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北,到底是什麽人?”


    顧北鬥隨即又改了口,他問道,“他是神,還是妖?”


    “妖也好,神也好,都免不了俗。”


    青染暼了顧北鬥一眼,嗤笑道,“你這是什麽眼神?你害怕我?”


    顧北鬥點頭。


    他確實害怕。


    “你頂著顧涼月的臉,說著冷冰冰的話,真的挺嚇人的。”


    顧北鬥知道掩飾也沒有用,他現在除了跟著青染,沒有任何辦法,也不知道怎麽才能把顧涼月的魂魄召迴來。


    青染指了指自己,笑道:“你以為,我還會讓顧涼月有機會迴來嗎?”


    “我不知道。”


    顧北鬥抿抿嘴,“涼月雖然弱,卻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弱。”


    “是嗎?”青染聳聳肩,“那你真是太不了解她了,她這個人啊,從很早以前,就是個慫貨。”


    顧北鬥不做聲了,他不認識前世的涼月,不知道涼月從前慫不慫。


    麟軒見青染隻顧著往前走,又追上去,問道:“你去哪兒?”


    “去找亥北,將輕羅館的人救迴來。”


    “怎麽救?上哪兒救?”


    青染抬頭,看見高大的麟軒正俯視著自己,眼神裏還帶著擔心。


    “咱們倆當初是各為其主,我覺得你完全沒有必要愧疚,如果你還愧疚,那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原諒所有曾經傷害過我的人,我會找你們一一算賬。”


    青染說出這番話,應該是滿含恨意的,可是她臉上竟然掛著雲淡風輕的表情,那表情實在是和她說的話配不上,這表情應該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可是偏偏就是她這副雲淡風輕,才讓她說出來的話,令人毛骨悚然。


    三萬年來,青染的魂魄沒有得到安息,反而變得更加深沉而陰鷙。


    顧北鬥想,如果讓這個人就此占據了涼月的這副身體,恐怕,三界才要真的亂了。


    “你願意跟著,最好了,一旦我做完了我要做的事,頭一個倒黴的,就是你了!”


    青染伸手在脖子上做了個手勢,“信不信?我會拔光你的毛,把你紮成一隻刺蝟。”


    說罷,青染便一拂袖,消失在麟軒麵前。


    麟軒隨即跟上,隨著青染的身影,離開了京城,朝背麵而去。


    顧北鬥也跟著呢。


    他有點不明白,這個麟軒,沉默寡言的,他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難道聽不出來,青染想殺了他嗎?


    三人一路向北,大雪紛紛揚揚,雷聲陣陣,冬日裏打雷,並不多見。


    青染抬頭看向了天上,衝著天上某些正在作怪的神冷笑一聲:“聒噪!”


    說罷,就直接祭出長戟,朝著天上那影影綽綽的家夥刺了過去。


    那家夥躲過長戟,終於在前方現了身。


    “看來我猜得不錯,你果然就藏在這小孩體內。”


    雷神擼了擼頭頂炸炸的短發,竟然嬉皮笑臉地朝這邊而來。


    “青染,你可終於迴來了!”


    青染的長戟卻橫在他們二人中間。


    “打住!客套就不用了,我不想被炸得外焦裏嫩。”


    青染雖然拒絕了雷神的擁抱,嘴角卻掛起了淡淡的笑意。


    顧北鬥想,這倆人,是朋友?


    “你這麽著急去哪兒?去找玄暉嗎?你應該知道吧,他……”


    雷神話說到一半,看到青染後麵跟過來的麟軒,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呦!那個誰,你怎麽在這兒?”


    雷神連名字都喚,直接用那個誰代替了。


    是多不把麟軒當迴事?


    鳳族實力最強的神,被鄙視了。


    被一個小小的雷神。


    麟軒握緊了拳頭,有挽弓搭箭的衝動。


    “與你何幹?”


    麟軒寫了一腦門子的“忍”字,才能盡量心平氣和地說話。


    “不管他。”


    青染迴頭給麟軒送了一記深深的白眼。


    “我問你,你有沒有瞧見一股黑色的強大靈體?”


    青染把話題扯迴到正事上。


    雷神摸了摸下巴,有些傷心地說:“你就一點也不想念玄暉嗎?”


    “想念有用的話,有些人,就不會從我們麵前永遠消失了。”


    雷神被青染的話噎住,朝著自己的右手邊指了指,說:“往北走了,是很厲害的家夥,我沒敢多管閑事。”


    “你一直都這麽明哲保身,也挺好的,活得長遠。”


    青染衝著雷神半開玩笑地說。


    “走了,改日再敘。”


    青染直接朝著雷神所指的方向而去。


    越往北,雪下得越大,天氣也越冷。


    顧北鬥化成原形,正好用皚皚白雪洗洗毛皮,他舒服地抖了抖毛,長長地伸了脖子,將疲憊驅趕走。


    天色又暗下來,在一座雪白的山頭,又那麽一個小小的黑點,是多麽得不容易被察覺。


    麟軒指了指那裏,說:“在那兒。”


    青染不忘挖苦一下他:“鳥眼睛就是賊。”


    麟軒憋了口惡氣,卻沒有撒。


    在沒有弄明白當年的事之前,他絕對不能發作。


    青染與天帝,做了什麽交易?


    他必須要知道。


    青染直奔那黑點而去,還沒有落地,就看到輕羅館的小妖們被掛在山頭的樹上,就好像是在給掛著白雪的鬆樹又加了一層裝飾!


    顧北鬥急匆匆而下,他直接奔著被攔腰掛在樹上的黑影小鬆而去,將人從樹上接下來,探了探鼻息。


    還活著!


    太好了!


    顧北鬥一個個地把人救下來。


    都還活著呢!


    “他們睡著了而已,隻是睡姿不好看而已。”


    伏在懸崖之上的一隻巨大的蟒蛇化成了一個身著黑袍的男子,黑袍男子用胳膊拄著腦袋,百無聊賴地打了兩個哈欠,一一打量著落在懸崖上的三個家夥。


    “一神一妖一人,你們來找本尊做甚?來給本尊,當晚餐嗎?”


    亥北的樣貌,是屬於那種棱角分明的麵容,和花釀的俊美相比,他有些一種肉眼可見的不怒自威之感,所以即便他說過時是那麽地隨意,好像在開玩笑,依舊旁人覺得冷風嗖嗖,脊背發涼。


    青染恭敬地上前,給亥北行了禮。


    “神尊英明,您應該察覺到了,您醒得還不是時候。我師父他現在不在這邊,不能來和您赴約,所以您抓輕羅館的小妖們,是無用功。依晚輩看,您應該迴蒼木林繼續休養生息,等十萬年之約到了,再出來。”


    “嗬嗬。”亥北從牙縫裏吐出口白氣來。


    “你們讓我睡,我便睡?讓我醒,我便醒?”


    亥北微微起身,手指抬起來,定在青染的身上。


    “你,是花釀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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