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華問完這話,也覺得自己有點傻,他輕咳了一聲,不好意思麵對蘇容卿,便轉頭疾步離開。


    他故意放緩自己可能不夠穩重的步子,繞過長廊,上了台階,到了上官雅席位邊上,隻是他還沒走到,就看見藺飛白從另一側走到李蓉麵前,他朝著李蓉行了個禮,也沒聽清是說了些什麽,就看上官雅對他笑起來,上官雅朝著藺飛白招了招手,藺飛白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最後還是彎下腰去,由上官雅取了手帕,輕輕擦拭他額頭的汗。


    蘇容華一時愣在原地。


    他從未見過上官雅這麽溫柔得樣子,藺飛白雖然沒有笑,他甚至有些窘迫,可他小心翼翼彎著腰,怕上官雅抬手累著的模樣,卻也昭示了他對上官雅那份無聲的體貼。


    他們兩個人好像就成了一個世界,悄無聲息將他排除在外。


    蘇容華頓住步子,他靜靜看著他們,片刻後,藺飛白似乎也注意到蘇容華的存在,他正和上官雅說著話,一側頭,就頓住了動作。


    藺飛白突然止聲,李蓉、和上官雅都覺奇怪,兩人一同看過去,就看蘇容華站在不遠處,他靜靜看著藺飛白,目光微冷。


    藺飛白直起身,迎向蘇容華的目光,周邊人都竊竊私語著,蘇容華隱約從中聽到隻字片語:“蘇大公子好像不知道啊。”


    “也就幾天的事兒。”


    蘇容華沒說話,他靜靜注視著兩個人,片刻後,他驟然提步,疾步走到上官雅麵前,隻是他還沒走到,藺飛白便上前一步,擋在他身前。


    “讓我同她說一句。”


    蘇容華克製著情緒,盯著藺飛白,壓低了聲。


    “迴去說,”藺飛白聲音很冷,“別在這裏讓人看笑話。”


    這話提醒了蘇容華,蘇容華盯著上官雅,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等睜眼時,他冷靜了許多,隻道:“我就說幾句話,不會讓人看了笑話。”


    藺飛白猶豫了一下,上官雅看著校場,淡道:“那就說吧,飛白,讓開。”


    藺飛白迴頭看了看上官雅,終於還是讓了步。


    蘇容華提步到上官雅麵前,他半蹲下身,盯著上官雅:“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上官雅轉頭看他,“該說的,我不是說過了嗎?”


    “你打算嫁他?”


    蘇容華問得直接,上官雅應了一聲:“嗯,如何?”


    “為何不同我說?”


    “蘇容華,”上官雅忍不住笑了,“你我什麽關係?我要做什麽,難道還要同你上個折子不成?我想嫁誰嫁誰,想喜歡誰喜歡誰,我如今不想見你,還望蘇大公子自持身份,日後別找我了。”


    蘇容華沒說話,他盯著上官雅。


    上官雅端了茶杯,挑眉一笑:“不是說不讓人看笑話嗎?蘇大公子,你要繼續在我麵前這麽蹲下去,可就真成個笑話了。”


    “上官雅,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我做事,”上官雅微微抬頭,眼帶了幾分挑釁,“從不後悔。”


    蘇容華輕笑了一聲,他撐著自己站起身來,他目光從上官雅一路挪到藺飛白,看了幾眼後,他笑著點了點頭,而後提步走了下去。


    等他迴了位置上,李蓉目光看向上官雅:“好生生的,激他做什麽?”


    “煩。”


    上官雅將茶一飲而盡:“他以前從來不來這種地方,也不知今日來做什麽。”


    李蓉看上官雅生氣的模樣,她端起茶杯,慢慢悠悠:“我呀,就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熱鬧。”


    上官雅扭頭過去,李蓉朝她拋了個媚眼:“口是心非,跌宕起伏。”


    上官雅被她說得一哽,憋了半天,她扭過頭去,隻道:“殿下你也煩死了。”


    李蓉笑出聲來,便是這時,就聽李明聲音響了起來:“諸位。”


    李明聲音一出,全場就安靜了下來,李明聲音帶笑,似乎很高興:“閑來無事,讓年輕人組一局,打個馬球吧。”


    李明說著,提了聲:“誰贏了,朕許他一個願望。不過你們得答應朕,要打得漂亮,好看!”


