?你是想孤了?”


    二人分頭坐下,趙竑開啟了話端。


    “想你?想的你夜不能寐?”


    真德秀沒好氣地一句,自己也笑了起來。


    “殿下,你現在聲名鵲起,朝堂上一番作為,官家很是欣慰。殿下日後還是要謹言慎行,免得為奸人所乘。”


    “真公高義,孤感激不盡,真是想……以身相許!”


    趙竑正色說道。


    真德秀對他殷殷之情,讓他感動。


    “殿下,你可比以前開朗多了。”


    真德秀欣慰地說道,並不在意趙竑的玩笑。


    “殿下,前幾日,官家召我進宮,言語中透露出要我迴歸中樞的意思。特來告知殿下一聲。”


    真德秀遲疑著說了出來。


    這也許就是他來見趙竑的目的,讓趙竑安心,他並不是一個人在奮鬥。


    “真公,這是好事。有你在朝中,奸人也得小心翼翼,孤也就輕鬆多了!”


    趙竑由衷高興了起來。


    有真德秀和魏了翁這同科的大宋朝堂雙子星保駕護航,他心裏穩當許多。


    “殿下真還需要老臣?”


    真德秀目光遊離,有些心虛。


    當日他為避禍,離開中樞,拋下趙竑一個人孤軍奮戰。現在想起來,有些不厚道。


    “當然!”


    趙竑斷然說道,差點就說出一句“ofcourse”。


    “滿朝都是史彌遠的人,有你在孤身邊,孤這心裏才有底!”


    想起了什麽,趙竑狐疑地問道:


    “真公迴來,史彌遠要是從中作祟怎麽辦?”


    “陛下降旨,史彌遠怎麽也得讓著幾分。殿下放心就是。”


    真德秀搖搖頭,給趙竑寬心。


    在他看來,迴歸朝廷中樞,隻是時間問題。


    “真公何時動身,待孤安排一下,給真公踐行。”


    “老臣明日一早就走,還是不要張揚,以免弄的滿城風雨。今夜過來,就算是告別吧。”


    趙竑的殷勤讓真德秀滿意,他端起茶杯,鄭重其事叮囑道:


    “殿下,就以這杯茶,彼此珍重吧。”


    “真公,珍重!”


    趙竑肅然端起了茶盞。


    真德秀離去,趙竑從府門口迴來,心情放鬆不少。


    真德秀迴歸朝廷,怎麽看都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殿下,“顏家米鋪”的顏小娘子在府外求見!”


    趙竑剛坐下,李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請她進來吧!”


    趙竑不由得眼前一亮。


    顏春這個時候來,到底所為何事?難不成她也是春閨寂寞?


    南宋的皇城是以朝天門為界,一直往南,經過南宋太廟、三省六部、和寧門即進入皇城。整個皇城的主街道是南北朝向的“禦街”。朝天門以南至和寧門外,因靠近皇宮、三省六部、皇親國戚及文武百官的聚集地,因購買力強,野蠻消費高,金銀鋪居多,但也有米肉大店。


    顏春能在朝天門清平坊這寸土寸金之地做買賣,可見其家族的實力了。


    顏春進來的時候,趙竑的眼前不由得一亮,不自禁地打了個口哨。


    深藍色的對襟褙子,紫色的抹胸,一條淡色絲帶束腰,腰配香囊,雖不施粉黛,但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飾,讓趙竑是歎為觀止。


    加上女子身高腿長,窈窕婀娜,簡直是上天的恩賜,美的讓人自慚形穢。


    “顏小娘子,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值此元夕佳節,你不會是專門來找我的吧?”


    按下心頭的驚豔,趙竑笑哈哈說道,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他的正妻,宋高宗吳皇後家族的千金吳氏,皇後楊桂枝的侄孫女,驕縱跋扈,和這個驢脾氣的趙竑一對杠頭,兩人合不來,吳氏直接離家出走去了金陵,也不知道行蹤如何,人在何方?


    吳氏仗著楊皇後之勢,不能容忍趙竑寵愛姬妾,常入宮向楊桂枝告狀。楊桂枝賞賜水晶雙蓮花一支,讓趙竑親自為吳氏戴在頭上,勸夫妻和睦。但沒過幾天,吳氏又入宮告狀,說趙竑和她吵架,把水晶雙蓮花擊碎。


    如此一來,趙竑徹底得罪了楊桂枝,二人關係疏離,冷淡到了冰點。


    其實水晶雙蓮花是吳氏妒忌之下,自己摔碎的。而趙竑不喜歡楊桂枝,乃是傳言史彌遠出入宮禁,和楊桂枝有私情,內外勾結害死韓侂胄,並有人作詩:“往來與月為儔侶,舒卷和天也蔽蒙”,來諷刺史、楊二人的不軌行為。


    在耿直君趙竑眼中,楊桂枝和史彌遠一對奸賊淫婦,怎麽可能博得自己的好感?


