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金太妃起來收拾打扮好了,正要坐轎子進宮,忽然丫鬟進來迴稟,說是安遠伯府的太夫人現正候在門外,求見太妃和王妃一麵,還說若是太妃娘娘不得空,隻求能見王妃一麵就好,說她這外祖母沒看見出嫁的外孫三朝迴門,一晚上沒睡好覺,隻想來看王妃一眼。


    金太妃一聽這老太太想見周采薇,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道:“什麽想外孫想得睡不著覺,我呸!隻怕是一想到要把吞進去的五萬兩銀子吐出來,肉痛的睡不著吧!怎麽,想打著看外孫女的借口來哄那小丫頭不追究被她們吞了的嫁妝?哼!想得美!”


    “傳話出去,就說不但本太妃沒功夫見她,就是她外孫女也不想見她,讓她趕緊迴去湊齊那五萬兩銀子才是正經!”


    那小丫鬟過了片刻又進來迴稟道:“太妃娘娘,奴婢們已傳了話出去,可是那安遠伯府的老太君還是不肯走,仍是在那門外候著,說什麽今兒定要見到王妃。”


    金太妃一聽頓時怒了,竟然敢到她府上來耍賴撒野,“斐兒呢,這都被人鬧上門來了,快叫王爺出去把她們攆走!”


    “迴太妃娘娘,殿下一大早起來就出去了,說是要到郊外去跑馬打獵。”


    金太妃隻得道:“你們再出去傳話,就說這幾日本太妃和王妃是絕對不會見她的,她有這功夫在門外頭候著,不如趕緊迴家去收拾銀子,後天可就是本太妃給她們定的還嫁妝的最後時限,若是到時候少了一兩銀子,看我不告到太後娘娘跟前去!”


    她這話雖說得氣勢洶洶,但因為兒子不在,不方便把那堵著門的老太太從正門給攆走,她又怕自己從正門出去正好被那老太太給扯個正著,隻得乘了轎子從後門出來,繞了一圈,到宮裏頭去找她太後姨媽。


    孫太後見了她這外甥女,麵兒上不過淡淡的,雖然冷淡,倒也允了派一名禦醫去給金翠翹診病。可是當金太妃陪著笑臉,又說出想請宮裏頭給聖上診病的幾位神醫也給臨川王看診一下時,孫太後臉上的神色立時就變了。


    “早在四年前,宮裏所有的太醫和京城有名的大夫不是都給斐兒看過了嗎,說是再也治不好的,你又何必再讓斐兒白喝那些苦藥汁子!”


    金太妃見孫太後臉上似有不悅之色,忙道:“我也是這麽跟斐兒說的,可這身為一個男人,那最要緊的一處不行,他這心裏頭一直難受著呢!尤其是他這剛成了親,把個花容月貌的表妹娶迴來,卻隻能幹瞪眼看著,心裏頭再饞卻吃不到嘴裏,把這孩子這幾天憋的啊,天天在府裏頭撒氣,又發現那周采薇的嫁妝被她外家幾乎全給貪光了,氣得斐兒提著鞭子就跑到她房裏大鬧了一場。”


    孫太後自然是極不喜歡周采薇的,先還對秦斐硬要讓她做臨川王妃極為不滿,這會子一聽周采薇被秦斐好一頓教訓,那眉毛眼睛一下子舒展開來,樂得是眉花眼笑,覺得還是自己的右相侄兒說的對,秦斐硬要娶周采薇,一是為了搶了他哥哥的媳婦兒,二就是為了周采薇的嫁妝,哪裏是真看上她了。


    當日她侄兒還說讓他們兄弟易妻此舉,能讓這本就不睦的兄弟倆往後徹底的離心離德,對聖上的江山是大有好處。又勸她別為了這麽點小事和聖上又鬧得不歡而散。


    正是聽了右相這一番勸,那日在慈慶宮,孫太後最後才勉強答應了秦斐所請。


    金太妃見孫太後總算露了個笑臉,忙道:“斐兒他天天纏著我讓我給他請個神醫來瞧瞧,這兒子的都是當娘的心頭肉,我每迴瞧見那些小娃兒,都眼饞的不得了,天天日思夜想的,盼著有朝一日我也能抱上個孫子。”


    她這幾句話聽得孫太後是心有戚戚焉,她這些年來又何嚐不是日思夜想,隻盼能再抱上個大胖孫子,且千萬別再是個傻子!