    說著,李明環顧四周:“有誰想上場的,站出來讓朕看看。”


    皇家做事,從來不會毫無緣由,尤其是許下一個願望這樣的重諾,在場都是混跡朝堂多年的高門貴族,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不敢貿然出列。


    藺飛白從人群中走出來,單膝跪下:“陛下,微臣請戰。”


    “你是……”李明想了想,有些詫異,“啊,你是那個謝蘭清的兒子!”


    “稟陛下,微臣充軍西南,這些年斬敵殺寇,立功升任正五品鎮南將軍。最近戰事剛歇,思念故土,故而告假迴京。”


    “你竟有如此際遇,果真乃非常人。知錯能改,便是好事。你既請戰,可有想要的對手?”


    “微臣素聞,京中蘇二公子球技甚佳,今日既有機會,”說著,藺飛白看向蘇容卿,“還望蘇侍郎,不吝賜教。”


    聽藺飛白選的是蘇容卿,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都搞不清楚,這葫蘆裏買的是什麽藥。


    蘇容卿聽藺飛白的話,靜靜看著藺飛白,不等他開口,就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來。


    “打馬球這種事兒,你找我二弟就錯了,”眾人尋聲看去,就看蘇容華懶洋洋起身,提步從席上走下來,“這京中打馬球,我蘇容華算不上數一數二,但也略有薄名。謝將軍,”蘇容華抬手,“我替舍弟賽上一局,想必將軍,不會見怪?”


    “好,”不等藺飛白答應,李明便一口應下,他轉頭看向蘇容華,笑著道,“蘇大今日也來了,朕向來喜歡你這性子。你與謝將軍都是妙人,這一局,朕很期待。”


    李明既然開口,藺飛白也不好推辭,隻能恭敬行禮,同蘇容華一起退下去換衣衫。


    他們一走,上官雅立刻站了起來,李蓉端了茶杯,吹著茶杯上浮著的茶葉:“去做什麽?”


    “勸他腦子清醒些。”


    上官雅扔下一句,就急急往換衣服的帳篷趕了過去。


    她趕到帳篷時,蘇容華剛換了衣服出來,上官雅見得他,立刻迎了上去:“蘇容華!”


    蘇容華斜昵她一眼,從小廝手裏取了球杆,也沒搭理她,直接往前走。


    他腿長步子大,沒有刻意等上官雅,上官雅隻能小跑跟著他:“你和藺飛白較什麽勁兒,發什麽瘋!”


    “你們明明白白算計著我弟,當我傻子呢?”蘇容華看她一眼,“況且,你我什麽關係?我愛打馬球就打馬球,難道還得給你上個折子?”


    上官雅的話他原原本本還了她,上官雅一時語塞,就看蘇容華提步走了出去。


    李蓉慢慢悠悠喝了杯茶,就看上官雅氣勢洶洶衝了迴來,一坐下就開始灌茶。


    李蓉斜眼看她,忍不住笑出聲來:“碰釘子了?”


    “殿下,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她有些著急,“蘇容華上了場,蘇容卿還在下麵呆著,不把他調開,對謝春和動手又怕出什麽岔子。”


    “沒事,”李蓉聲音很輕,她笑著看了一眼場上還平穩不動的裴文宣,“裴文宣也坐著呢。”


    李蓉的態度讓上官雅稍稍安心,這時候,藺飛白也迴到校場,他們各自領了四個人,翻身上馬,提了球杆來到賽場中間,一聲令下之後,蘇容華在藺飛白反應之前球杆一甩,便將球擊打出去,而後駕馬從藺飛白領著的人中間直衝而去,藺飛白也反應極快,瞬間迴頭,駕馬急追而上,在蘇容華把球擊打入球門之前反手一球杆,又將球擊打迴去。


