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了火雲宮,嬴政小心翼翼的將滿身血汙的花火放到鋪疊幹淨的床上。


    花火默默的看著嬴政,麵無表情。她已經什麽都不願意去想了。


    “來人,備香湯。”嬴政吩咐下去,片刻後,女婢們就將木桶抬進了屋內,排好屏風,注入溫熱的泉水,撒進去了許多療傷的清香草藥。


    “都下去吧。”嬴政屏退了眾人,他要親自為花火擦洗。


    “火兒,寡人親自為你沐浴可好?”嬴政顫抖著褪去了花火身上的外衣,露出了被血染盡的內衣。


    鞭子抽出的傷口有些已經結痂,同撕裂開的內衣粘連在一起,稍微一動便又裂開流出汙血。


    花火任由嬴政擺弄著,動也不動,像極了一個被抽取靈魂的人偶。


    “火兒,寡人不知那些下人居然敢用這麽重的刑。原諒寡人,原諒我可好。”嬴政的手顫抖的更加厲害,他極力想避開那些粘連的部分,但由於時間太久,早已不可能不撕裂傷口而被處理掉。


    花火此時覺得自己又迴到了小時候,那時候被繼父關在暗室裏抽打懲罰幾乎成為了她的日常。mianhuatang.info她其實不懂為何繼父如此恨她,直到現在她都不懂。不過拜他所賜,花火覺得,現在身上的鞭傷似乎都已經被麻木了,即使嬴政揭開了血痂她都覺得似乎沒有那麽痛。


    嬴政終於將花火的衣物除盡,接著,他抱起花火走到浴桶前輕柔的將她慢慢放入水中。


    被草藥製成的洗澡水一激,傷口似乎都開始不停地掙紮起來。花火痛的擰起了眉頭。


    “不痛不痛,不痛不痛”嬴政見花火皺眉,冷汗揮下,便知是草藥作用於傷口了。但若是不用這草藥洗淨傷口,怕是會染上炎症,留下傷疤。


    花火見嬴政笨拙的安慰自己的樣子,突然笑出了聲。她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三天前,嬴政還口口聲聲的說要對她大刑伺候,這時卻極盡小心的為她處理傷口。


    嬴政見花火笑了,立刻喜上眉梢,更加溫柔的為花火擦拭汙濁了三天的身子。


    洗了大約有半個時辰,中途不斷的有女婢進來換桶換水。花火就這樣安靜的隨嬴政擺弄,除了最開始的皺眉和那一聲笑以外,再無任何情感流露。


    嬴政將花火擦洗幹淨後又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迴了床上。開始被血漬染紅的被褥床墊,不知何時已更換一新,散發著淡淡的梅香。


    花火沒有忽略掉嬴政看向她身上傷口時的另一種震驚,她知道他看到了那醜陋不堪的舊時疤痕。她很感激嬴政沒有追問她傷痕的由來,這大概是她唯一一次感激他。


    嬴政拿起早已擺放在一旁的傷藥,細細的為花火塗抹。


    淡淡的杏香飄入了花火的鼻腔,她聞到這香味後卻再也把持不住偽裝的淡然,淚流滿麵。


    那杏香是他專門為她添加的,因為她不喜歡原來的刺鼻氣味。


    可是,藥依舊飄香,人早已不在。


    “這藥方是那人告訴我的。”嬴政見花火落淚,苦澀的說道。


    花火綻開了一個笑容,原來他竟為她到如此地步,臨刑前還要將她常用的方子告訴別人,以防她哪天用上。


    嬴政用力握緊了手中的瓷瓶,花火那絕美的笑容刺得他痛不欲生,他知道,這笑容不是為他而綻放,是為了那個同他一樣迷戀花火卻被他親手砍下頭顱的皇弟而綻放的。


    “成弟走前曾告訴我,若是我傷了你,便也永遠失去了你。現在看來,成弟沒有說錯呢。”嬴政緩緩的摩挲著花火的臉龐,為她拭去淚水。


    花火不語,一如嬴成所說,她的心已經遠離了嬴政。


    “我,從小就被父王母後丟在趙國做質子,那時,我不過幼兒,連個話都說不全,如何能爭取到利益!所以,我在四歲那年便下定了決心,要迴到這大秦,做大秦之王,有誰敢反抗便殺盡斷根。”嬴政突然開始訴說他的身世,神色寂寥。


    “我在趙所居住的地方隻是深山裏的一座茅草小屋,每逢下雨,便積水成澤,濕透了全身。那時我身邊隻有小高子守著。其對我盡心盡力,從沒將我當做質子般對待,故,我明知其作為不正,卻也不忍將其趕離身邊。”


    “自從登上了這秦王的位置,我從未像現在這般無力過我為大秦之王,可隻手遮天,卻隻拿你毫無辦法。為何你要出現在我的生命之中,為何你要將我之心折磨至此火兒,留在我身邊,我將傾盡所能”


    “王上,罪臣謝王上美意。罪臣不值得王上憐憫。”花火微微一笑,但眼中早已沒有了焦距。


    “火兒,我為大秦之王,有些事由不得我,你明明懂得,卻為何來逼我!”嬴政盯著花火,雙眉緊蹙,眼中的痛苦與悲傷濃的要將人吞噬。


    “王上要是真的憐惜罪臣,就將那石頭賜予罪臣讓罪臣離開吧”花火故意忽略嬴政的悲痛,閉起眼睛,顫抖著說道。


    她越來越不明白自己的心,明明嬴政這樣待她,她卻無法恨他。要是嬴政在這樣示弱下去,她真的會動搖。她在意嬴政,在意蒙恬,在意嬴成,甚至在意田建。但她明白嬴政在她心中的地位太過鮮明。


    明明應該恨,卻無法恨,甚至不忍看到他無助的樣子。花火覺得,她必須要走了。


    “不可!唯獨這一點,我不能答應你!我不要你離開!若是沒了你,我該如何是好?”嬴政不顧花火的傷勢將她強摟進懷,似是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不見。


    花火閉口,不再說一字。她知道,現在她必須要賭,賭嬴政對她的情。用命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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