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李川就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李川還穿著民間常服,明顯不是從宮裏出來的,他急急走到李蓉牢房門口,忙道:“姐,我聽說你出事了,特意從九廬山趕了迴來,你還好吧?”


    “好,”李蓉點頭,“意料之中,不必擔心。秦臨請到了嗎?”


    “還沒,”李川搖搖頭,隨後似是想起什麽來,忙道,“不過快請到了。”


    李蓉應了一聲,便聽旁邊腳步聲。


    李川帶來的人穿著一身黑色鬥篷,五官隱於鬥篷之下,看不清麵容。她一進來,李蓉便注意到了她,李蓉本還猜想這人身份,但見這人走到裴文宣牢房麵前,她心裏便有數了。


    裴文宣應當也猜出了來人的身份,但他沒有出聲,隻是靜靜看著。


    那人沒有說話,她隻是抬起素白纖瘦的手,摘下了上方寬大的帽子,露出她清秀素雅的五官。


    她生得不算美,但是讓人極為舒服,寡淡中帶了幾分平和,最難得的是那份出塵之氣,明明身在俗世之中,卻又似乎超脫於世俗之外。


    裴文宣靜靜看著她,似乎在意料之外,又似乎早已有所察覺。


    女子溫和一笑。


    “許久不見了,”她出聲,平和道,“裴大哥。”


    作者有話要說:  送命題來了!!


    【小劇場】


    (墨書白坐在台階上抽煙)


    裴文宣:“大白,你別抽了,對身體不好。”


    墨書白:“不行,我壓力太大。”


    裴文宣:“為什麽呢?”


    墨書白:“你太狗了,我看著犯愁。”


    裴文宣:“……”


    墨書白:“兒子,答應我,別再給自己火葬場添油加酒了,好不好。媽媽腎不好,現在肺也不好了。放過我吧……”


    第27章 牡丹


    “好久不見。”


    裴文宣笑起來:“算起來應該有三年多了吧?”


    他們兩人說話, 李蓉就給李川做了個眼神, 然後領著李川走到牢房最邊緣, 距離裴文宣最遠的地方,小聲道:“她怎麽來了?”


    “姐你認識她啊?”


    李川看了一眼正在說話的兩人, 和李蓉低聲道:“在九廬山門口遇見的,見我就把我打了, 潑得很。”


    李蓉:“……”


    她真的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麽形容秦真真。


    “然後呢?”


    李蓉沒搭理李川的形容,直接跳往重點:“她說她是秦臨的妹妹, 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宮裏來人之後, 她一聽我是誰,馬上就說幫我請秦臨, 但條件就是, ”李川揚了揚下巴,“來看看裴文宣。”


    說著,李川皺起眉頭:“姐, 他們是不是有情況啊?”


    李蓉:“……”


    李川難得聰明了一迴。


    李川在政務上倒還算平穩,但感情這件事上,李蓉感覺得,其心誌與六歲基本沒有區別。


    秦真真正和裴文宣說話,她大致問了一下裴文宣的情況, 裴文宣都一一答了,秦真真確認裴文宣沒問題後,舒了口氣道:“知曉兄長無礙,那我便放心了。對了, ”秦真真想起來,“之前的玉佩,你收到了吧?”


    “還送玉佩,”李川湊在李蓉耳邊,小聲道,“他們果然有問題。”


    李蓉用扇子敲著肩膀,勾唇笑了笑,露出幾分看好戲的神情,折扇一張,用折扇擋住了臉,靠近了李川,嘴唇嗡念:“看戲的時候到了。”


    “收到了。”裴文宣的聲音響起來,緩聲道,“我知這不是你的本意,我不怪你,你不必擔心。”


    “裴大哥誤會了,這是我的意思。”秦真真大大方方,滿臉真誠道,“這玉佩早早就想還給裴大哥,但之前裴大哥守孝,沒能來得及,如今迴來了,本該我自己親自送過去,但大哥說,我如今長大了,見你不方便,就由他替我送去了。”


