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心情最臥槽的,既不是祈善和青年文士,也不是還未意識到發生啥事兒的沈棠,而是站在堂外看到祥瑞盛景卻無法發聲的庶民。天幕下,瑞氣祥雲,雲蒸霞蔚。


    竟是一片瑰麗奇景!


    不過,這一幕景色並未持續多久。


    三五個唿吸便逐漸散去。


    圍觀庶民繃緊神經,再也不敢放肆。


    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


    人群之中有人跪了下來,其他人就跟麥子般,齊刷刷跪下去一大片,看得沈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雖然她今天表現是帥氣,英姿颯爽、迷人萬千,可也不至於如此。


    這世界存在超凡力量,民眾自然更加迷信天意,沈棠判決後就出現這一幕盛景,任誰都會將二者聯係起來。老天爺都認為沈君判得沒錯,那麽錯的隻能是老媼一家子!


    事實上,這也確實跟沈棠有關係。


    但這位當事人還被蒙在鼓裏。


    她隻看到庶民齊刷刷抬頭看天。


    啥意思???


    沈棠看向顧池。


    咦???


    望潮呢???


    再一看,寧燕也不見了。


    一掃,卻發現這倆不知何時失去儀態,一個閃身便到了外頭,也加入了仰頭大軍。


    二人表情各異,但落在沈棠眼中同樣詭譎滲人:“不是,你們幾個這是作甚?”


    沈棠也想湊個熱鬧。


    但等她來的時候,異象已經消失。


    “天上有飛機嗎?”


    以手搭棚:“還是有ufo飛過去了?”


    她橫看豎看也沒看出個門道,隻覺得今天格外碧空萬頃,雲淨天空,日頭燦爛。


    這時,祈善身邊那個臉生的青年文士低下頭,詫異看著她道:“沈君方才沒感覺?”


    沈棠剛才就注意到他和祈善了。


    這倆拉拉扯扯,看舉止應是朋友,便給麵子迴應:“什麽感覺?剛才有發生啥?”


    青年文士見沈棠神情不似作假,表情愈發古怪起來,臉色變了又變,讓人懷疑他學了變臉神技。沈棠忍不住用餘光瞥祈善,心中腹誹——你這位朋友麵部神經有損?


    顧池以拳抵著唇,勉強忍笑。


    “方才天地異動。”


    雖然持續時間極短,但確實是祥瑞。


    “異動?”沈棠杏眸圓睜,“啥樣子?”


    她啥都沒看到,豈不是太虧了?


    “沈君,那應該是因你而起的。”


    青年神色複雜。


    祥瑞什麽模樣重要嗎?


    重要的是誰引起的。


    沈棠指了指自己:“我?”


    點頭:“教化有功,天地應聲。”


    沈棠:“……???”


    在這個世界,祥瑞從來不是稀缺貨,但也不是街邊大白菜那樣常見。用通俗的話解釋,那就是老天爺喜歡的、認可的,便會降下祥瑞予以肯定。祥瑞也分不同種類。


    沈棠這種便是“教化祥瑞”。


    青年文士走南闖北這麽多年,聽過的便有兩樁,但真正親眼見過的,唯有這一次。


    在瑞氣霞光沐浴下的文士武者,不約而同都會受益,或是滋潤四肢百骸,或是凝實文心武膽,或是一舉突破瓶頸,或是頓悟覺醒文士之道,更幸運一些還能破格提升。


    武膽武者升等,文心文士提品。


    當然,那是萬中無一的幸運兒。


    即使是無法修煉的普通人,哪怕感覺不到瑞氣霞光的滋潤,也能獲得些好處——仿佛被汙穢蒙蔽的竅穴通開。隻是這種效果並不是永久性,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消失。


    明心靜氣,心安神泰。


    沈棠撓頭迴想自己說過啥:“教化有功?何時?難道是那句‘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這話也沒什麽特……”


    話未盡,腦袋陡然一沉。


    “臥槽——”


    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沈棠閉眼往前一栽。


    祈善和顧池對此見怪不怪,自家主公嘴上沒把門,亂用言靈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昏著昏著自會習慣。隻是這一次,二人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逝的詫異。


    為何沒抽走他們的文氣?


    顧池將沈棠交給寧燕,後者還未經曆過類似的陣仗,麵露憂心:“主公這是怎了?”


    “睡了。”


    顧池給沈棠把脈。


    他以為應該空蕩蕩的經脈,竟被交纏的文氣武氣填充得實實在在,他稍微試探就被二者不輕不重反彈迴來。又道:“此次古怪,主公經脈充盈,丹府不見枯竭……”


    怎麽看都是好事兒。


    他早習慣被自家主公當移動充電寶使了,這一迴沒派上用場還有些不習慣……


    祈善道:“速召無晦他們迴來。”


    顧池:“嗯。”


    老媼一家的收尾丟給寧燕處理——主公的禁言奪聲還不知持續多久,未免引起恐慌,需要解開——祈善負責守護沈棠,默許青年文士跟著,顧池青鳥傳信一眾僚屬。


    褚曜接到傳信,片刻不敢耽誤。


    “主公如何了?”


