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毒還是要好好練啊,之前是先天的緣故,練不出炁毒,現在沒有那些阻礙了,根據他以往表現出的天賦來看,不練毒太浪費了。”唐妙興點點頭,緩緩道:“他也算是數次麵臨強敵……說不定真能成為下一個繼承丹噬的人!”


    張旺剛鬆了一口氣,聽到這話又不忿起來:“這事情我看還是緩緩,著急不得,丹噬沒有退路,生死門要是這麽容易看破,你我這麽多年也不至於連步子都不敢踏出去。”


    “越是身居高位,心中有太多執著和放不下的東西,這生死關就越難看破,你要等唐牧之有兒有女,一把年紀開始惜命的時候再讓他舍掉一切去練丹噬嗎?長痛不如短痛……”


    “好了!”楊烈冷冷道:“炁毒我會全力去教……還有唐羽,兩個先天撂倒我手裏,哪有時間再聽你們爭來爭去。”


    唐妙興和張旺於是都不再說話。


    “今天先到這裏,我還有點事情處理——這個月讓唐牧之搬到闖坪溝住,他不是出陽神了麽?有丘老道在旁邊看看也好。”


    闖坪溝在四姑娘山東北方向,和長坪溝相鄰,但海拔比那裏低,風景壯麗秀麗,幽靜自然,近處隻安置著幾個藏族村寨,還有一些外地來此隱居的人。


    從前老唐門閉關修煉的時候,要是想跑遠一點就在這附近的山上找個洞住下,這麽多年那地方也沒有什麽外人打擾,也算作唐門的“地盤”。


    楊烈有時被俗事困擾得厭了,也跑到深山裏麵住上幾天,在那邊有個小木屋。


    丘老道是陝西異人,年歲已經過百,解放後孑然一身來到闖坪溝安定下,漸漸也和楊烈熟絡起來。老道士丹道本事不小,前幾年要是趕上潮流的時候出山,早賺得盆滿缽滿了,但他過的仍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清貧日子,楊烈前去找他時候就帶去些茶葉還有米麵雜糧接濟,闖坪溝那地方種地不容易,一年下去就是再勤快也難免吃不飽肚子。


    “是,這辦法好,咱和全真的人是沒打過什麽交道,但有丘老道也省的他一個唐門子弟跑東跑西的打問修煉上的東西了,不然也丟人呢。”


    ……


    唐牧之發現重生以來自己一直沒什麽主見,或許是應為實際年歲不小了,也明白有時候長輩的建議真正是金玉良言,聽過他們的指導能省下不少力氣呢,故而這兩件事他沒有多想便一口氣答應下來。


    唐門武術學校周邊早都被他看了個夠,雖談不上厭煩,但換個環境也是很好的。


    出去校長辦公室,楊烈吩咐他去找尋孫大夫把身體看好,再不要落下什麽毛病,卻趕上孫老頭不在醫務室摸魚,隻好暫時作罷。


    機房上線,在綠色兵團當中感謝了幾個之前幫他黑掉大阪國際機場電子係統的幾個高手,他沒再多關注組織裏的事情,現在互聯網剛剛起步,要一步步探索下去實在勞心費神。


    唐牧之之前花費那麽多時間把這個組織提前創辦出來,一個是為了像日本這次行動一樣方便自己;更多的是為了今後早早讓唐門的生意和互聯網接軌,畢竟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可以改但不能扔啊。


    今天是星期四,唐牧之罕見地跑去和唐伍他們一起上文化課,畢竟明年這個時候他就要高考了,1985年以後,高考改革的總體趨勢向減少高考科目方向發展,高考5+2模式,理科為語數英+理化,文科為語數英+政史,每門課均為150分,滿分750。


    他前年來到四川之後,這邊的學籍掛在蓉城市第十九中學下麵,選的理科。這年頭高考錄取率為百分之三十幾,也就是說高考成績在最前麵的那一小撮人才能上本科、大專和中專,剩下的大部分人就沒學可上了。


