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可第一次沒理解霍崢則的腦迴路。


    他還傻愣著, 霍崢則就語氣陰沉道:“形同虛設的婚姻沒有維持下去的必要,他根本就不愛你,隻會害了你。”


    聞可:“……”


    好家夥。


    霍總自己已經上升到這個高度了嗎?是他格局小了。


    “我不能看著你這樣下去, 把合同簽了,我會負責到底。”


    合同後麵還附了張課程表。


    聞可抵著下巴沉思片刻, 發出靈魂疑惑。


    雖然但是,這,他到底是去工作還是上學啊?


    上表演課儀態課電影史文學史就算了,為什麽還要上馬哲?


    還有後麵的概率論和市場營銷是什麽東西……


    珩江也打算把藝人當驢使喚嗎?全都培養成喬特助那樣然後在娛樂圈卷死別人?


    聞可不是科班出生,普通大學,上一半就被星探擄走簽約了, 大學裏的課程都學的吊兒郎當,所以霍崢則安排的這些都是他的知識盲區。


    就離譜。


    他說:“要不您還是把我潛了吧,我不想努力了。”


    霍崢則:“不行。”


    聞可無語。


    媽的好煩。


    為什麽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真的沒人管管霍崢則嗎?


    “上五休二, 帶薪培訓, 一個月後參加珩江的考核。”


    聞可正煩著,突然捕捉到一個詞:“帶薪?”


    霍崢則:“雙倍工資。”


    聞可:“不通過不會把我工資都扣了吧?”


    霍崢則:“不會。”


    聞可勉為其難道:“那我想想吧。”


    霍崢則雙腿交疊起來,看著他, 鐵麵無私道:“可以想,但是不準趁我不注意再去別人房間門口了,一次都不行。”


    必須從根源上遏製這種歪風邪氣,聞可這樣的人,一個不注意就墮落了。


    最好能綁在他身邊看著才好。


    對。


    他是為了阻止聞可在這種事上越陷越深, 他沒有別的想法。


    聞可看合同的間隙抬頭看了眼霍崢則。


    嗯……


    這狗男人能不能不把心事寫臉上, 不然聞可真的忍不住……忍不住想逗他。


    他“哦”了聲:“您的意思是, 簽了珩江我就是您的人, 隻能去您房間門口?”


    霍崢則腦內義正言辭的想法來了個急刹車。


    可能刹過了頭,他居然又想起聞可來3309的那晚。


    他承認,聞可本人比照片上還要漂亮。


    他也承認,這些天確實對聞可念念不忘,尤其是到了晚上。


    等等


    聞可說這種話是什麽意思?又要勾引他?


    該死!


    聞可托著腮笑道:“霍總,看不出來您占有欲這麽強啊,又是要我離婚,又是不準我去別人的門口,怎麽,您要和我結婚啊?”


    霍崢則手都攥緊了,手背上青筋蹦起。


    “你……”


    霍崢則想說,你胡說八道。


    但是沒說出口。


    好像……


    如果結婚可以阻止聞可繼續墮落,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他咬了咬牙:“我考慮一下。”


    聞可笑出了聲,沒忍住。


    媽的,狗男人別太離譜。


    他朝後靠在鬆軟的椅背上,抬手把自己頭頂的揪揪拽開,扒了扒頭發。


    對麵的霍崢則心裏正可惜。


    青年紮著揪揪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他還想多看一會……


    就聽到聞可說:“霍總,很對不起,我騙了您。”


    霍崢則:“……?”


    他猛地抬頭:“你沒結婚?也沒兒子?”


    聞可裝模作樣:“唉。”


    霍崢則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他歎氣下意識就很警覺。


    “我吧,我這個人,年紀還小,碰到這種事情太害怕了嘛,就隻好撒謊騙您了,其實我家庭特別和睦,孩子他爹對我特別好,我們兒子都三歲了。”


    “你看這棟別墅,結婚的時候他送我的,隻是他平時工作太忙,經常不迴來,所以聚少離多,我不想背叛他,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您就忘了吧,我也會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的。”


    霍崢則晴天霹靂。


    他不相信,焦躁的坐直身體。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你又騙我?”


    聞可很無辜:“沒有,不信您就去查嘛,以霍總您的手段查我不是輕輕鬆鬆嗎?”


    霍崢則氣的胸口疼:“我為什麽要查你?我不是那種人!而且……你和你老公感情和睦關我什麽事,這種事情不用和我說!”


