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仇將手在沈棠眼前晃了晃。


    道:“怎麽,太歡喜了?”


    他完全能肯定瑪瑪剛才絕對走神了,自己要是趁機偷襲暗殺,她都逃不開,這可不是一個強大武者該有的素質。公西仇原先還有些不爽——大哥這個添頭當的,荀永安看了都得搖頭——但瑪瑪這一副反應,他又釋然了。


    罷了,罷了。


    知音就該有福同享有禍同當。


    公西仇這些日子也終於知道沈棠這個國主當得多可憐,榮華富貴半點沒享受,苦頭倒是三百六十五天變著花在吃。出門錢袋沒錢,宴請好友需要借錢,一身派頭全靠褚無晦幾個為愛發電以及宮內三省製度撐著,否則連像樣的四季衣裳都換不起,這不離譜?


    大哥知道的時候,眼眶紅紅都要哭了。


    也是,對大祭司而言,瑪瑪就是供奉神壇上的神像。不用純金鑄造實心神像,隻是在外貼幾層金箔都是大不敬。看大哥努力迴憶老族地有啥可拆的,公西仇抱肩翻白眼。


    【你怎麽不把祠堂都拆了?】


    公西仇記得老祭司說過,老祠堂的主體材料除了紫檀木就是黃金,規模宏大,金碧輝煌,甚至連主殿地磚都摻了大量金子。這些金屬在世俗珍貴,但在族地還沒一口糧食更珍貴。除了黃金,還有一堆白的、紅的、黃的、綠的石頭,以及一堆白閃閃小石頭。


    即墨秋想了想:【可以拆。】


    反正族人靈魂都迴歸了神靈懷抱,所謂祠堂沒有世俗那麽重要地位,基本隻用來給族人開會,更何況老族地早就廢棄,新的祠堂建在了之後的族地。老祠堂,可以拆的。


    公西仇差點兒被口水嗆到。


    【這都能拆?那幹脆將神像也拆了。】


    新族地的神像是巨石雕刻的。


    老族地神像是金子以及寶石精心雕琢的。


    嗯,純金,實心。


    隻是個頭沒石質神像那麽大。


    即墨秋猶豫一瞬:【……也行。】


    公西仇無語:【那可是神像。】


    若要搬走,說不定還要切成塊再熔鑄成金磚,一塊塊運走,這可是絕對的大不敬!


    即墨秋理由充分:【神像不過是承載一縷神念的容器。神念不存,它隻是擺件。】


    供奉在於人心而不在於外形。


    【這真是——崽送祖產心不疼。】公西仇知道自己阻攔不了大哥送出祖產的決定,幹脆擺爛了,【也罷,就當是精準扶貧了。我好歹也算是碩果僅存的族人,祖產也有我的一份,兄長給我留一盒就成,多的我也不要。】


    【你要什麽?】


    【舅舅說它叫亮閃閃。】說著,公西仇從懷中掏出一條精致華美,綴滿瑩潤寶石的珍珠鑽石發鏈,【就這種白閃閃的!老祭司說過,老族地有個大坑專門堆這種東西。】


    他對其他都不感興趣。


    唯獨對白閃閃的小石頭很喜歡。


    老祭司還給過他一把,大大小小都有,切割打磨之後果真亮閃閃。幼年的時候,舅舅還會將各色石頭和珍珠鑲嵌做成發繩,再將發繩編入小辮子。長大後,他審美改了。


    五顏六色太花裏胡哨,簡約大方更好。


    不過,小孩子更喜歡這種。


    公西仇閑著無聊也編了幾條,準備給阿來的女兒用,也不知道她胎發養多長了,能不能紮起來。即墨秋還以為是什麽呢:“原來是金剛石啊,你想要的話,日常修煉可以捏。以你的實力,十天半個月能弄出好幾盒……”


    要是公西仇嫌棄太麻煩,他可以代勞。


    公西仇臉一垮:【啊,我自己捏?】


    不是,這玩意兒這麽廉價嗎?


    即墨秋道:【不然呢?】


    公西仇如今實力確實可以做到,就是流程不熟悉,一開始會比較費勁兒。待經驗多了成熟練工,產能會有質的飛躍。不過,難得高齡弟弟開口索要,作為兄長自當滿足。


    公西仇:【……】


    沈棠好一會兒才從天降橫財的喜悅中迴過神,開口道:“手搓鑽石?我也要學!”


    公西仇險些無語。


    “等大哥迴來教我,我再教你。”


    知音好友,就該有福同享有禍同當!


    沈棠點頭如搗蒜:“絕對要學!唯有世家門閥,才配得上用最大!最閃!最華美的鑽石點綴。如此利器在手,不割一波韭菜都對不起自己!你大哥說可以手搓是不是?那他有沒有說最低門檻?沒打仗的時候,武膽武者除了基建,也可以在別處發光發熱!”