    金太妃見她姨媽神色又有些鬆動,忙小聲道:“何況,外甥女兒這念想雖說有一小半是為著自己能抱孫子的私心,可也有一多半是為太後姨媽和聖上表哥著想。姨媽怕是不知道,我們王府不是就在那穎川王府隔壁嗎,這些時日可是見著好些人上那王府去拜望。眼下都已經有那許多人上趕著貼上去了,這要是那穎川王妃再生下個小郡王,那——”


    她看了看孫太後沉下來的麵色,大著膽子繼續往下說道:“那穎川王雖不是穎川太妃親生的,可是被她從小養到大,跟咱們這邊是半點都親近不起來的。不像斐兒,雖然不是聖上表哥的親兒子,可跟他皇上叔叔親近的不行,您又是您他的親姨婆,這怎麽說,斐兒的血緣都是跟咱們這邊更親近,若是他能有個子嗣,豈不比穎川王那支的要好得多!”


    早在四年多前,孫太後就聽她這外甥女說過差不多的話。可這差不多同樣的話,四年前聽得她怒火中燒,而四年後再聽,她卻不再憤怒,而是有一些心動了。


    因為四年前,她雖然一下子死了兩個孫子,可兒子麟德帝卻還沒患上那不舉的隱疾,還有再生出孫子的指望。可現在,她請來了天下所有專精男科的名醫,給她兒子治了三年,卻依然還是一點兒動靜沒有。若是自己兒子當真命中無子的話,秦斐的兒子確實比秦旻的要好得多。


    “唔,你這話說得倒也有些道理,榮嬤嬤,去太醫院吩咐一聲,就說傳本宮的令,往後讓給聖上診病的那幾位神醫也去臨川王府給臨川王瞧瞧身子。”


    見孫太後終於答應了這事,金太妃歡喜得跟什麽似的,急忙往地上一跪給她姨媽磕頭謝恩。


    “這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你快起來吧,方才你說安遠伯府吞了你兒媳的大半嫁妝銀子,到底讓他們吞了多少,你們又是什麽打算?”孫氏雖然貴為一國太後,但對於和嫁妝相關的種種八卦,還是挺有興趣聽上那麽一耳朵的。


    “迴娘娘,我們一共讓那伯府給貪去了五萬兩現銀,還有正陽大街上的一間綢緞鋪子,兩間鋪麵,隻給我兒媳留了不到一萬兩銀子的嫁妝。那伯府的人真是壞透了,又是把黃銅做的首飾冒充金子做的送過來,真房契換成假房契,又是打欠條,各種的以次充好,以假做真的想賴了這筆銀子過去。這真真是欺人太甚,也不睜大他們狗眼瞧瞧,我姨媽是誰,他們連太後娘娘您親外甥女兒媳的嫁妝都敢侵吞了去,這眼中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太後娘娘?”


    “我昨兒剛上那府上去鬧了他們一迴,把他們罵了個灰頭土臉,讓他們在三日內把侵吞了的那些產業銀子統統給我還迴來,少一個子兒我也不依。”


    金太妃義憤填膺地說完,又立馬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對孫太後道:“太後姨媽,迴頭若是這安遠伯府還是不識抬舉,沒把嫁妝銀子給我送過來,還求姨媽幫我說句話兒,讓聖上表哥哥狠狠發落他們一頓,最好把他們的爵位給奪了才好呢!”


    孫太後笑笑,隨口說了句,“那是自然,本宮不站在自家親戚這邊,難道還會去幫外人不成?”


    孫可心那個吃裏扒外的賤人,竟敢在秦旻選妃一事上跟她對著幹,把她自個的女兒給送上了穎川王妃的寶座,這筆帳她還沒和那賤人好生算上一算呢?她侄女不是就嫁給那伯府做了世子夫人,她現下一時半會找不著孫可心的錯處,倒是不妨先拿她侄女的婆家來開開刀,給她一點兒教訓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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