    聞可料到霍崢則就要這樣說,嗯嗯嗯點頭:“確實不關您的事。”


    霍崢則更氣了,感覺自己血壓都飆到了腦門上。


    霍崢則年紀大了,聞可怕把人氣死,到時候聞醬醬沒親爹,所以說完後還是乖乖把合同簽了。


    “不過我還是信任霍總您的為人的,相信排骨篜裏在您的悉心教導下,我一定能通過珩江的考核。”


    霍崢則伸手就把合同拿走了:“不簽了。”


    聞可:“?”


    “哦,不能潛我了所以不簽了。”


    霍崢則恨不得把他嘴封上。


    “聞可!”


    “我名字都簽好了,你耍我。”


    霍崢則需要冷靜冷靜,再不冷靜他今天能氣死在聞可家門口。


    “簽,明天來珩江參加培訓,現在,下車。”


    聞可露出一個笑容,起身拍了拍霍崢則的肩膀。


    “霍總,明天見。”


    然後心情很好的跳下車,但是兔頭拖鞋太大,一不小心甩出去了。


    霍崢則就那樣看著青年抬著白皙的腳下車穿拖鞋。


    好白。


    好刺眼。


    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他扣著聞可的腳踝……


    也好生氣。


    霍崢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自己在氣什麽,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己氣聞可騙他,但是內心深處不是這樣,霍崢則細細的想了下,發現真實的答案很恐怖。


    他好像在氣自己。


    氣自己沒有比那個不知名的男人更早一步認識聞可。


    霍崢則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恍然驚醒後一刻都不敢在這裏停留。


    -


    傍晚


    市區某家書店,兒童漫畫區。


    有個小家夥正翹著腳趴在矮桌上,麵前攤著一本兒童科普讀物,他邊看邊寫,小本上整整齊齊寫了一大堆拚音。


    “小少爺,所有關於蘿卜的繪本都在這裏了,你慢慢看,林姨在旁邊等你。”


    小家夥抬起頭,扶了扶鵝黃色的漁夫帽。


    奶唿唿道:“謝謝林姨。”


    林姨“哎”了聲放下找來的書,笑眯眯的捏捏他的小臉。


    聞醬醬的小本其實不小,厚厚的像塊小磚頭,他走哪帶哪。


    筆記記了兩頁後,聞醬醬突然歎了聲氣。


    兒童繪本上講的蘿卜生長過程都太簡單了,他早就會了。


    把林姨拿來的其他繪本都翻了一遍以後,聞醬醬決定去成人科普區找書。


    雖然他看不懂,但是可以借迴去讓爸爸給他講啊。


    聞醬醬說動就動,抬頭找林姨,結果發現林姨正蹲在一個角落裏,手裏拿著本葫蘆娃連環畫看的開心,聞醬醬小大人一樣撐著腰站了會,決定不打擾林姨了。


    男子漢就要自食其力。


    他從背帶褲的口袋裏掏出便簽,認認真真留了個字條:去kan 書,嗎sang hui來。


    然後把便簽粘在繪本旁邊,自己獨自去了成人科普區。


    小家夥蹦蹦跳跳的去那邊打算找管理員,心裏想著自己要的書,結果轉角時沒看到人,“嘭”一下就撞上去了。


    準確來說,是撞上了對方的膝蓋。


    聞醬醬啪唧一下就粘在地上了。


    頭上閃著五顏六色的星星,他懵懵的想,撞到巨人了?


    “巨人”來書店冷靜自己,手裏拿了幾本高數題,結果沒想到剛一轉身就撞上了什麽,太矮了,看不清,一低頭才發現是個圓乎乎的小團子。


    穿著牛奶花紋的背帶褲,肚子上的大口袋裏掉出一堆東西,鉛筆,小本,糖,還有兒童手機。


    頭上戴著鵝黃色的小漁夫帽,下巴上的鬆緊繩也彈到了嘴巴上。


    正眨巴著眼睛看他。


    霍崢則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小東西。


    軟乎乎一團,像……像是什麽軟體小動物。


    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特別神奇。


    霍崢則形容不來,隻覺得躁亂的思緒好像一瞬間就平靜了。


    他蹲下來把小家夥抱起,伸手給他把鬆緊繩係好拉到下巴下麵。


    問道:“你父母呢?”


    聞醬醬終於從被巨人撞到這件事中迴神,看著男人的臉道:“爸爸在家裏,我跟著阿姨出來看書。”


    霍崢則幫他把散在地上的東西都放進口袋裏。


    “阿姨去哪了……”


    他話音還沒落下,前麵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少爺,小少爺,你在這裏呀,你嚇死林姨了。”


    聞醬醬趕緊揮揮手:“林姨我沒事,我來找書。”


    中年女人跑過來,衝他抱歉的笑了笑,然後趕緊把小家夥拉過去檢查。


    “你要嚇死林姨呀,讓林姨看看,沒受傷吧?”