    這屬於再就業了。


    武膽專業畢業的就業麵再度擴寬!


    公西仇撇嘴:“賣給誰?人家又不傻?”


    沈棠手指左右搖擺:“nonono,是你不懂人心。有一句話叫,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你不顯耀榮華,人家誰知道你發達了?同樣的道理,這些世家門閥、王室勳貴之流不將象征身份地位的東西擺出來,例如行頭、例如車馬,誰知道他們地位比平民高?”


    古往今來都是一個道理。


    沈棠手指挑他發辮上的珍珠發帶。


    “你說說,你跟你大哥要是沒顯擺這些珍珠,誰知道你家珍珠多?康國境內的珍珠都被你們兄弟倆帶貨帶火了,珍珠供不應求,喂飽多少養珠人?”公西仇保育協會的會長徐詮帶頭給他宣傳,珍珠銷路緊俏。年輕人追求珍珠,士族門閥為何不會追逐金剛石?


    一個道理啊!


    公西仇皺眉道:“但這個東西……”


    沈棠將他掌心合上,笑眯眯地道:“便宜!但它數量少,你這種境界的武膽武者身價昂貴啊!稀少,昂貴,這些都是買家追捧的屬性!這就好比曾經緊俏熱銷的絨花。”


    絨花剛出來的時候幫沈棠賺了多少錢?


    堪稱創業初期的搖錢樹!可惜,這東西沒什麽技術壁壘,隨著那些手藝精巧的繡娘慢慢摸透,賺錢就沒以前那麽容易了。隨著推廣,絨花也開始內卷,卷花樣、卷造型。


    饒是如此,依舊是一筆穩定進項。


    因為沈棠早就搞起了品牌。


    套路不怕老,有效就行!


    “而且,你不說,我不說,你大哥不說,誰知道這玩意兒造價幾何?人們隻會為它的精美珍貴而喟歎!”一提到賺錢路子,沈棠的眼睛炯炯有神,亮得驚人,思緒一轉,她又道,“還有這個蛔蒿,也是一個暴富機會!咱們以百萬人口的國家為例子!蛔蟲病是人人都有的,一人一個月吃一顆吧,一年十二月要吃幾顆?就算一顆隻賺它一文錢,這個國家一年下來能讓咱們賺多少?兩個國家,三個國家,四個國家……我的老天爺老天奶,要發了!”


    即墨秋這人還怪好的,先給自己送了大筆的祖產,又要送她蛔蒿種子製蛔蟲藥,還提供培育鑽石的技術支持……這都不是散財童子了,分明是財神爺!公西仇見狀無語。


    “你眼睛裏都要冒出錢了。”


    沈棠擺手,語氣酸溜溜地道:“你這種沒有窮過的人怎麽會懂我的心酸?我這輩子還沒財富自由過呢……含章又給我欠了一屁股債,我……等等,你大哥祖產先別送!”


    公西仇揚眉:“為何?”


    沈棠略有些扭捏地道:“現階段歸屬我名下的資產,咳咳咳,都會被強製執行。”


    嘖,怎麽聽著像個無恥老賴?


    公西仇:“……”


    沈棠撓頭,苦哈哈道:“……嗬嗬,這畢竟是你們祖上積累的家當。雖說送給我就是我的了,怎麽處理都行的,但拿來還含章欠下的貸款,豈非怠慢了你大哥的心意?”


    公西仇仔細咀嚼這句話的意思。


    讚同道:“這確實。”


    大哥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碎得黏不起來。


    一醒來就有三筆橫財即將進入口袋,沈棠這會兒精神昂揚,眉飛色舞,麵上哪裏還有一點兒虛弱憔悴?她現在迫不及待要找戶部尚書荀貞商議,看看這三筆巨款花哪裏。


    “好好幹,繼續玩你的蟲子!”沈棠嘴角翹得比ak還要難壓,一拍公西仇的肩頭,踩著歡快的步伐,嘴裏哼著小曲,蹦蹦跳跳撤了,“我先去迎接我的潑天富貴!”


    公西仇差點兒重心不穩往前栽。


    “見利忘友!”


    這一巴掌下來,自己要是沒站穩往前栽了,那不就是被蟲子正麵糊一臉?惡心心!


    “吾之令德好阿姊,求你了嘛……”


    “……嘻嘻嘻,一言為定……”


    “……待此事結束,我請你去看……”


    祈妙纏著林風一起來傷兵營,一口一個“好阿姊”,將對方哄得俏臉緋紅。公西仇遙遙一見,暗暗搖頭。這個祈妙不止相貌像當年的單啟,甜言蜜語哄人的本事兒也像。


    即便大哥能取迴蛔蒿種子,試種、改良和大規模種植還是要指望林風插手。林風本身就忙碌,祈妙隻能打關係牌在她這裏插個隊。


    公西仇看她們來的方向。


    問道:“你們可有見到瑪瑪?”


