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成,柔妃就可以掌握督查司,為李誠鋪路。


    若是敗了……


    李明眼神有些冷,柔妃一個妃子……終歸都是她的錯。


    李明已經想好了所有退路,等了許久後,便聽外麵傳來了柔妃迴來的聲音。


    柔妃還在宮門外,就聽著李明在等她。她又驚又疑惑,李明算不上脾氣很好的人,她一貫遷就他,這倒是他頭一次這麽等著她。


    柔妃急急入殿,便跪在了李明身前,歉疚道:“臣妾今日被他事耽擱,未能及時迎接陛下,還望陛下見諒。”


    “我知道,”李明起身來,親自去扶她,聲音溫和,“你辛苦了,我怎會怪你?”


    柔妃被李明扶起來,李明拉著她入殿:“你可吃過東西了?”


    柔妃被這麽一提醒,才想起來,自己一日幾乎沒吃什麽東西,但李明深夜過來,又等了她這麽久,她要是還要趕著去吃飯,又怕李明不喜。她正想說吃過了,李明卻已經徑直讓人去把熬好的粥端上來。


    “我想你是沒吃過的,方才就讓人熬了粥。”李明聲音溫和,他帶著柔妃坐下來,拉著柔妃的手,輕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吃甜粥,特意讓人熬了皮蛋瘦肉粥。你一日沒吃什麽東西,不能吃太硬的東西。”


    李明照顧起女人來,也是極為上心。柔妃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感覺心裏有些酸澀起來。


    她好似已經許多年,沒得過李明這樣的寵愛。她和李明之間,慣來是她一直關照遷就李明。畢竟李明是皇帝,是她立身之本。


    那麽多女子,李明為何偏偏就寵愛她?她如今也已經和李明差不多的年歲,論美貌不如那些妙齡少女,論家世也不如上官玥這樣的世家大族,琴棋書畫,都不是她擅長,能這麽長久留在李明身邊,除卻她寒門的身份,年少時那點情分,最重要的,就是她懂李明。


    她無條件的遷就和陪伴,是李明在這深宮裏最需要的東西。


    他被朝臣壓得太久了,身為帝王的驕傲,讓他對於所有的忤逆都極為敏感,世家任何的不順,於他心中都是傲慢,而世家女子所謂的風骨,於他而言便是不敬。


    所以她的溫柔、乖順、好似無條件的付出、全心全意的陪伴,都是李明心中極為看重的東西。


    李明在她這裏任性這麽多年,她都快忘了自己是個女人,如今得了李明這麽一哄,她便驟然有些眼酸。


    李明看她似是紅了眼,不由得道:“怎麽好好的,便似要哭了呢?”


    柔妃勉強笑起來,她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就是想起年少時候,陛下對臣妾的好,覺得臣妾這些年辜負了陛下。”


    “你哪裏是辜負?”李明搖搖頭,“你已經做得極好了。這朝堂上,就你願意為朕分擔事情。”


    李明說著,歎了口氣,似乎是愧疚:“朝堂上的事,本不該牽扯到你們女人身上,如今卻得要你來為我衝鋒陷陣,我這個做丈夫得,於心何忍?”


    “陛下……”


    柔妃聽到“丈夫”二字,便有眼淚落了下來。李明笑起來,將人攬到懷中:“怎麽就哭了?你也別害怕,”李明安撫著她,“明日我便恢複你的妃位,督查司的事,你放手去辦就是,有朕為你撐腰。”


    “朕會給你部署好一切,你別擔心。”


    “臣妾明白。”柔妃聽著李明許諾,心裏放心大半。


    她突然又不怨崔玉郎了。


    她想起白日崔玉郎勸她的話來:“娘娘,陛下才是您的根。沒有世家想扶植一個寒族太子,那對以姓氏血脈為根基的世家而言,這是羞辱。”


    “隻有陛下,才是娘娘唯一的依仗。”


