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國輸了?”


    “怎麽會啊。”


    “明明一直都是大捷。”


    “什麽情況。”


    ……


    “檀淵之盟?”司馬亮一臉驚訝的看著告示。


    不隻是民眾,他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昨天,司馬亮租下了城邊的一個小宅。


    他今天早起本來是打算去一趟馮家,了解一下燕城的信息。


    可這剛到城門旁,就碰到朝廷的告示。


    一看是戰報布告,他也有興趣看一看。


    不成想布,告官貼完告示。口述幾句後,就造成了這般混亂的場麵。


    說了的部分,簡單概括,就是黎國戰敗,要和崎國簽訂兄弟盟約。


    其實兩國的這一戰,打了有幾年了。這幾年的戰報,時常會布告天下。所以民眾對於戰況,還是很了解的。


    民眾所知道的是開戰到今,黎國就沒輸過。前一次大捷,就在半月前。


    哪怕這次敗了,民眾也不會覺得奇怪。畢竟戰場哪有常勝將軍,大不了下次打迴來就好了。可這輸就算了,還簽訂盟約,實在是太反常了。


    戰爭優勢一方,怎麽可能會因為一場戰鬥的失利,和劣勢方簽什麽兄弟盟約。


    “……為表兄弟之情,黎國將開通燕城口岸,加強與崎國的貿易。崎國也願意為兄弟之情,付出兩倍價格和關稅,購買黎國商品。同時,願將國內的牲畜、礦石,以無稅,且半價出售給黎國。所有交易細節,以黎國所定為準。……”


    “這是哪門子兄弟盟約?這不是父子契約嗎?”一個聽懂的民眾,直接笑出聲。


    “就是啊,這和贏了有什麽區別?”


    “我還以為真輸了呢。”


    “這比贏了還賺吧。”


    “幾大家族要發財了。”


    ……


    聽到這裏,現場都是歡聲笑語了。


    “這是那個厲害的人,編寫的兄弟盟約。沒見過,這樣付出的弟弟。”司馬亮越想越覺得離譜。


    “不是陛下,就是太子吧。兩位對於北方戰事,一直很關心。”小順子答。


    “應該是吧。雖然有些詼諧,但戰事能以這種方式結束,也是不錯了。這樣燕北之民,也可以迴故地務農了。我也能省下安排的心思。就是這燕城的水,更深了。”


    司馬亮知道這不平等貿易背後的巨大利益,加之燕城原本就是吸金之地。一場圍繞利益爭奪的大戰,怕是已經開始了。


    “那我們要重新計劃路線嗎?”小順子詢問。


    稍稍思索之後,司馬亮搖了搖頭。


    “這細節條款還沒下來,不用著急。先把最重要的官鹽,給他敲定了。要知道單單運鹽,一年都有15w兩的分成。這數目,我和嶽父兩人一年加起來,都撈不到這麽多。”


    “15w,這也太多了吧。”小順子被數目嚇到了。


    “你要知道,朝堂每年能從官鹽上進賬500w兩以上。比起這個數字,15w隻能說,不多不少吧。”


    “500w兩?”小順子感覺自己的手指,完全不夠用。


    “當然能拿到這15w兩,我就滿足了。可這錢,沒那麽好拿。這幾家漕運,都盯著呢。”


    “500w兩,五口之家一年也就50兩吧,這夠10w人吃喝不愁了。”小順子還沒從天文數字中迴過神來。


    “那個是朝堂該想的,我們隻要拿到15w兩,就算成功了。”


    司馬亮拍了拍小順子的肩膀。


    “每年15w也很多了。有這麽多錢,王府也可以更闊綽了。”


    “不知道該這麽說你,錢還沒到手。你個王府總管,就打算好怎麽花了是吧。”


    “對不起殿下,我有點陷進去了。”


    “沒事,能到手。這錢大部分也要過你的手,想想也挺好。這樣你幹勁,也會更足一些。”


    “這麽多錢,真好啊。”


    ……


    兜兜轉轉,司馬亮來到了城外的一處大宅。


    雖是城外,但由於依靠運河。這邊的道路和設施比城內都好上許多。尤其府邸規格,光看外麵所展現的,就耗資不菲。


    “馮家真是會選啊,這屋旁就是運河。”他搖了搖頭,上前叩門。


    大宅之中,一老一少正在激烈討論。


    “2000兩啊,2000兩,你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啊。”一個半百富商樣子的人,指著馮奇,抖得厲害。