    李川聽得茫然,李蓉卻是用扇子擋著自己,肩膀抖動著,無聲笑個不停。


    她看著此刻滿臉正直的秦真真,迴想起裴文宣之前信誓旦旦和她說秦真真是被逼的,她就聽到了無形的打臉聲,“啪啪啪”打得脆響。


    裴文宣沉默著,片刻後,他才僵硬著聲:“秦大哥有心了。”


    “是啊,”秦真真笑起來,“你與大哥雖然不常見麵,但大哥卻十分為你著想。大哥同我說了,當年兩家定親時,也未曾想過裴家會有如今聲勢,如今裴大哥乃裴家嫡子,前途不可限量,大哥讓我不要耽擱你,莫因兩家當年的玩笑話,耽擱了你的好姻緣。”


    裴文宣:“……”


    李蓉靠在牆上笑得翻了個麵,李川滿臉茫然。


    過了好久,李蓉聽到裴文宣不帶半點情緒的聲音:“這些都是秦臨告訴你的?”


    這種毫無情緒的聲音,彰顯了裴文宣極力克製的情緒狀態,李蓉光是聽聲音,就感覺到了裴文宣這種想要手撕了秦臨的衝動。


    什麽裴家嫡子前途不可限量,這都是騙人的鬼話,他要前途不可限量還能隻當個八品小官?


    那分明是秦臨瞧不上他,忽悠秦真真的。


    隻是秦真真閨中女流,向來不太管外界這些複雜的關係,裴家麵子上做得到位,世家子弟從有實權的底層官位做起也是常態。至於底層什麽位置有實權什麽位置沒有,這就不是秦真真能理解的了。


    於是秦臨這種大忽悠一陣忽悠,秦真真完全不疑有他,給了玉佩就讓自家哥哥去退婚。如今見裴文宣神色中不見半點喜色,她便察覺不對,有些遲疑著道:“我哥說的……可有什麽不對?”


    裴文宣:“……”


    不對,都不對。


    但如今裴文宣也不想同秦真真解釋,畢竟決定已經做下,也沒有什麽解釋的必要。於是他麵無表情迴道:“沒什麽,隻是感激大哥掛念。”


    聽見這話,李蓉沒憋住,終於笑出聲來。


    秦真真實在忍不住了,轉頭看了過來,她有些不能理解,為什麽這個平樂公主從一開始就樂個不停?


    她不由得奇怪道:“殿下在笑什麽?”


    “沒什麽,”李蓉平複了一下情緒,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趕緊道:“就是想到了一點好笑的事。”


    裴文宣聽見李蓉笑話他,頗有些無奈,他一想就知道李蓉是想起方才吵嘴的事兒在笑話他,他麵上一時有些掛不住,輕咳了一聲道:“我沒什麽事兒,你不用擔心。你迴去勸你哥幾句,太子殿下……”


    “這事兒我哥心裏有數。”秦真真聽裴文宣說到這事兒,隻道,“裴大哥你放心,我哥會去的,隻是還得再等一日。”


    “哦,你哥會去,你還和我說你幫我勸,讓我幫你?”李川在旁邊聽著,挑起眉頭來,“你騙我啊?”


    秦真真聽著李川開口,頓時失了之前的平和,冷漠淡然的樣子道:“民女勸了他才去,何騙有之?”


    “你……”


    “川兒,”李蓉提醒李川,“不得無禮。”


    李川聽這話,轉頭看向李蓉,頗為震驚:“姐,我話都沒說你就說我無禮?”


    “你想說什麽,我已經知道了。”


    李蓉挑眉,隨後道:“行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現下迴去,把朝堂上的事兒打聽清楚,明天早上做個準備。父皇能讓我來這裏,證明楊家那邊應當是給他施壓了,如果不出預料,明日早朝,父皇應當會將你派往西北監戰。你不可直接答應,一定要不斷推拒。”


    “我明白。”李川抿唇,“這些事兒我早準備好了,你放心。”


    “秦二小姐,”李蓉抬眼,看向旁邊的秦真真,“明日若太子被逼派往前線,你兄長可確定能去?”