    人家是不是奸夫淫婦,是不是幕天席地,關你屁事?


    說你有道德潔癖,還是說你情商太低?


    你自己連太子都不是,整天牛皮哄哄,懟天懟地,把自己的皇位弄沒了,小命也丟了。


    現在他身邊除了史彌遠派來“臥底”的美女,已經沒有女人在身邊了。


    不是他天性涼薄,而是他實在對這世的“故人”難以產生感情。


    “約誰也不會約你,獐頭鼠目,一臉的猥瑣。就你這舉止,你還像是個大宋皇子嗎?”


    顏春不滿地瞪了一眼趙竑,東張西望之後,毫不客氣坐了下來。


    “獐頭鼠目,一臉的猥瑣。你怎麽能說假話?”


    趙竑微微一笑,懶洋洋地說道:


    “實話告訴你,我每天都是被自己帥醒的。有時候我經常三天不洗臉,才能讓自己的樣子稍微不那麽引人注目。”


    趙竑的話,讓顏春愣了片刻,“噗呲”一聲笑了起來。


    “趙竑,這世上還有比你臉皮更厚的人嗎?”


    “說說大話都不行?我隻是個凡夫俗子,又不是道貌岸然的聖人,隨心所欲而已。”


    趙竑哈哈一笑,沒心沒肺。


    無情未必真英雄,一個感情不充沛、不豐富的男人,怎麽可以心憂天下。


    “元夕節,你就打算這樣過了?你那個彈琴的美人呢?”


    顏春翻了個白眼。這個趙竑,果然和傳說中一樣,色眯眯不說,還恬不知恥,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佳節又元夕,美人也有父母兄弟,天倫之樂。你這個異鄉人,不迴鄉和家人團聚,待在臨安城這物欲橫流的冰冷之地,是不是另有所圖啊?”


    趙竑嬉皮笑臉,顏春一怔,隨即冷哼一聲。


    “也隻有徐姬那樣妖豔單純的女子,才會被你迷惑。我就是奇怪,就會彈個破琴,也能讓她看上你這個紈絝?”


    趙竑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光說大實話,不知道很傷人嗎?


    也幸虧他是皇子,要不然徐姬絕不會來找他暖被窩。


    “顏小娘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夜前來,難道說,那些個貪官皂吏,又來找你的麻煩?”


    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趙竑好奇地問了起來。


    “也不是。上次勞煩你出手,一直沒有過來謝你。”


    顏春指了一下桌上的禮品。


    “你看,夠意思吧!”


    “夠意思!夠意思!”


    趙竑暗自苦笑。這真是個爽直的女子,謝人都不帶“謝”字。


    “殿下,你在詩裏,把成吉思汗譽為“一代天驕”,是不是有些誇張?你見都沒見過他,不會是胡吹亂說吧?”


    顏春毫不掩飾,直接懟起了趙竑的詩詞。


    “顏掌櫃,成吉思汗用兵如神,小小一個蒙古國,西域滅國無數,逼的大金國遷都黃河以南,夏國危如累卵。曆朝曆代,有這樣一個……”


    “照你這麽說,成吉思汗是天下無敵了?”


    趙竑的話,直接被顏春沒好氣地粗暴打斷。


    “那也不見得。比如埃及的馬穆魯克騎兵,蒙古騎兵就不是對手。這些馬穆魯克騎兵,都是奴隸,一輩子都在訓練,他們騎射嫻熟,頭戴精鋼打造的頭盔,身披鎖子甲,比蒙古人的重騎兵裝備還好,強弓比蒙古弓射程還遠,其坐騎阿拉伯馬即身高腿長,衝刺速度驚人。再加上他們手中鋒利的大馬士革彎刀,可以把羊攔腰砍斷!”


    趙竑興致勃勃、唾液橫飛地介紹了起來。


    “口水!”


    顏春厭惡地身子後仰了八度,避免池魚之殃。


    “這就是你在朝上所說的,要冶鐵和鑄造什麽火器的原因吧。”


    “這些事你也知道?”


    趙竑驚訝地問道。


    這才幾天,怎麽朝堂上的這些事情,都傳到了民間去了?


    “冶鐵、鑄造火器,還有官妓私娼一起登門索債等等,臨安城的小報,早把你那些醜事抖出來了!”


    顏春冷冷看了一眼趙竑,十分不屑。


    “整天傻不愣登的,什麽事都不知道。得罪了那麽多人,還笑嘻嘻的,心可真大!”


    “顏小娘子,你到我府上來,不是來嘲諷我的吧?我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趙竑苦笑一聲,卻生氣不起來。


    顏春說的都是實情,他就是想反對,也無話可說。


    小報,果然是積毀銷骨,殺傷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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