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些女人,眼神都快要把我殺了。我不迴去!我不要像我阿娘一樣!”


    謝柏安果然退了迴來。


    “你吃味了。”


    謝柏安笑得很開心,甚至是很欣慰。


    我愣住,反思了一下,決定痛改前非。


    “王爺誤會了,我是真的有正事兒要辦。”


    我扯開被他拉著的手。


    謝柏安似乎很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將錢袋子還給了我。


    “今晚這後門不落鎖,本王等你!”


    “你去哪兒了?”


    連續一個月,我都是清早就出門,趕著宵禁之前才迴。


    謝柏安不是個沒事兒幹的閑散王爺,他迴京之後就被皇帝安排到了清吏司,負責今年的官員考核。


    這一個月來,我也沒怎麽見過謝柏安。


    今日倒好,才一進門,就瞧見謝柏安麵色陰沉沉地立廊下。


    這是吃了誰的癟?準備拿我撒氣呢?


    我指了指一直跟在我身後的,謝柏安為我安排的兩個隨從。


    “我去了哪兒?王爺不知道?”


    謝柏安走過來,他腳傷早就好了,現在可是健步如飛,抓我跟抓小雞似的。


    我也不躲,他才一靠近,我便聞到他身上遮不住的酒氣。


    在他離我三尺時,我便妥妥地將一張銀票掏了出來,拍在心口。


    然後趁他發愣之時,衝他行了個大禮。


    “民女多謝王爺當初慷慨解囊,在民女走投無路之時,幫助民女。”


    謝柏安抓起銀票,瞅了又瞅,大概是因為院子裏不夠亮堂,也可能是他喝得太多眼花了,他慢吞吞地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歪了下頭,挑了挑眉,本來陰沉的麵色陽光了五分。


    “不用你還,”謝柏安將銀票又塞給我,“賺得夠不夠多?若是不夠,孤還可以給你。”


    說罷,他語氣又軟了三分。


    “你聽話些,以後,就老實留在王府裏,可好?”


    我瞥了眼廊角暗處,有人露出了一邊裙角。


    “王爺喝多了,待明日醒了酒,我們再聊吧!”


    我才要退,謝柏安又又又抓住我的手腕。


    我見他眼裏已不清明,便勸他:“難道非要吵一架,叫旁人看笑話,王爺才滿意?”


    謝柏安本來鼓起來的胸膛,慢慢地卸下一口氣。


    他順著我的目光,迴頭去看。


    偷聽的人見被發現,早就跑了。


    “不吵,好好聊聊。”


    他依舊握著我的手腕,隻是力道鬆了許多,他拉著我直奔他的院子,雖然的確喝多了,但他走路不飄,看來還有幾分理智。


    直到進了他的書房。


    “本來做些倒騰貨的買賣,也賺了不少吧?為何突然停了,轉而去做妝娘?”


    謝柏安該是一路上都忍著呢,壓住火氣不發作,他順手拿了塊玉佩,摩挲著,借此分散火氣。


    可憐的玉佩,快裂了。


    “因為我發現之所以那些商販願意低價倒賣給我,又總是很巧的有人願意高價收我的貨,是因為王爺在背後,幫我說好話也好,權勢威壓也罷。終不是我自己有本事。況且,民女沒有違反與王爺之前做的約定。”


    謝柏安卻嗤笑一聲,他抖了抖我方才塞給他的那張銀票。


    “你連本金都是孤給……借的!孤舉手之勞而已。受誰的恩惠不是受,受孤的,就不行?!”


    我連忙擺手否認。


    “王爺護民女之心,民女不瞎!”


    我咬了咬唇,說,“神明尚有打盹兒之時,王爺總還是個凡人吧!”


    “民女想立足於京城,就算難於登天,總要自己試一試。大不了就是個輸。可若是處處得王爺庇護,被捧得越高,將來能不配位,便是個死!”


    一番話說下來,謝柏安眼睛都清亮了。


    他盯了我半晌,捏著玉佩的手,手背青筋都露出來。


    我感覺那玉佩好像就是我的脖子。


    “我阿娘嫁人前,就是妝娘。我知道做了這行當,免不了要出入秦樓楚館,可我畢竟是男扮女裝,而且……”


    我指了指門外,笑道,“民女沒有瞧不起人的意思,就是說王爺為我安排的二位大漢,一個刀疤臉一看就不好惹,一個倒是會笑,可也是滿臉黑胡子,笑起來好像土匪下山劫壓寨夫人似的。誰敢近我的身!”


    “哈哈哈……”


    謝柏安笑得前仰後合。


    他笑了好半天,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起身走過來,這次看起來應該是醒酒了,他要輕輕將我攬在懷裏,我卻躲開了。


    我聽到他長長地舒了口氣,眉頭都舒展開了,他要說話,我卻先開了口。


    “現在王爺可以告訴民女……”


    這迴總輪到我生氣了吧!


    “誰,給王爺吹的枕邊風呢?”


    謝柏安神色突然變得鄭重其事地:


    “本王枕邊沒有風!你想不想吹……”


    我裝作聽不懂:“王爺睡覺關窗,是個好習慣。”


    “哼……”


    謝柏安伸出來的手悻悻收了迴去。


    “本以為,你是隻被鉗了指甲的野貓,是本王看走了眼。”


    謝柏安的目光中浸著寒意。


    “你是隻躲在暗處窺視獵物的豹子!”


    他說話的語氣裏,帶著身為皇親貴胄與生俱來的傲慢。


    或許,我該服個軟,認個錯,撒個嬌,讓謝柏安覺得,我是聽話的。


    打磨自己的心性,將所有鋒芒都收藏,成為男人手心裏的小女子。


    可是,值得嗎?


    像阿娘一樣,最後被磋磨成一個眼裏無光的人,乃至身死之時,她都好像沒有活過一樣。


    我勾唇笑了,一步步退到了門口。


    “我有毒,王爺離遠點吧!”


    轉身,開門。


    “砰!”


    門被從裏麵狠狠地關上。


    謝柏安手抵著門,雙臂將我圈著,他低頭盯著我,我也毫不畏懼地抬頭看向他。


    真奇怪,那雙眼裏,又添了一分我讀不懂的神采。


    他的聲音,帶著一股興奮勁兒。


    “毒花配毒蛇,孤以為,你我實乃絕配!”


    除去還謝柏安的銀兩,我錢袋子又癟了。


    好在活計還不錯,今日到長公主府上為公主香妝,公主要去參加宮宴,要求別出心裁,但好在我幼時不偷懶,深得阿娘真傳,再加上我昨夜問了謝柏安他這位皇姐的喜好,公主也算滿意。


    賞錢沉甸甸的,我美滋滋地跨過公主府門檻,卻聽門外有人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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