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賴於青圭介幫助穩固形態,祭祀即將正式開始,詭桀的靈性靈蛇般狂舞,在天空、大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這些痕跡接著又逐漸匯聚一體,變成神秘的咒文,銘刻到血色的祭壇上。


    作為“祭品”的活人也渾渾噩噩自陰影中走出來,隨即虔誠地在篝火前跪倒。


    他們沉睡在循環往複的夢境裏,不斷加深和“豐津”的聯係,勾勒豐津往日的奇偉,提供扭曲而詭桀的信仰,而這份虛假的信仰,又反過來影響、改造他們自身。


    最終,再以生命向神明之血獻上最後的餘燼。


    敬獻神明的禮樂逐漸發生了變化——


    神聖不複,黑暗永存!


    隊伍的最前方,高大的主祭捧起一把匕首,小心而細致地剜下自己的雙眼,接著將其投入火焰中。


    接著,他又接過遞來的豐津神遺骸、過去的豐津湖水、大澤山靈物的心髒,分別扔進火焰中。


    “至矣,至矣!”


    他轉過身,背對著篝火,高舉起雙臂唿喊:“神降之時!”


    蒼白的臉龐上鮮血淌下,變得猙獰恐怖,主祭空洞的眼窩仿佛仍然能夠洞穿一切,感受到聖神的注視。


    於是他的神情又重歸平靜,乃至於安詳、幸福。


    隨後,他微笑著向後倒去,主動墜入了火海。


    “神降之時至矣!”


    人形的詛咒瞬間暴動起來,他們同樣前仆後繼朝著篝火衝去,向著至高的神明獻上自己僅有的詛咒,助其完成登神之基。


    很快,整個核心的靈性便徹底被他們侵染,每一絲都被他們的意誌所掌控。


    跪倒在篝火前的活人,提線木偶一般站起,也慢慢朝著火焰挪動。


    浩蕩而恐怖的神樂隨之響起,順著靈性,響徹整個淨域。


    “真是驚人。”


    如果不是得到了楓葉提供的訊息,青圭介隻會以為麵前的是大澤山詛咒本能推動下的一場血色祭典。


    其本質上是詛咒對生命的恨和怒。


    但現在看來,這場祭典分明已經是新神的登臨儀式了吧!


    楓葉所放棄的機會,被神社內部孕育的東西所掌握。


    又或者這一切同樣是詛咒自發推動——這樣的可能性更加驚人,青圭介猜測很有可能是神之血對這些詛咒的影響。


    但盡管在長夢中已經將自身的靈性恢複完全,他也實在沒有坐視儀式徹底完成的餘地。


    ——真是遺憾。


    無法目睹這強敵的誕生。


    他歎息著,仿佛放緩了唿吸,接著朝那座龐大的篝火伸出手,拇指與中指的魚際線貼合,隨後優雅地搓動、分離。


    一聲清脆的真空聲暴自骨節中迸發。


    “啪!”


    星野下意識朝青圭介的手指看去,接著一瞬間有毛骨悚然的震撼,仿佛有什麽無形的龐大怪物從她身邊掠過。


    “停下……”


    青圭介輕聲呢喃,瞬息之間,天空之上,足足十顆由密儀組成的璀璨星體熄滅。


    這份還未曾有主人的靈性瞬間化成青圭介的力量,降下言靈之律令。


    所有的祭品、包括行進到半途的儀式,全部在青圭介的意誌下暫時停滯。


    青圭介所投出的密儀,是魔法與奧術知識高度的結晶,本身的功能在於阻滯變化、聚攏能量,因此才能呈現出星體一般龐大的形態。


    如果他投放的數量足夠多,甚至可以直接停止淨域核心的運轉。


    但這麽激烈的手段勢必也會遭到淨域瘋狂的反撲。


    於是他現在將暴力與精致融匯,對這龐大的儀式按下暫停鍵,接著肆意將儀式的後半段進行塗改。


    狂亂的靈性掀起狂風,帶著要將世界都給毀滅的氣勢,想要撕碎一切膽敢冒犯神靈尊崇的狂徒。


    但青圭介已經將自己和星野隱藏進了這份靈性中,全然感受不到這份信徒的震怒。


    已經全部與靈性同化的詛咒狂嘯著,湧入巨型的篝火中,幻化成百米高的火焰巨人,將火焰灑遍空間的每一處。


    巨人龐大的雙拳碾過大地的每一寸,火舌漫卷,在即將連所有幸存者全部砸死的時候,青圭介忽然出現在了拳頭的正前方,將毀滅的重拳擋下。


    “儀式,我已經替你們補完了。”


    他話音剛落,陡然間有一股無比龐大的吸力將火焰巨人朝著神社的大門吸去。


    “吾……神!”


    由火焰構成的巨人被扭曲成一個赤色渦流,接著盡數被吞入神社的大門。


    那對銅褐色的大門猶如一張貪婪的大嘴,將核心處所有遊離的靈性全部吞噬,變成火焰狀的斑紋蔓延到神社的每一處。


    所有的黑暗和詭桀一瞬間仿佛都消失不見了。


    隻剩下敬獻神明的神樂,隨著鼓聲逐漸重新變得莊嚴神聖。


    “咚咚!咚咚!”


    猶如心髒一樣的鼓動聲從神社深處傳出,孕育在其中的事物終於被催熟,開始了自己的蛻變。


    血色的祭壇無聲崩毀,內蘊的力量也盡數被抽取。


    青圭介期待地看著這一幕,順便將幸存者和星野送到遠離神社的位置。


    星野不二子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青圭介這種行為——他剛才分明也有直接摧毀儀式的辦法!


    古老而沉憫的悲吟再現,青圭介循著聲音上前,推開了神社的大門。


    “放肆!放肆!放肆!”


    “褻瀆!褻瀆!褻瀆!”


    狂湧而出的靈性中帶來信徒最後的咆哮,隨後被青圭伸手掐滅。


    他走進大門,看見拜殿內裏有一座被血色鎖鏈層層捆縛的神龕,鎖鏈就好像是臍帶一般,將最後的營養送入其中。


    “我來見證你。”


    “也來毀滅你。”


    他高聲迴複神龕裏孕育出來的東西,毫不遮掩的敵意立刻引起了神龕劇烈的反應,繼祭壇之後,神社也開始崩毀,那份貪婪汲取的欲望,仿佛連自我都要吞吃幹淨。


    但登神的儀式已經被青圭介修改,祂再不可能將整個淨域充當養分全部吃下。


    蛋殼之內的生命,被強製剝奪了繼承營養的權利。


    這樣的委屈,讓神龕內有熔爐炸裂一般的聲音響起。


    青圭介則好像突然察覺到了什麽,毫不猶豫便凝出一把石劍,擲向神龕。


    “轟!”


    “不要把注意力再偷偷放在我們冷酷的美女社長身上了,她隻會害了你!”


    轟鳴聲中,神龕的木門驟然開啟,未知之物伸出一隻通紅的手,攀在木框的邊緣,隨後悲傷的咆哮:


    “泣子!泣子!”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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