    林風眸光閃過喜色:“主上醒了?”


    公西仇努嘴:“剛走沒多會兒。”


    估計是錯開了,沒碰上。


    陌生營寨的布局讓沈棠走了不少彎路,所幸她還能循著氣息找人,大致確定荀貞的方位就一路直奔而去。她猛地掀開臨時營帳布簾:“含章,咱們賺大錢的機會來了!”


    帳內,正在為錢財發愁的荀貞精神一震。


    當即拋下帳內議事屬吏:“當真?”


    他甚至歡喜到忘了問沈棠何時醒來的。


    荀貞這幾日都在帶人查賬,查高國國庫的賬目,算得腦仁兒都要炸了。越算越覺得攻打高國這一戰打虧了!還是血虧!要不是吳賢身份特殊,他都要殺到吳賢跟前問個清楚!


    不少賬冊在大火付諸一炬。


    負責這些的官吏也湊不齊幾個。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負責高國財政的主要高官,基本都在大火那日,跟隨高國新國主逃走了!也就是說這些人都已經死了!直接死無對證!不少爛賬幹脆就成了死賬!


    這一塊本該是康國的戰利品!


    結果都沒了!


    康國大軍開戰以來的損耗、每日的花銷、戰後的撫恤……這一筆筆都是錢!不止如此,康國想徹底掌控高國,籠絡民心,少不得掏錢幫高國各地重新建設,也都是開支!


    兩筆加在一起,看得荀貞眼前發黑。


    眼看著又到每季度撥軍餉的日子,以魏壽錢邕幾個為首的武將,還暗搓搓打聽主上什麽時候醒,什麽時候論功行賞……荀貞一想到又要往外撥錢,戶部隻出不進,如何不心碎?


    “……你們還問本官怎麽辦?”荀貞恨不得將這些可惡的爛賬都燒了,將吞錢的人從閻王殿抓迴來,掐他們脖子將吃進去的錢財都吐出來!戶部最恨對不上賬,其次最恨有人跟自己撒潑要錢,荀貞如今的火氣大到誰都噴,精神狀態十分美麗,“本官還能怎麽辦?這麽大一個窟窿,你們讓本官能怎麽辦?要不要本官現在就去梳妝打扮,上街插標賣首賺錢去?”


    絕境之際,沈棠從天而降。


    每一個字都是天籟。


    荀貞激動到兩條腿都想打擺,激動赤紅雙眼,跟沈棠確認一遍又一遍:“當真?”


    沈棠道:“額,當真。”


    荀貞擦了一把虛汗:“唿,那就好。”


    自家主上其他能力不說,賺錢是一流。


    這些年讓主上背負多少巨債,他心裏最清楚。數額之大,一度都懷疑主上這輩子要葬送了!可喜可賀的是主上賺錢能力一流,省錢能力一流,咬咬牙,愣是將賬目平了!


    他懷疑啥都不懷疑沈棠搞錢能力。


    荀貞腦子降溫,冷靜下來。


    “主上說賺大錢,可否告知能賺幾何?”


    沈棠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將荀貞拉到角落,簡略說了天降橫財一事。君臣二人湊著嘀嘀咕咕,荀貞聽得聚精會神,生怕錯漏一個字。越聽眼睛越亮:“金剛石和蛔蟲藥能賺多少,還得看金剛石的產量以及蛔蟲藥的驅蟲效果,效益難以估測。但,公西一族數百上千年的積蓄……”


    光聽“數百上千年”都能讓他流口水。


    “……這可是拿到手就能用的!”


    不僅能平此次欠款,還能充裕國庫!


    沈棠低聲道:“可這不太好……”


    荀貞一聽這話就不樂意:“哪裏不好?”


    “人家送的祖產就這麽花掉,多多少少有些糟踐人的心意,說出去,我麵子上也不好看啊。”盡管沈棠也是瘋狂心動,但她臉皮薄,“跟男人用光妻子嫁妝一樣丟人!”


    荀貞聽了險些跳腳。


    “臉皮算什麽?丟人算什麽?”


    到嘴的肥肉說什麽也不能飛!荀貞厲聲道:“人不能為了臉皮,連錢都不要!民間有那麽句話說得好,賢夫扶我青雲誌,我還賢夫萬兩金!主上青雲誌,還不及這價?”


    |w`)


    棠妹:往世家最多的中央大陸各國兜售鑽石製品,往愛炫生醃魚膾地區推銷蛔蟲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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