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圖南說他說話離譜?


    侍中一臉三觀崩碎的表情,指著對方腰間文心花押的手指都在顫抖,情緒不受控製:“吾分明是實話實說!寧圖南,你、你這——那你這東西,你怎麽解釋啊?”


    他急得想要跺腳。


    “你可別誆騙說這是你雕著玩的,以你寧圖南的驕傲,還屑搞一出自欺欺人的?”


    即便寧燕真墮落了,他會分不出文心花押真假?眼前這一幕完全超出他的認知。


    寧燕:“……”


    待他稍稍冷靜幾分,大腦飛速運轉推測。寧燕是女兒身,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不然的話,宴師也不會幾次三番可惜寧燕是女子,說她空有天賦悟性卻礙於女性身體無法開辟丹府、凝練文心。寧燕妊娠有孕,還曾向他的夫人討教育兒經驗,生產那日的產婆還是自家夫人幫忙介紹的。若寧燕是男兒身,產婆那邊不可能風平浪靜啊。


    那麽,問題來了——


    女兒身的寧燕為何能凝聚文心?


    侍中吞咽一口口水:“莫非——”


    寧燕想聽聽他這張狗嘴能吐出什麽人話,漠然地問:“姓謝的,莫非什麽?”


    “你是世間罕有的……”


    侍中艱難將後麵的詞語吞進肚子。


    寧燕斜眼看了過來:“罕有的什麽?”


    以她對眼前這人的了解,他憋不出好。


    侍中行禮謝罪,畢竟他要說的話有些冒犯寧燕,先道歉肯定沒錯:“雌雄共體?”


    唯有這個猜測能完美解釋了。


    他沒等來寧燕的迴複,隻等來長劍出鞘,一聲龍吟虎嘯的輕響,衝他麵門殺來。


    侍中慌忙之下拔劍迎戰。


    兩劍相抵,還不待侍中說什麽,肚子挨了寧燕一腳,他哎呦一聲狼狽倒地,長劍也脫手了。寧燕的劍鋒指著他,姣好麵龐似乎在扭曲邊緣拉扯:“姓謝的,再說一句?”


    寧燕喝問,語氣顯然動了真怒。


    她畢竟是文心文士,那一腳的力道不算多重,而侍中有文氣護體也沒受傷。隻是腹部那個明顯的腳印讓他有些狼狽,他揉著軟乎乎肚皮道:“不是這個,又不是那個,難道你想說自己以女子之身,凝聚出了文心?”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他發現了盲點。


    寧燕的文氣與文心花押,很熟悉啊。


    不確定,他再看看。


    每個人的文心花押都是獨一無二的,但寧燕那一枚,除了上麵的字,顏色、大小、乃至極具個人特色的印紐,與她亡夫宴安一模一樣。甚至連文氣氣息,也是神似。


    倘若侍中這時候閉上眼睛,隻憑氣息認人,他可能以為站在跟前的人是宴安了。


    不待侍中理出個頭緒,便見寧燕將佩劍收迴劍鞘,淡聲答道:“是,又如何?”


    四個字打斷侍中天馬行空的想象。


    侍中:“……”


    他險些石化在了原地。


    文心文士,女的,還是他同窗?


    侍中抬手掐了自己手臂一把,明顯的痛覺告訴他,自己眼前這一切不是在做夢。


    寧燕:“此處不好說話,先去府衙。”


    侍中捂著肚子從地上爬起來,克製不住用餘光探究寧燕的衝動。趙葳在一旁目睹他挨打的全過程,暗道“該”,行動上卻助人為樂,抬手扶了他一把:“先生無事吧?”


    侍中這才注意到身邊有個趙葳。


    扭頭看向頭高挑的武膽武者,麵對這張極具女性特征的麵龐,他越看越覺得是個女人而不是男生女相。鬼使神差地問了趙葳一句:“還未請教這位女君尊姓大名?”


    趙葳:“鄙姓趙,名葳,葳蕤的葳。”


    至於那拿不出手的字,不提也罷。


    侍中聞言,左腳一崴。


    那脆響聽得人腳脖子涼颼颼,踉蹌倒地之前被趙葳一把抓住胳膊提起來。麵對趙葳“你怎麽連個路都走不好”的眼神質問,侍中欲哭無淚:“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


    於是,沈棠見到的是一腳深一腳淺的侍中,誤以為他跟欒信一樣有腿疾。不同的是欒信右腿跛足,眼前這位是左腳。她按捺下對方又是坑逼的擔心,溫和邀請侍中落座。


    “謝某見過沈君。”


    “謝先生不必多禮,剛剛聽大偉說,謝先生此番是來投奔故友的?隻是不湊巧,季壽不在此地。倘若謝先生無甚急事,不妨在此少待,戰事結束,季壽便會來會合。”


    侍中一聽暗道不妙。


    正欲開口解釋,一側的寧燕就拆了他的台,疑惑:“你何時跟康季壽成了故交?”