    董老醫師剛從屋內出來:“沈君脈象平穩有力,並無異常,諸位盡可放心。”


    荀貞這時趕來。


    “主公呢?”


    康時道:“在屋內睡著。”


    文心文士五感敏銳,哪怕隔著扇門都能聽到沈棠輕微的鼾聲,偶爾還有囈語磨牙。若非顧池傳信,他們都不信主公又無故昏迷過去。來都來了,便都安心在外候著。


    這一等就是足足六個時辰!


    被迫聽沈棠雜亂無章的零碎夢話。


    橫看豎看沒啥大問題,眾人放下心,也有功夫關心一眾熟人裏頭的陌生麵孔。


    青年文士笑眯眯地撒謊:“在下仰慕沈君久已,前陣子收到元良傳信,便過來了。”


    深知祈善朋友圈尿性的眾人:“……”


    祈善:“……”


    他不是,他沒有,他冤枉!


    看祈善苦著一張臉,青年文士頓覺快慰:“怎得了?元良竟是嫌棄在下了?”


    祈善:“……”


    不,他覺得主公會嫌棄。


    此時此刻,熟睡中的沈棠似有所感,打了個哆嗦,囈語兩句,抱著被子埋臉,翻身繼續熟睡。她的身體還算老實,但夢境就沒那麽友好了。她被強製性關機的瞬間,意識便受到一股強大吸力,不受控製地向地下墜去,無數模糊光景從她身側掠過……


    一開始有些慌,但七八分鍾還沒見底,就淡定了,雙手環胸換個喜歡的姿勢。


    剛要打哈欠,整個人掛在了樹上。


    “到站了?”沈棠早意識到這是個夢境,淡定得很,輕鬆跳下這棵樹冠遮天蔽日,樹身粗壯似要撐開天地的怪異奇樹。甫一落地便嗅到淡淡奇香,奇珍異草為她開道。


    “呦吼,還步步生花呢?特效挺好看。”


    沈棠走了兩步發現自己走過的地方綻放朵朵奇花,每一朵姿態各異,盡顯妖嬈。


    出於好奇心,來來迴迴地小跑,一會兒組一個“s”,一個會兒組一個“b”……


    玩得膩了,這才繼續往前走。


    【叮——】


    穿過無數奇景,直至一片濃霧屏幕前停下,她正想著往哪兒走,耳畔出現輕響。


    【叮鈴——】


    濃霧逐漸稀薄。


    露出一道模糊身影。


    錦袍兜帽遮住了此人麵孔,沈棠看不清對方模樣,隻能看到此人身上披著的紋路瑰麗詭譎的華服,手握一支姿態舒展的木杖。看圖騰紋路,倒像是哪個隱世部落的。


    那木杖每一次落地,便會發出【叮鈴】脆響,那濃霧便散去幾分,露出一條路。


    “這位郎君是來領路的?”


    沈棠熟悉這套路。


    對方不說話,隻是微微欠身,徑直在前,沈棠聳了聳肩,大步跟上去。即使這樣也閑不下來,隨手摘一朵花啊,口中哼著亂七八糟的調子啊,因而時光流逝飛快。


    見神秘人停下:“怎麽不走了?”


    對方仍不說話,隻是側身讓開路。


    “行吧,你不說話我就當你不會說話了。謝謝領路,送你的。”沈棠也不為難人,將一朵小紅花隨手簪到對方木杖之上,徑直向前,穿過羊腸小道,視線豁然開朗。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身處雲霧山嵐籠罩的山峰。遠處千峰競秀,萬千霞光亂竄。


    有些被流光圍繞,鬆柏翠竹綿密,隱約還傳來鳳鳴鶴唳之聲;有些仍被濃密雲霧遮掩,半遮半掩,靜謐之下是蓬勃生機。沈棠以手搭棚,看到山峰之巔有宮殿屹立。


    “這看著……有點像山海聖地?”


    自打那年林風凝聚文心,說看到奇異異象,沈棠便仔細了解了一些文獻內容。眼前景象跟傳聞中的山海聖地有些相似,但又有不同。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門道。


    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


    不用轉身也知道是誰。


    “這個夢啥時候會醒?”


    就在她以為這人真是啞巴的時候,他答非所問:“此方地界,是你的文宮。”


    “文宮?長這樣?”


    話音落下,腳下傳來強烈失重感。


    待這陣感覺退去,周遭景色又換。


    她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仿佛要脫離這具沉重肉身,化作一縷清風飛到天涯海角,還未等她仔細迴味這種感覺,雙腳落到實地。再抬頭,一座巍峨高聳入雲的殿宇出現。


    殿宇之上,匾額上書——


    【聖地】


    跟林風當年描述不太一樣。


    “我能進去看看麽?”


    就看看,不動。


    轉身,哪裏還有神秘人身影。


    沈棠也不追究,心念一起,人轉移到殿宇門前,抬手輕觸門扉,這門竟開了。


    門後,竟是數百個光團。


    每一個光團都裹著不同的字。


    儒、兵、法、墨、道、陰陽……


    仔細再看,那光團竟是無數發光光粒文字匯聚而成的,每一個光團便是一片璀璨文字組成的星海。在這座殿宇內靜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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