    霍崢則聽到小家夥自己說要找書,抬眼掃了下附近的書架,都是科普類的書籍。


    他問道:“你想找什麽書?”


    聞醬醬很快迴了兩個詞:“蘿卜!”


    霍崢則:“蘿卜?”


    聞醬醬點頭:“嗯。”


    林姨幫著解釋:“我家小少爺很喜歡吃蘿卜,平時就愛看一些關於蘿卜的科普類書籍。”


    聞醬醬糾正:“爸爸也愛吃蘿卜。”


    林姨笑了:“對,都愛吃蘿卜。”


    霍崢則了解後,在某個書架上隨手一抽,拿下一本。


    《蘿卜的生長》


    “這本怎麽樣?”


    聞醬醬一眼就看到了封皮上很真實的蘿卜“寫真”,雙手接過來,眼睛都瞪大了。


    “就是這本!”


    霍崢則看小家夥高興,心情也不自覺跟著好了些。


    聞醬醬拿著書跟他道謝,然後牽著林姨的手打算去把這本書借出來。


    霍崢則站在身後看著小家夥蹦蹦跳跳離開,心口熱熱的。


    走遠了小家夥還迴頭跟他揮手:“叔叔再見!”


    霍崢則也抬了下手。


    等到人徹底沒了影才迴神,低頭看了看自己拿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書。


    算了。


    他把這些書都放了迴去,也抽了本《蘿卜的生長》。


    把書看完以後天色已經黑了,他出了書店去找自己的車,就安安靜靜停在路邊。


    霍崢則心情不好時不愛讓喬特助跟著,一般都自己開車,然後給喬特助帶薪休假。


    他上車後,撐著額角在車窗邊靠了會。


    視線沉默的看著外麵,而後突然一頓。


    車玻璃上好像插著一張紙。


    他蹙了下眉,然後下車去查看。


    是一張便簽,上麵的字體歪歪扭扭,還有許多拚音。


    寫著:很抱qian,wo不小心hua了車,請lian xi蛋蛋先生:xxxxxxxxxxx


    霍崢則看了好一會才明白是什麽意思,檢查了一圈,發現車門上某個地方有道很小的劃痕,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他視線又落迴便簽上,上麵的筆體非常稚嫩,一看就是剛學會寫字的小孩。


    有些想笑。


    他今天好像和孩子很有緣。


    傍晚的寧城起了風,吹得手裏的字條響了下,霍崢則疊起來放進了大衣的口袋裏。


    市區的街景繁華迷亂,男人靠在車邊,高定西服外披著一件黑色的大衣,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他接了個電話後,很快驅車離開。


    今晚注定是個難眠之夜,當然,隻針對霍崢則。


    從書店離開迴家後,隻剩他自己了,於是心又開始搖擺不定的煩躁。


    明明一直單身,今天卻莫名有了種失戀感,攪得他心神不寧,滿腦子都是聞可的臉。


    本不該這麽煩的,知道對方有一個圓滿幸福的家庭,什麽都不用他一個不相幹的人來操心,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但說不清楚為什麽,霍崢則心裏冒了一天酸水。


    酸的好像自己老婆被搶了。


    還有憤怒,無處排解的憤怒。


    他迴來後在書房看到自己記的筆記時,這種憤怒更是達到了一個峰值。


    對自己,也對聞可,更對那個不曾謀麵的不知名的男人。


    到底是什麽人?


    憑什麽?


    霍崢則的情緒混亂又煩躁,他把學習的筆記一股腦扔到了垃圾桶裏,對那個男人淩空產生了無數的敵意。


    甚至還很幼稚的想到,他沒有那個人好嗎?什麽人能讓聞可這麽喜歡?


    比他優秀?比他帥氣?還是比他有錢?


    霍崢則不服氣。


    他在陽台踱步了半個小時,被負麵情緒裹夾的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


    這是第一次霍崢則覺得自己需要看醫生了,不是明啟山的調侃奚落,是他真的該看醫生了。


    程域。


    對,程域調來了寧城。


    晚上十點,客廳燈火通明,程域坐在霍崢則對麵,看他一聲不吭的喝酒。


    程域看著他:“我覺得,這種情況你找我沒用,你不如去找明啟山打一架。”


    霍崢則喝的一臉嚴肅。


    他搖了搖頭:“有個問題想問你。”


    程域:“問。”


    霍崢則:“聞可……”


    程域聽到這個名字和明啟山一樣的反應。


    沒記錯的話,三年前他警告過周圍所有人不要在他麵前提這個名字。


    “你了解他嗎?”