    “這錢花的值得。”馮奇一臉笑意。


    “你……真是要氣死老夫了。什麽女子能值2000兩啊。”


    “女人不值那麽多,但男人值啊。”


    “啊?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你個老家夥,是不是好這口。我跟你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


    一番口舌後,富商聽懂了馮奇的話。


    “如果是給貴人送禮,直接2000兩現銀,不好嗎?”富商不解。


    “單單是數字,對方哪能記住你。這枕邊人可就不一樣了。隻要姿色尚在,對方就一直會記得你。這投資,穩賺不賠。”馮奇的算盤,相當精。


    “女人?是我還是選2000兩,這錢在手,女人不是隨便挑。”


    “那你給我挑幾房後媽啊。你個老家夥,懂什麽。你要真懂,至於這半百年紀,就我這一個獨子嗎?”


    “不給你添幾個弟兄,爭家產你還不樂意了是吧。”


    “我還真想要呢。”


    “你……”


    ……


    一副父慈子孝的場麵,在大宅之中上演。


    “老爺,少爺,有人求見。”下人有些糾結的看著兩人。


    “領進來就是,何必多問。”富商有些納悶。


    作為航運新貴,時常有人來找他。


    “這個……對方是來找少爺的。”


    下人躲躲閃閃的眼神,引起了馮奇的注意。


    “是何人?”


    “說是您勾欄的朋友。”


    “男的?”富商奪過話題。


    “是。”下人直接跪倒在地,生怕馮奇責罰自己。


    “你給我解釋清楚。”富商捂著胸口,一副受不了刺激的樣子。


    馮奇瞄了一眼對方,然後轉頭看向下人。


    “什麽樣子,有幾人。”


    “……一人。”下人描述了一大堆。


    “好了,我知道了。你將客人,引到西偏房吧。”


    “是。”下人如釋重負般的,跑了出去。


    “你……”還沒等富商說話,馮奇就打斷了對方。


    “別鬧了,此人關乎馮氏後續的留存。”


    凝重的話語,讓富商肅然起敬。


    “那位大人?”


    馮奇沒說話,點了點頭。


    嘎吱一聲。


    西偏房門被打開。


    屋內的擺設很老舊,可從一塵不染的樣子來看,經常有人打掃這裏。


    不大的房間內,正中間還是一個不小的供桌。


    “不成器的小子,也長大了。希望你能保佑我倆,攀上這個貴人吧。”


    富商用蠟燭點燃幾根檀香,插入牌位前小鼎中。


    看了看插滿燒盡檀香尾部的小鼎,他有些無奈。


    “這小子又偷懶了。”


    隨後,他又看向供桌上的牌匾,有些失神。


    “六公子,光臨寒舍,真是讓馮某倍感榮幸啊。”


    馮奇響亮的聲音,傳入了富商耳中。


    他連忙起身,準備起接待的東西。


    “馮家這要是寒舍,那燕城多數人,連寒舍都住不起了。”司馬亮笑道。


    “那肯定是和您去比啊。”


    從這段馬屁來看,馮奇的水平還是不夠高。


    進入西偏房後,馮奇就把門關上了。


    “在下馮司,現任馮氏航運的主事人。六公子,這請。”馮司引領對方,走向茶桌主位。


    晚一步的馮奇,聞到檀香味道微微皺眉。偷偷掐滅幾柱檀香後,他默默朝著供桌拜了幾下,然後快步坐到茶桌旁。


    “不知,公子此行有何事啊。”


    看著坐在身側的兩父子,司馬亮有些哭笑不得。


    現在的他,坐在原本對方該坐的主位。本是主人的對方,也沒坐在對麵,而是搬了小凳坐在他左右兩邊。


    “自是要事相商。”


    說著司馬亮反客為主,查看了眼前衝泡的茶水。


    見浸泡的差不多了,他提起茶壺給原本是主人的兩位,先倒上了兩杯,然後再給自己倒了一杯。


    “那我能洗耳恭聽了。”


    兩父子很默契的看了看對方,稍稍不安的摸了摸茶盞,沒有喝茶的打算。


    淺嚐一下茶水後,司馬亮微微皺眉。


    “我是燕王,想必你們清楚了。我來也不繞關子了,直接進入正題。我想和兩位談談,官鹽販運之事。”


    馮奇幹咽了幾下,然後喝下茶水,還抿了抿嘴唇。


    看樣子,被對方的話,驚的不行。


    馮司稍微好一些,表麵上沒有什麽變化,隻是捏茶盞的手,緊了些許。


    “殿下,真願意將運鹽之事交給馮家?”