    她盯著秦真真,秦真真得了這話,恭敬行禮道:“公主殿下放心,兄長為難殿下,不過是想探查殿下品性,並無拒絕之意。”


    李蓉點頭,想了想後,她看向李川,又道:“若秦臨隨你去前線,你不要讓人知道。悄悄把他放進軍營,不要讓別人知道這是你的人。”


    李川愣了愣,片刻後,他反應過來,應聲道:“明白。”


    費了那麽大周章扳倒楊家,他們不是為李明做嫁衣的。


    根本目的,是為了讓李川在西北安插進自己的人手,李明一定會在這場戰爭後期將主將換下,把所有功勞攬在頭上。如果秦臨直接跟著李川過去,怕才冒了頭,後麵就要被李明掐了尖。


    如今最穩妥的方案,就是秦臨帶著他那好友崔清河到前線去,以一個和李川無關的身份從頭開始,然後以他二人之智謀,替李川出謀劃策,解決楊家在西北邊境的隱患之後,再擊戎國。


    等西北邊境平頂,李明換掉主將,不可能把下麵將領全線換人,秦臨留在西北,他們這邊再在華京配合秦臨的軍餉安排和調動,假以時日,西北的軍權,早晚會落到秦臨手中。


    這些盤算,在場除了秦真真,其他人都心裏清楚,李川恭敬道:“阿姐放心,我會安排。”


    李蓉應了一聲,看了看天色:“如今也不早了,你先迴去吧。”


    李川點頭應下,繼而轉頭看向秦真真:“你可以走了吧?”


    秦真真看了裴文宣一眼,猶豫了片刻後,才道:“見裴大哥無恙,我便放心了。如今相見多有不便,還望裴大哥多多保重。日後若有什麽難處需要我幫忙,兄長便讓人上九廬山找我大哥的人代為轉告,真真必不推辭。”


    聽著秦真真的話,裴文宣神色平淡,點了點頭,隻應聲道:“你放心,我過得好的。”


    秦真真點了點頭,重新戴上帽子,迴了李川身邊,李川看了李蓉一眼:“姐,我走了啊。”


    李蓉點了點頭,李川領著秦真真往外走去,李川埋汰著秦真真個子矮,秦真真冷著神色不理他,李蓉瞧著走遠的兩人,突然叫住李川:“川兒。”


    李川有些疑惑迴頭,就看見長廊盡頭,李蓉站在牢獄中靜靜看著他,她看他的神色裏帶著繼續掙紮,李川有些看不明白,許久後,他才聽李蓉開口道:“等會兒你讓其他人送秦二小姐就是,宮中還有事等著你,你早點迴去。”


    聽到這話,李川就笑了:“知道了,這種事兒你也要吩咐,當我小孩子啊?”


    說著,李川擺了擺手,就帶著秦真真一起離開。


    李蓉見著李川的背影,站著還有些茫然,裴文宣雖然沒見到李蓉的神色,但她的心思,他卻也是猜到幾分:“不想讓太子和秦二小姐再碰到一起了?”


    這次他注意了用詞,沒有再叫“真真”。


    李蓉聽了他的話,淡道:“你又想?”


    “這次遇到得早了點。”裴文宣有些擔憂,“不知會出現什麽變故。”


    李蓉不說話,裴文宣的擔心她理解,就像她隻是半個春宴,就將所有事折騰得與上一世全然不同,而如今李川與秦真真早遇見這麽久,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麽變化。


    上一世李川和秦真真是在一年後才認識的。


    秦真真因為選妃入宮,成為李川的側妃。入東宮頭些時候,秦真真與李川不和,李川幾乎不與她見麵,她在東宮裏常受欺負,後來裴文宣幾番幫扶撮合,秦真真才入了李川的眼。


    也不知道李川是怎麽迴事,以前一直不懂情愛,和秦真真在一起後,突然就發了瘋,一心一意隻念著這個人。


    但盛寵之下,所帶來的不僅是愛,還有利刃。


    於是在李川登基後一年,秦真真誕下李平,緊接著就死在了後宮。


    她死那天,李川一直抱著她的屍首不肯放,是李蓉過去了,才把人從李川懷裏拖出來。


    秦真真死後,李川堅持以皇後之禮下葬,提前將她放入了自己的皇陵,那時候大家隻是覺得李川消寂,以為過些年李川就會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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