    程域:“你說哪種了解?”


    霍崢則:“接觸過,了解,覺得他是什麽人,或者你知道他的什麽事。”


    程域覺得這個問法有點新奇。


    他朝後一靠,說道:“首先我覺得你沒必要從別人嘴裏聽這些事,因為我覺得大概率你比我了解,你失憶這件事吧,我諮詢過對這方麵有些研究的朋友,不算什麽大問題,過段時間自主恢複的可能性很大。”


    “其次,你現在這種症狀不需要看醫生,去看聞可比較好。”


    “最後,這個人我還真有點了解。”


    程域翹起腿看他:“所以,你想了解什麽?”


    霍崢則很沉重:“你知道他有兒子嗎?”


    程域一頓,誠實道:“知道。”


    “那你知道他孩子的另一個爸爸是誰嗎?”


    程域搖頭:“聞可沒說,我隻知道他有孩子,怎麽,你對人家孩子另一個爸爸感興趣?”


    霍崢則不耐:“沒有。”


    程域發現霍崢則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學會了口是心非,而且還是寫在臉上的那種口是心非。


    他說:“查查唄,又不是什麽難事。”


    霍崢則明顯對這個“查”字應激,煩躁的站了起來。


    “我為什麽要查,他老公跟我有什麽關係?”


    程域可算看出來了。


    霍崢則這是單身太久憋得精神失常了,他需要的根本就不是醫生,而是趕緊結個婚生個孩子。


    不然隻會更瘋。


    對於程域給出的鑒定結果,霍崢則一點都不滿意。


    於是原本打算給出的診金又收了迴來,從一張卡變成了一包瓜子。


    程域:“……”


    程域離開後,霍崢則一個人在客廳坐了大半夜。


    最後還是沒守住底線,給喬特助發了消息,讓他查一下聞可登記的伴侶是誰。


    第二天是聞可正式上課的時間,在霍崢則的要求下,珩江已經給他騰出了一間很大的練習室。


    聞可人到了,給他上課的老師也到了。


    唯獨霍崢則缺席。


    珩江的人還特意等了半個小時,但霍崢則並沒有過來的意思。


    雖然當時這位也沒明確說過要來,但是慣會察言觀色的一眾人都看出了話裏隱藏的意思,不就是要親自看著嗎?


    眼看著等不來人,隻好先開始上課。


    用這麽大的練習室給個人開小灶,自從珩江整頓以後這還是頭一迴,不少人其實對聞可很好奇。


    因為聞可休退這三年,圈內早就已經變得天翻地覆,無數的新星湧起,頂流迭代,聞可已經成了圈裏的上一代傳奇。


    珩江的新人包括藝人和工作人員在內,很多都沒見過他本人,隻知道長得很漂亮,憑顏值亂殺。


    所以今天珩江的人比往常多出了一倍,全說有工作要迴公司處理,實際上都是借口。


    聞可上午要上的是儀態課,老師是一位年輕精幹的女性,姓齊。


    這位齊老師帶過珩江的很多藝人,不怎麽愛笑,在課堂上很嚴肅,無論站在她麵前的是誰,她都不會客氣。


    所以不少人都挺怕她,也很好奇曾經的珩江一哥在她手底下能不能翻出花。


    聞可自然能察覺到那些探究好奇的目光,不過他習慣了,並不在意。


    他今天穿的衣服很休閑,寬鬆的長褲,淺藍色的條紋襯衫,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鏡遮住了半張臉,還戴了頂鴨舌帽,蓋住了乖順的黑發。


    他身形纖細板正,哪怕是如此不顯身材的衣服,都讓他穿的像要走t台一樣。


    就是看不太清臉,珩江的人都不約而同感到可惜。


    齊老師確實比較嚴肅,但聞可既然來了就不是抱著玩的態度。


    半節課三十分鍾下來,聞可早已經大汗淋漓。


    齊老師從牆上那麵巨大的鏡子裏看著他,提醒道:“休息一下吧。”


    聞可點頭,到旁邊摘掉鴨舌帽,解了兩顆襯衫扣子。


    這時,練習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齊老師:“進來。”


    有人提著幾瓶水放到桌上:“齊老師,聞哥,喝點水,有什麽其他需要也可以隨時叫我們。”