    據她所知,康時跟他無甚交集。


    沈棠聽聞這話看向了寧燕,詫異。


    “這是怎麽迴事?”


    見沈棠並無動怒的意思,侍中硬著頭皮解釋:“請沈君恕謝某欺瞞之罪,其實此番是來找圖南的,隻是圖南尚無名聲,擔心生出不必要的波折,這才假托康季壽之名。”


    沈棠跟寧燕求證:“來找圖南?”


    寧燕也是一頭霧水:“找我作甚?”


    侍中沒想到自己不用去隴舞郡也能完成囑托,但又存了幾分“報複”的心思,不準備現在就坦白一切。他神秘道:“自然是為了完成一位義士的承諾,送圖南一瑰寶。”


    對寧燕而言,亡夫屍骨確實是瑰寶。


    寧燕垂眸思索半晌也想不起侍中口中的“義士”是哪位,侍中不想迴頭被寧燕用劍戳死,衝趙葳拱拱手:“可否勞煩趙女君幫忙跑一趟,謝某下榻處取來兩份物件?隻需跟拙荊說一聲,是轉贈圖南的,她就知道了。”


    簡單跑腿的活兒,趙葳自然不會拒絕。


    仗著武膽武者能飛簷走壁,她兩點一線直接過去,踩著屋頂院牆幾個起落便到。


    “不知先生尊姓?”


    等待的功夫,沈棠也簡單了解了侍中。


    侍中道:“鄙姓謝,名器,字士藏。”


    “謝器?”


    謝器誤會沈棠聽錯:“器型之器。”


    他因為這個名字還被同族的同齡人嘲笑過許多年,畢竟這個名字聽著就很喪氣。


    再者,他的天賦挺平庸,凝聚文心時間也晚,父親沒有來得及給他取字就病故了。


    “士藏”這個字是宴師給取的。


    沈棠笑眯眯地跟侍中打聽。


    “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確實是個好名字。隻是不知道士藏等到機會了沒?”


    作為喜歡雁過拔毛的主,一條狗路過都要給她打幾天工,更別說大活人。謝器來投奔寧燕,寧燕是她的僚屬,四舍五入,這位謝器就是來投奔自己的啊!文心文士多矜持,作為主公要主動點。至於文士之道坑……她就不信自己撞不見一個正常人。


    沈棠在內心數了一遍宴安之父的學生,暗道這位老先生教弟子還挺強。寧燕、謝器、宴安、鄭喬以及徐解都是宴師的學生,但拜師時間有早有晚,並非都是同一屆。


    自己或許可以轉變一下思路。


    薅一把宴師的羊毛。


    謝器心下微訝,似乎沒想到沈棠一上來就如此主動,他可是什麽準備都還沒呢,電光石火間,趙葳解救了他,扛著東西趕來。人未至聲先到:“主公,東西取來了。”


    一隻泛著紅調的黑色劍匣。


    一隻捆著裏三層外三層葛布的陶罐。


    謝器一腳深一腳淺地行至陶罐旁,在寧燕迷茫探索的目光下,神色哀傷又同情地看著她,深吸一口氣:“圖南,謝某此番也算沒辜負義士委托,將興寧給你帶過來了。”


    輕飄飄一句,落在寧燕耳中如若炸雷。


    炸得她腦中嗡鳴不斷,一片空白,天地似在她眼前顛倒旋轉,剝奪她說話能力。


    她的身體仿佛有自己的意識,支撐著想要起身上前,結果膝蓋無力支撐,砰得一聲又跌落迴去。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後知後覺感覺到膝蓋傳來的陣陣刺痛,眼眶盈淚。


    “興寧,興寧他……興寧迴來了?”


    坐在上首的沈棠也震驚直起身。


    “宴興寧?”


    謝器看著寧燕這般模樣,隱約明白寧燕的文氣和文心花押為何與宴安如此神似,是她的執念忘不了那人啊。他將原委一一道來:“前幾日有一行宮內侍登門,將此物交托於我。那名內侍感念興寧恩義,冒著殺身風險與幾名同僚合力藏起了興寧的屍骨。”


    說起那名內侍,謝器還是唏噓。


    當下時局還留在臨時行宮,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因為鄭喬一旦失利,以屠龍局聯軍對鄭喬的恨意,還有民間對這位暴主的憤怒,屠殺行宮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唉。


    民間隻會拍手稱好。


    另一邊,寧燕硬生生平複了激蕩情緒。


    她將眼淚向上拭去,唯有泛紅的眼眶證明前不久的失態,衝著謝器行了大禮:“謝謝你將興寧送來,大恩大德,此生必報!”