    開局就如此激烈,全場瞬間沸騰起來,兩隊人馬在賽場上開始來迴追逐。


    藺飛白本身殺手出身,身手自不必說,但他畢竟不經常打馬球,規則之下,倒不比打慣馬球的蘇容華靈活。


    隻是他身手還是敏捷,蘇容華每每要進球之時,都被他攔下來。


    於是雙方僵持了整個上半場,竟是一個球都沒進去。


    球雖沒進,但這種勢均力敵狀態讓整個賽場十分緊張,便就是連看慣了馬球賽的李明,也忍不住盯著賽場上交鋒的兩人。


    童業端著茶壺到裴文宣身後,跪坐下來,低聲道:“公子,蘇容卿的人一直礙事。得把蘇容卿支開,讓他不能再在後麵管事。”


    裴文宣端過茶,看著賽場,沒有說話。


    眼看著上半場時間臨近,蘇容華突然加快了攻勢,藺飛白嚴防死守,見蘇容華換了一種不管不顧的打法,他忍不住皺起眉頭,交錯之間開口道:“你在爭什麽?”


    “你在爭什麽,”蘇容華追著馬球而去,“我就在爭什麽。”


    “她又不喜歡你。”藺飛白在蘇容華即將把馬球擊入球門之時反手一揮,馬球又折了迴去,“你的身份,再找一個貴族女子,也是輕而易舉。蘇大公子何須置氣?”


    “你當我在置氣?”


    蘇容華冷眼看他,側身從馬上滑到一半,懸在空中,從四個人圍堵之間敏捷過,一球棍將球擊飛向遠處。


    “本就是個花花公子,又裝什麽一往情深?”藺飛白追上他,“喜歡她,何不早點娶她?”


    說著,藺飛白的隊友便衝上來將他一阻,藺飛白便衝上前去,守在球門之前,抬手就將球反擊迴去。


    便就是這時,結束三聲鑼響,第一聲響起!


    眾人站起來,歡唿出聲。


    蘇容華繞過人群,朝著藺飛白衝去。


    而藺飛白也追著球來,朝著蘇容華衝去。


    球就在球場中間,隻要補最後一下,就有進球的可能,端看兩個人,誰先補的那一下。


    兩個人騎馬對衝而去,李川不由得露出驚詫表情:“他們這是做什麽?”


    鑼響第二聲!


    李蓉沒有迴他,上官雅不由自主捏起拳頭。


    眼見兩匹馬越來越近,直到最後一刻,兩匹馬狠狠衝撞在一起,馬球球杆也敲打在一起,而後在第三聲鑼響之間,伴隨著兩匹馬的嘶鳴之聲,兩個人都被馬猛地一甩,從馬背上滾了下來!


    蘇容卿豁然起身,大喝了一聲:“禦醫!”


    說著,便朝著賽場上趕了過去。


    而裴文宣也站起身來,急急走到藺飛白身邊。


    藺飛白如今在華京並沒有什麽根基,今日來的謝家人也與他不甚交好,若當真出了什麽事,他不管,怕就死在賽場上了。


    禦醫一路小跑而來,蘇容卿和裴文宣各自先檢查了兩人的傷勢,確認沒有大礙時,禦醫也趕了過來。


    兩個人都不同程度受了傷,禦醫一番診治之後,便讓人扶著兩人離開。


    不想裴文宣才扶著藺飛白剛轉身,就聽身後傳來蘇容華的聲音:“還有下半場。”


    藺飛白頓住步子,迴過頭去,就看見蘇容華手上滴著血,平靜看著他:“我還沒贏。”


    “大哥。”


    蘇容卿皺起眉頭:“你先去休息。”


    “好。”


    藺飛白迎著蘇容華的目光:“我奉陪到底。”


    兩人僵持著,便就是這時,裴文宣輕笑了一聲:“打個馬球而已,又不是不能換人。”


    裴文宣說著,從藺飛白手中提過球杆,轉頭看向蘇容卿,似笑非笑:“蘇二公子,你說可是?”


    蘇容卿冷眼看著裴文宣。裴文宣挑眉:“我都上場了,二公子還怕什麽?”


    聽到這話,蘇容卿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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