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說得語重心長:“瘋爹他會老的,他不可能永遠把持朝政。”


    “嗨!那不還有你呢嗎?”


    小皇帝要把手抽迴去,卻被涼月強行按在龍頭之上,涼月瞪向小皇帝,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不要指望任何人!你得自己護住自己的位置!”


    涼月指了指扒著瘋王衣裳哭得慘兮兮的宣平侯,道:“除了他,還有北安侯,還有北胡國,還有靖海國,你再不長大,就沒有機會長大了!”


    涼月不知道自己說這些,小皇帝能不能明白,就算他現在不明白,總有一天也會明白的,涼月隻是希望,這一天能早日到來。


    “小侄女兒,你,你怎麽了?”


    小皇帝試探著輕聲問,涼月打了小皇帝一個腦瓜崩兒,與他說:“我去年生辰,你可知這位宣平侯送了什麽禮?”


    “不知道啊!”


    小皇帝懵懂地應道。


    “一隻金豬,這麽大個兒!實心的!”涼月在小皇帝腦袋四圈打了個輪廓,小皇帝眼珠子也跟著涼月的手指轉了一圈?


    “這得多少金子啊!宣平侯也太豪氣啦!他得有多有錢啊!”


    小皇帝重新審視宣平侯的時候,就好像是在看一頭活的金豬。


    淩國皇帝一向勤儉,不愛奢華,可宣平侯一出手就那般大方,其財力之雄厚,可見一斑。


    宣平侯此刻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他抽噎道:“臣本來以為,我兒入土近五年光景,奸人也已伏法,此生臣便要孤孤零零一人到老,臣將來下了黃泉,雖無言麵見母親,卻可多看一眼我兒。臣哪裏知道,臣失了親兒,痛心疾首幾年,可那惡人!竟還逍遙法外!”


    宣平侯眼睛瞟向了梅聽寒,又對著顧懷酒狠狠地磕了幾個響頭,真的是硬邦邦地往下砸,宣平侯的額頭都腫了。


    “王爺!你要為我兒,你的侄兒,做主啊!”


    顧懷酒卻不慌不忙,他退了三步,坐在了台階上,看著一左一右的二人,道:“你們都要求個公道,本王今日還算清醒,那咱們就一個一個地來?”


    顧懷酒招唿了兩個宮人把快哭暈過去的宣平侯拉住,免得他表演得太入戲,直接撞了柱子。


    “梅聽寒,你也瞧見了,宣平侯穿著喪服而來,房鶴玄之死,你可得解釋清楚。”


    梅聽寒忿忿地看宣平侯這副惡人先告狀的樣子,道:“此事臣已經調查清楚,但房鶴玄之死乃是私事,臣所奏之事乃是國事。朝堂之上,自然要先理國事!王爺您就算公私不分,親信佞臣,也該知道,何事為重吧?”


    “你都說本王公私不分了,本王為何要把國事放在前麵?更可況,你在奏章裏,還提到了本王?你說什麽來著?”


    梅聽寒大義凜然,毫無懼色:“臣彈劾王爺與宣平侯狼狽為奸,竊取賑災銀兩,擅殺肱骨老臣!”


    “哦?”


    顧懷酒往後仰倒,斜倚在台階之上,“何時何地?所殺何人啊?”


    “新建元年,就在這雲天城,殺了我梅家上下三百七十五口!”


    “哈哈哈……”


    顧懷酒仰麵笑了,“這些,朝堂之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本王承認!就是本王幹的!怎麽了?”


    “梅家冤屈,實為誣陷!”


    梅聽寒一個字一個字咬得格外重,好像要把牙齒咬碎了,他又言:“我大哥,梅家長子梅子墨負責往南江城運送賑災銀兩,可到了南江城,這一箱箱銀子卻有近半數都成了石頭!”


    “嗯,此事梅子墨上奏於朝廷,本王並未治他的罪,隻叫他戴罪立功,先行賑災之事,安撫災民。本王殺他,也不是因為這丟失的半數銀兩!”


    顧懷酒說得很坦率,可梅聽寒根本不相信,他指向了瘋王身後,正指著正在和小皇帝一同看戲的顧涼月!


    “當年我不明白,貼著封條的一箱箱白花花的銀子是怎麽一夕之間就變成了石頭的!如今才明白,你有這個妖女在手,還有什麽事,是做不成的!”


    涼月無辜地擺擺手:“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是她!一,她不貪財,二,當年她好像是被花釀帶走去捉妖了,她根本不知道這事兒,三,那銀子是用作賑災之用,豈是她能挪來挪去瞎胡鬧的?


    被冤枉了的涼月還沒來得及和梅聽寒分辨一二,就聽到瘋爹道:“把你那狗爪子收迴去!她是你能指的?”


    “哼!”


    梅聽寒且把這口惡氣先咽下去,又道,“我大哥梅子墨沒有私吞賑災銀兩,狀告我大哥私吞銀兩的什麽百餘位秀才,根本就是宣平侯尋來的不知從哪裏來的一批人,故意誣陷我大哥的!還有彈劾我大哥的奏章,也是宣平侯威逼利誘南江城的大小官員,寫下的!”


    “你胡說!”


    宣平侯跺了下腳,搡開了扶著他的兩個宮人,走到梅聽寒麵前,更加悲憤交加。


    “本侯沉浸在喪子之痛中,纏綿病榻足足一年有餘,本侯哪有心思去那千裏迢迢的南江城!你根本是信口雌黃!”


    梅聽寒卻從掏出了一遝書信,摔到了宣平侯胸前。


    “你纏綿病榻,完全可以叫別人去做!這些年與南江城都府大人的來往書信,全部都是你的筆記,你又作何解釋?”


    宣平侯拾起書信,驚訝地看著上麵自己的筆跡,確實是他與都府大人的書信。


    “不可能!這些信明明被燒掉了!怎麽會在這兒!”


    宣平侯一下亂了方寸,偷看了瘋王兩眼,“你這書信一定是偽造的!你不可能把真書信拿過來!當年你大哥梅子墨也有份,你若有真書信,不可能把他們當成證據,還來告我!”


    “你!胡言!”梅聽寒起身揪住了宣平侯的手腕,“你休想再往我大哥身上潑髒水!”


    “嗬!你還真是什麽都不知道啊!”


    宣平侯甩開了梅聽寒的手,捧著書信到顧懷酒腳邊跪下,匍匐著身子喊道:


    “臣確有罪!當年的賑災銀兩,臣確實受了南江城都府的孝敬,但瓜分賑災銀兩,臣並非主謀,乃是梅子墨主導。臣隻是因為喪子之痛,懷恨梅家,過後反咬梅家一口,叫南江城都府大人彈劾梅家!”


    宣平侯說得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也不哭了也不鬧了,正經地就像個正常人。


    “看到了嗎?他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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