    謝器這人她了解不多,但她知道謝器這人少時求學就很圓滑,左右逢源,輕易不沾麻煩。而送歸興寧屍骨一事,風險之大可想而知,他卻做了,寧燕如何不感激?


    謝器避開:“同窗一場,何必言謝?”


    寧燕心神都在陶罐,根本不在意劍匣內的東西,但架不住沈棠好奇心旺盛。她蹲在劍匣旁邊,擰眉思索:“劍匣裏麵裝著啥?”


    劍匣裏麵當然裝著劍啊。


    隻是這把劍的主人埋汰劍罷了。


    謝器道:“是一把斷劍。”


    寧燕誤以為劍匣內也是興寧遺物,疑惑:“斷劍?可興寧的斷劍早早交給我了。”


    她還曾物色鑄劍大師,準備將斷劍迴爐重鑄當女兒的佩劍,由其繼承亡父風骨。


    偶然得知白素鑄劍極好,她還特地攜女兒和重禮登門,請白素出手。白素道這劍斷了可惜,若想恢複,需要一些輔材。因為寧燕女兒還未凝聚文心,重鑄一事還不急。


    謝器硬著頭皮訕笑:“嗬嗬,不是興寧的斷劍,額它,它是,它是鄭女嬌的……”


    沈棠豎起耳朵:“女嬌?”


    她以為是哪一位女君,寧燕閨中密友。


    謝器低聲道:“鄭喬。”


    寧燕聽到“鄭女嬌”三字就知道是鄭喬,臉色唰的一下蒙上寒霜,眼眸迸發殺意。


    “他的斷劍,送到我手中作甚?”


    謝器也道:“誰知道呢?瘋子的想法豈是吾等常人能猜的?他讓我送,我就送了……怎麽處置隨你。丟了眼不見為淨,還是融了重鑄,全都隨你……畢竟是用宴師辛苦尋覓的精鐵鑄造而成的,丟了可惜……”


    寧燕忽略他後麵的勸說:“丟了。”


    有多遠丟多遠,看一眼她都嫌惡心!


    沈棠屈指敲了敲劍匣,神情時而疑惑時而迷茫,聽到寧燕不要這玩意兒,道:“圖南要丟了它?真不要的話我就撿走了。”


    寧燕道:“這物件晦氣。”


    她以為主公是舍不得劍身精鐵。


    “不知何故,我總覺得這把劍不該丟,上麵的氣息……有些奇怪……”


    隻是一時說不出哪裏奇怪,說著沈棠將劍匣打開,裏麵果然整齊擺放著一把斷劍。鮫魚皮劍鞘,佩一如意劍穗,躺在劍鞘旁的劍身斷裂成三份,寒光凜凜,劍意侵肌。


    寧燕隻看一眼就知道這確實是鄭喬的佩劍,嫌惡地挪開了眼,隻是主公的話讓她有些在意。見沈棠準備伸手,她急忙攔截:“主公——小心這把劍有什麽問題——”


    鄭喬給的東西,不信是好東西。


    謝器道:“應該沒有毒。”


    他徒手拿著這把劍走出行宮的。


    若上麵有沾毒,他早沒命了。


    沈棠搖頭:“不是毒……”


    她看著劍思索了許久,努力形容那種感覺:“這把劍……它似乎是活著的……有什麽東西在動,隻是被困在劍身無法出來。圖南、士藏、大偉,你們有沒有這感覺?”


    被點名的三人搖搖頭。


    不管他們怎麽看,這都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斷劍,還是一把沒怎麽好好保養的斷劍。


    沈棠納悶了:“不該啊……”


    示意寧燕不用擔心,一手握住劍柄,一手抓起劍鞘,靜待了半晌。沈棠舉起劍柄那一隻手:“就在這裏!這裏麵有東西!”


    寧燕提議:“讓白將軍來看看?”


    白素精通鑄造,或許能看出什麽門道。


    沈棠將劍柄和劍鞘放迴劍匣,視線卻一直沒有挪開:“也好,讓少玄來看看。”


    孰料,白素也看不出問題。


    問了一圈,隻有沈棠有這種感覺。


    沈棠:“……”


    寧燕提議:“主公要不要看看興寧那把?這兩把斷劍是一爐而出,同根同源。倘若不是斷劍本身緣故,那就是鄭喬做了手腳。”


    (〃''▽''〃)


    香菇下定決心要去考駕照,前年報的名,現在連科一考場都沒踏入,唉,這不行唉。拿到駕照,買了車,以後就能帶著皮夾克和老媽到處遛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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