    競爭還是相當激烈的,唐門武術學校裏的這些平常隻要練功,打坐,不用忙農活,和其他學校的高中生比起來成績還是可以的,起碼上個大專不是問題。


    但唐牧之的目標是拔尖,重活一生世,還有了過目不忘的本領,再考不上個好學校就太丟自己的人了,當然他要的隻是學籍,之後就入伍去了。


    唐璨是大專畢業生,他說前幾年大學軍訓的時候還要持槍打靶,平常下課就是放個水抽支煙,早上跑操晨讀有人有的還練氣功,中午帶上飯缸子搶食堂,晚上宿舍裏搓麻將蹦迪……這樣的滋潤日子過了幾年,畢業後他找到一份精密儀器的工作,然後發現還是唐門適合自己,就迴來了。


    “可惜你一入伍就不知道多少年月了,恐怕也享受不到大學的樂趣。”唐璨笑道:“大學還是很有意思的,我當年那些同學現在關係也很好,就是地北天南,不常見到了。”


    唐牧之被他說得有點心動,九十年代意氣風發的青年時期,他也不想用前世的思維和態度去度過,不過想來部隊裏也沒什麽不好的,環境不同,人的信念是相通的嘛。


    簡單聽了兩節課,唐牧之發現自己底子還是很不錯的,下午和陶桃高少山他們一塊兒吃罷飯,取走教材,唐牧之一個人在宿舍床上躺好。


    他特意跟陶桃要來一個鬧鍾,平常唐門弟子是壓根不需要這東西,睡到時候自然而然就醒了,但陶桃總是拿這個做借口,張旺後來就專程給她尋了一個,當然算是擺設。


    唐牧之尋思試試出陽神呢,之前偶然進入那番狀態完完全全沒什麽意識,險些遭了險,現在主動出陽神自然要謹慎一些。


    羅天大醮的時候白雲觀經師劉興揚以陽神之軀硬抗蕭霄的擤氣,徐四用上帝視角還向張楚嵐解釋過其境界的高深。


    靈魂這東西脆弱又十分難以鍛煉,受到傷害後還極難修複,而且脫離了肉體很難維持原狀,所以一般死後還能以鬼魂狀態留存於世間的情況十分罕見。


    徐四解釋說出陽神的功夫並不是用來與人對戰的,那隻是人的靈魂強韌到一定程度的表現。


    這話唐牧之現在也是深有體會,此前他不是沒有扛過羅幼華的擤氣,但那時扛過數次他便七竅出血了,靈魂震蕩的感覺比顱骨受創還要疼痛數倍,之後一整天他的腦袋都在嗡嗡地響。


    若是現在的他再對上當年的羅幼華,他感覺就是不用任何手段抵擋,硬挨上幾下問題也不大。


    言歸正傳,唐牧之也不擺什麽姿勢,就是盤坐好,向內觀照著,從下到上,意識自尾閭逐漸上升至天靈,觀照的視角從骨肉內髒脫離,直到唐牧之看到自己的天靈蓋——就是頭頂。


    下意識伸手朝其中看去,唐牧之看到自己的身體——實際是靈魂,澹色的,像是幻身障尚未練成的狀態。


    身體輕盈得像是一團雲朵,唐牧之知道自己找對方法了,向內觀照逐漸使得靈魂脫離,之後肉體便脫離掌控,唐牧之心念一動,陽神已然暢通無阻地穿過頭頂天花板來到宿舍天台,眼前的景象並不似想想當中的一片漆黑,似乎夜視的功能也隨著靈魂離體遷徙過來了一般,遠處很清楚地可以看到門房老高頭,唐明的別墅和龍池的全貌。


    唐牧之操控著陽神晃悠悠地向上飛遠,像是一隻新生的雛鳥,對天上的風采懷揣向往地去觸碰。


    “首飛”並不順利,唐牧之木木地上下左右前後四方地平移,一個不小心便會超出原有的範圍,不過稍過片刻,他便對此中訣竅了然於心,隻要穩住心神,飛的時候沒有多餘的想法。忘其身,虛其心,空洞之中,一物不生,清淨純粹,已得妙境。陽神很快便像是他原本的身體一樣得心應手。


    據傳呂洞賓和鍾離權有過如下對話:


    呂洞賓道:“陽神既出,是否功完道成?”