    崔玉郎說得也沒錯。


    柔妃靠在李明懷中時,心裏鎮定下來。


    無論有沒有科舉製,她和世家,終究都不是一條道上的。


    李明,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第135章 征兵令


    李蓉和裴文宣談完之後, 便自己迴了公主府, 躺在公主府的床上時, 她整個人都似乎沒了著落。


    身邊沒有裴文宣,明日也不必上朝, 她心裏一時空空的。


    她在虛空中張了張手,看著自己纖瘦的手掌, 她突然覺得上官旭說得也對。


    他們上官家的女兒,似乎生來就是要握住權力的。沒有權力在手裏, 她便感覺失去了前路一般的茫然和空虛。


    她和李川截然不同, 李川在太子位上,他的每一步, 似乎都是源於對身邊人的責任。因他身為太子, 從出生開始就係著諸多人的性命,他不得不去爭,不得不往前。


    可她的每一步, 卻都是源於她自己內心深處,對於權勢的渴望。


    她太愛那種操控和選擇的感覺,骨子深處,也愛著為了這些冒險的激情。


    於是在這樣平和的夜晚,她一時倒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她在夜裏輾轉反側, 許久後,她起身去了櫃子,翻出了一件裴文宣的衣衫,將衣衫抱在懷裏後, 才找到幾分安定,抱著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早朝時辰,她按時醒了過來,正要叫人伺候著她起身,就想起來自己不必上朝了。


    督查司交了出去,那朝堂也與她沒什麽關係,她也就隻需要在暗處呆著就可以。


    李蓉愣了片刻,用被子把腦袋一埋,幹脆又睡了過去。


    一路睡到了午時,她方才起來吃飯,靜蘭伺候著她起身,笑著道:“殿下不上朝,看上去精神都差了許多。”


    “男人沒了,事業沒了,”李蓉歎了口氣,“哪裏有什麽精神?”


    靜梅被李蓉逗笑,在一旁拉著李蓉的衣服,隻笑著道:“殿下這麽想情郎,今晚不如去新宅子去?”


    李蓉悠悠瞟了她一眼,靜梅心上一跳,正以為李蓉要罵她,就聽李蓉道:“甚合我意。”


    李蓉用了早飯,在院子裏歇息了一會兒,趙重九就帶著朝堂上的消息趕了迴來。


    “今日陛下將裴大人提為了科舉主考官,由裴大人全權負責科舉之事。又讓肅王正式接管了督查司,由柔妃娘娘輔佐,徹查此次科舉替考之案。”


    李蓉點點頭,她想了想,不由得多問了一句:“蘇侍郎呢?”


    “蘇侍郎自請監察此次科舉。”


    “監察?”李蓉笑起來,“他如今,倒是一點都不收斂了。那崔玉郎呢?”


    “他讓卑職帶話,說今日柔妃嘉獎了他,還讓他幫著自己,好好做事。”


    李蓉聽到這話,便知柔妃是開始徹底信任崔玉郎了。


    這倒也不奇怪。


    她和蘇容卿合作這麽久,不僅什麽都沒拿到,還從貴妃位置降到了嬪位。和崔玉郎合作這麽短短時間,不僅恢複了妃位,還幫李誠得到了督查司,加上崔玉郎寒族的身份,她怎能不更信任崔玉郎?


    李蓉點了點頭,隻道:“讓崔玉郎好好呆著,你再讓人盯著他,記得固定時間,找我拿藥。”


    趙重九應聲下來,李蓉又詢問了一下今年自己封地的收成和西北的情況。


    “荀大人這次請公主一件事。”


    李蓉抬眼,趙重九低聲道:“荀大人想讓公主,替秦臨暗中求一道臨時征兵令。”


    “怎的呢?”