    “我嶽父手下沒有幾條船,自然需要有人幫我托運。想來馮家惦記這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吧。”司馬拿起茶壺,又給馮奇倒上了一杯。


    “官家生意,做船運的誰不想做。我們馮家是後起之輩,哪有背景爭搶這塊肥肉。如果大人真的能給這個機會,馮氏定當馬首是瞻。”馮司直接表明了態度。


    “好。”司馬亮拿起茶盞,又喝了一杯。這次,他的眉頭舒展了一些。


    “我的這份是交給你們了。可據我所知,你們名下的船,根本吃不下我這份。”


    司馬亮放下茶盞,意味深長的看著馮司。


    感受到他的壓迫,馮司有些退縮。


    “唉。”喝下手中涼掉的茶,他有些無奈。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沒有利潤高的官家生意,根本養活不了那麽多船。我們手下大部分的船,都是和船主簽的,短期租賃合同,用以減少淡季開支。”


    “那你手裏能完全控製的船,可以運下往年多少鹽。”


    馮司也是個幹實事的人,稍加思索一番,就給出了迴答。


    “兩成是我們自己的船,手上沒到期的船,應該可以運下一成。最多三成,再多就不行了。”


    “行吧,和我了解的差不多。暫時就聊到這裏吧。接下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們說。這是我臨時起意的,可能沒那麽完備。需要我們後續慢慢協商。”


    司馬亮點了點頭,示意對方不用那麽緊張。


    “崎國戰敗……”


    ……


    接下來的談話,幾人沒有喝一杯茶。就連午飯都沒有吃,直接談到了傍晚時分。


    “殿下,真是深謀遠慮啊。老夫真是佩服啊。這番手段,怕是那幾家也防不住啊。”馮司麵露喜色,滿臉欽佩的看著司馬亮。


    “話別說的太早了。我這溫水煮青蛙,也需要一些時日。放棄的利益,也屬實不少。”


    涼透的茶水入嘴,司馬亮口中傳來苦澀的味道。


    與之相反的是,嘴角掩飾不住的笑容。


    馮奇和父親偷偷交流完眼神後,拿起五個茶盞放到司馬亮麵前。


    “殿下,日後我馮氏能從這航運中,分得多少呢。”


    “混賬,殿下自不會虧待我等,你何須多問。”


    看著一老一小兩隻狐狸,唱的雙簧。司馬亮裝出很為難的樣子。


    “這,可能不太好分啊。”他的手在五個茶盞來迴撫摸,把另外兩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我出錢出力,自然要拿大頭。”說著他將三個茶盞,放到了自己眼前。


    隨後,司馬亮又捏起一個茶盞。“我這嶽丈,還有一些人也需要打點一下。”


    “應該的。應該的。”父子兩人,略帶失望的看了看,對方手中的茶盞,然後將目光看向了最後一個茶盞。


    “茶涼了,不過也能喝。”司馬亮拿起茶壺,給剩下的茶盞倒上後,遞給了馮奇。


    “這一份,是你們的。不要覺得少嘍。”


    “怎麽敢呢。”


    “殿下有這心就夠了。”


    馮奇接過茶盞後,要不猶豫的喝了下去。


    看著兩人掩飾不住的笑意,司馬亮也知道這兩人,已經調教的差不多了。心想:這兩人還挺機靈。培養一下,也是不錯的棋子。


    之後,三人又心照不宣的說了一堆客套話。


    “殿下,要不吃了再走吧。來馮府連個午飯都沒招待,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麵對馮奇的挽留,司馬亮搖了搖頭。


    “屋中有佳人,心早已不在此。你以後有的是機會招待,就怕你以後嫌棄我來。”


    “殿下,說笑了。”


    兩人分別後,馮奇迴到府中。


    “燕王大人真是闊綽啊,竟能給那麽多。”


    “我這2000兩值吧。”


    “算你小子有點用了。對了,你剛才掐香的事,我可記著呢。趕緊給你母親賠不是去。”


    “我還沒說你呢。讓你提前準備,你倒好,點上香了。萬一對方不喜歡這味道,不悅了。我們這分得不就少了嗎。”


    “我和你說的是一迴事嗎?不孝子,趕緊給我去收拾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行行行,不和你計較。”


    馮奇老老實實的走進西偏房,收拾起來。


    “娘啊,也不知道你,怎麽看上這個老頑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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