    鍾離權道:“問得好!此有兩擇:一者就此罷手,在太空中逍遙快樂,飛騰萬裏,高踏雲端,俯山觀海。或遊戲人間,千般變化,從心所欲。他們不顧及屍身,視之如糞土,盡情棄之,或拋屍於茅舍涵洞,或棄屍於山野荒郊,遺屍而遠走高飛。此為速成之法,學仙之人多到此為止就心滿意足了。但此法尚為下策,雖說是已經得道,卻沒有證得大道。”


    逍遙太空,飛騰萬裏,高踏雲端,俯山觀海。或遊戲人間,千般變化,從心所欲……唐牧之倒是沒能體會到如此逍遙,經憫眾提醒他不敢飛得太遠,離體百米之後便悄然迴去了,鳥雀不驚,迴去時候他試著將一根掉落在地上楓樹樹葉帶迴來,在陽神上到四樓的時候,他看到窗戶當中香肩半露的葉可馨怔怔地盯著他。


    “……”


    少女似是剛剛出浴,渾身隻披一件白毛巾,頭發還是濕漉的,雖在黑夜當中,卻是光彩熠熠地照人,麗若冬梅簇雪,露沾明珠,神似秋菊披霜,花襯溫玉,兩頰紅暈,炯炯雙目中散發著少女的鮮活力,但散不去的是美豔當中的一股文青似的憂鬱。


    “嘶——”


    再細看去便妥妥是犯罪了,唐牧之心念一動,陽神自在地穿過五樓陽台窗戶,此前被他抓在手裏的楓葉沿著窗戶徐徐降落下去。


    葉可馨向上看去,被陽光暴曬的楓葉在五月便早早的紅了,它飄落下來,她伸出白皙還冒著熱氣的,濕漉漉的手臂,迎著那片楓葉飄落的軌跡將之接在手心。


    葉可馨一手摁住楓葉毛茸茸的葉脈,一手輕輕撫摸著葉麵暗紅的部分,上麵若隱若現的脈絡綿延向下,即使散落剛剛死亡過去,其上也流露出勃勃的活力,像是一團火。


    ……


    唐牧之收斂陽神,盡力不去拿過目不忘的本事迴想一些唯美……不對,是齷齪的東西。


    樹葉沒有向陽神一樣透過玻璃,唐牧之在床邊觀察自己肉身的狀態,唿吸迭踵,脈搏平穩,應該和平常他放鬆狀態下入靜是沒有區別。


    鬧鍾已響,不管是陽神還是肉身都遲遲沒有什麽反應,唐牧之於是以陽神之身嚐試去抓鬧鍾。


    指尖傳遞出彷真的觸感,但明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唐牧之試著提了一下,手掌霎時便從鬧鍾穿過。


    推求其次,唐牧之掰動鬧鈴開關,隻聽見“卡”的一聲,如此便算成功了。


    感覺上還算有點力道,但唐牧之想自己是不會用到這麽低效的方式對敵,不過對於一個刺客來說將陽神用於偵察或許還有點效用。


    唐牧之在感到有些困倦的時候,陽神迴體,他瞬間發現三丹田當中的陰陽炁此刻又像是勾連起某種聯係一般,上下交互流轉著,如一陣清涼純潔的玉露自天頂流下洗滌他的魂魄,陽神出竅後流露出的疲憊很快便被溫潤著消弭殆盡。


    這種爽感真讓唐牧之第一次有種久逢甘霖的感覺,隻覺得渾身都沐浴在這陣清涼舒暢當中。


    正當此刻,唐牧之忽地聽到門外老遠傳來的腳步聲——濕漉的拖鞋輕輕撞上地麵,飛濺的細微水滴掉落在水泥地的聲音。


    是葉可馨。


    人的腳步聲和多方因素是掛鉤的,但葉可馨孩童般的體重和經年修行之後沉穩,讓她的腳步聲很有特色,唐牧之和她一起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生活了半年,自然辨認地清楚。


    唐牧之腦子沒轉過彎,一時間尋思葉可馨找他是怪罪他“偷窺”呢?還是詢問陽神出竅的事情。


    “可馨她和一般女孩子不大相同,應該不會在意這種事情吧,再說我也沒看到,呃……”


    冬。


    葉可馨禮貌地敲了一下,其實根本不用敲的,她上來的時候唐牧之就聽聞清楚了,宿舍裏雖然特意做了隔音板材,但對他來說根本無用。


    唐牧之打開門,葉可馨換了一身牛仔褲和黑色v領針織衫,還帶些水珠的頭發蓬鬆散落在肩膀上。


    葉可馨麵色如常,細看下去的話眼眸當中除去平靜還微微帶著一些羞怯,她張口,輕聲問道:“剛剛那是……陽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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