    李蓉用扇子輕敲著手心,趙重九抬手將荀川寄過來的信奉上來,李蓉迅速過了一眼,便明白了荀川的意思。


    去年西北戰亂,最前線的幾個城幾乎沒有任何耕種,等到了今年,城內無糧,就隻能靠朝廷救濟。可朝廷的錢財到了西北,又逐層瓜分,等到了秦臨手中,也所剩無幾,軍餉也不過勉強,賑災就更是艱難。


    一方麵秦臨不忍,另一方麵秦臨手中的確也缺兵馬,於是崔清河建議,讓秦臨將城池中的百姓收納入營中,以民養戰。


    壯丁充軍,剩下老弱婦孺分地下去種地。等到今年秋天,北邊估計戰事又要起來,到時候他們才有一戰之力。


    他這樣做自然不合規矩,但秦臨認為,這樣做後,在北方的各大世家不必分他太多軍餉,又不用上戰場,把自己喂得兵強馬壯,所以無論西北的官員都樂見其成,不會揭發秦臨,所以秦臨便已經在私下裏做了。


    可這畢竟是違律之事,往大了說,那就是私屯兵馬,所以荀川特意給了李蓉書信,讓李蓉往上麵替秦臨求一道征兵令。平日就罷了,如果真的遇到事,將這征兵令搬出來,也算秦臨奉命征兵。


    李蓉看到這封信,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秦臨這人是個將才,但他最大的問題就是,太過獨斷專橫。


    這樣的將領是亂世的梟雄,但也是太平盛世裏君主最頭疼的存在。如今如果不是荀川把這件事捅迴來,未來會發生什麽,李蓉已經馬上想了出來。


    那些世家現在不說話,是因為用得著秦臨。可是等需要的時候,這就是秦臨一張催命符。更可怕的還不是秦臨本身,而是秦臨如今兵馬的軍餉,有一部分是她這邊送過去的。


    秦臨私下屯兵,她供應軍餉,她又是太子長姐,這個罪名砸下來,死一萬次都不夠。


    李蓉穩了穩心神,便知道這個征兵令她必須給秦臨弄到。


    弄到了征兵令,秦臨手中兵馬越多,李川登基之時,也就越穩固。


    可她怎麽能給秦臨弄到這麽個東西?


    征兵令這種東西,是大夏一種特殊的兵令,在特別時期,將軍可以依照此令在駐軍城池之中就地征兵。


    君王給這種東西,都給得十分謹慎。她要怎麽樣,才能讓李明暗中給一道秘密的征兵令交給秦臨?


    李蓉正思索著,就聽外麵傳來喧鬧之聲,沒了片刻,丫鬟從院外急急趕了進來,忙道:“殿下,華樂殿下帶著督查司的人趕了過來,把公主府封了。”


    聽到這話,李蓉愣了愣,片刻後,她不可思議笑起來:“華樂,帶著督查司,把我的府邸封了?”


    這些詞,每一個她都聽得明白,但組合在一起,她竟然體會除了幾分好笑來。


    不等她出去,就聽外麵傳來華樂熟悉的聲音,那聲音裏帶了幾分平日沒有的高傲:“平樂姐姐。”


    李蓉尋聲看了過去,就見華樂一身金縷華衫從轉角處走了出來,她身後帶著一幹督查司舊職人員,那些人中還有些新麵孔,應當是柔妃整頓了督查司加入的新人。


    李蓉挑眉看著華樂走到她身前,朝她盈盈一福:“妹妹奉肅王之命,來姐姐府邸查案。”


    “查案?”李蓉頗有幾分玩味,“你要查什麽案?”


    “陳厚照此人,姐姐可還記得?”


    “記得呀,”李蓉一聽,便知道華樂來做什麽,她不由得笑起來:“不前幾天,還來督查司告狀的嗎?”


    “他失蹤了。”


    華樂觀察著李蓉,李蓉麵露詫異:“失蹤了?”


    “是,就在同姐姐告狀當日,他離開華京,而後他的船沉了,他本人也不知所蹤。”


    “這樣。”


    李蓉點點頭,隨後想起來:“那你找他才是,你找我做什麽?”


    “肅王殿下懷疑,是姐姐殺了此人。所以還請姐姐配合一下,督查司走一趟。”


    李蓉沒有說話,她笑著看著華樂。


    華樂見李蓉聽到這些話,神色不變,不知道為何,就覺得自己有幾分氣短,她強撐著自己,迎著李蓉的目光,隻道:“姐姐還要拒捕不成?”


    “我倒不是拒捕,就是想問妹妹幾個問題。”


    李蓉小扇敲著手掌:“本宮乃當朝公主,皇親貴戚,你要捉拿我,此案可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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