    是珩江的一個工作人員。


    齊老師一眼就看出他進來是幹什麽,但沒有戳穿,“嗯”了聲。


    工作人員笑了笑,轉身前沒忍住好奇,膽子很大的看向聞可的臉。


    不得不說的是,美人剛剛出汗,臉頰微醺的狀態衝擊力實在太大了。


    那個人看的直接愣住了,反應過來時才發現齊老師嚴肅的目光一直盯著他,尷尬的笑了笑,趕緊轉身跑出去。


    然後珩江沒一會就傳遍了,那位的顏值衝擊力堪比核.彈。


    聞可在室內台階上坐下,擰開水邊喝邊拉伸腿部 。


    齊老師靠著鏡子,難得主動搭話。


    “都是來看你的。 ”


    聞可抬頭笑了下:“是來看我,看我能在您手底下撐多少天。”


    齊老師聽得出他在開玩笑,哼笑了聲。


    “我聽說你休退了三年,什麽病?”


    聞可說得模糊:“比較麻煩的大病,國內治不了。”


    齊老師聽得出來他不想說,也就很有眼色的沒再問。


    休息了十分鍾後便又開始上課。


    後半節課齊老師想試一下他腰的柔韌度,讓他下一下腰,聞可沒休退以前在珩江也有形體儀態這種課程,所以基本功還是在的。


    他下腰以前沒想那麽多。


    就在手撐在地上的那一刻,襯衫朝上滑去,出其不意露出了腹部蜿蜒的疤痕。


    聞可一愣,迅速起身。


    齊老師的視線也正好從他腹部移開。


    齊老師本名齊驍,二十六歲,獨身女性,性格比較冷,不怎麽愛和人主動交談。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問出課程以外的問題。


    她遲疑著說:“你……是不是懷孕過?”


    聞可皺起了眉,剛想否認,齊驍就道:“我沒別的意思,我見過,所以才能一眼認出來。”


    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她又耐著性子更進一步的解釋:“我就是我爸爸生的,小的時候見過他腹部的疤痕,我沒有惡意。”


    聞可當然不想讓聞醬醬暴露在公眾的視野,所以並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每次別人問他得了什麽病他都是含糊過去。


    現在齊驍大剌剌的捅出來,難免讓聞可沒有信任感。


    不過……


    他聽到了齊驍的解釋。


    “我不會說出去的,你放心。”齊驍看了眼門。


    聞可:“謝謝。”


    齊驍一個人待慣了,似乎並不太懂怎麽關心人,隻說道:“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你……”


    聞可也看得出來她不會,笑道:“不用,剛已經休息好了,我沒後遺症,身體很好,隻不過疤痕看著嚇人。”


    他把襯衫下擺紮了起來,隨口問道:“你爸爸呢?他身體怎麽樣?”


    齊驍撇撇嘴:“特別好,就是太愛玩了,比年輕人還有活力,我父親管不住他。”


    聞可莫名被戳了一刀。


    齊驍:“說起來,你這個情況我屬實沒想到,一直沒聽過圈內有你戀愛結婚的消息,沒想到孩子都有了。”


    聞可用手指蹭了蹭鼻尖:“是嘛,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暴露在公眾麵前比較好。”


    齊驍:“你孩子幾歲了?”


    聞可:“三歲。”


    聞可休退了三年,算算時間也確實對。


    她點點頭:“那我們繼續?”


    聞可:“嗯。”


    可能因為這件事兩人熟絡了,後半節課程進行的非常愉悅。


    偶爾有好奇的珩江工作人員經過,居然能聽到那座冰山一樣不苟言笑的儀態老師在笑,一個個都被驚的不輕。


    同時心裏還在想,別說,這位珩江一哥好像真的有點本事。


    於是這件事也在珩江上下傳遍了,聞可上了一節儀態課出來,已經被謠言傳成了三頭六臂的神仙。


    期間去了趟茶水間的功夫,聞可就非常深刻的體會到了在動物園裏當猴的感覺。


    還是那種,可能,嗯,坐在c位的美猴王。


    有個說法悄悄在珩江內部傳開,說珩江這套規則,在絕對的美貌麵前永遠都是紙老虎。


    這樣的美人在圈內本就少見,老天爺賞飯吃的款,哪怕不簽在珩江,換到任何一個公司都不會差。


    說白了,珩江不簽有的是公司搶著簽。


    珩江一哥不會輕易易主,先不說他這半天亮瞎珩江多少人的眼,看上麵那位的態度就能窺見些端倪。


    恐怕當年網上說兩人鬧得不歡而散然後聞可被封殺這事沒信頭,更有可能壓根就是營銷號的無稽之談。


    珩江這些年簽了多少藝人,哪有讓那位這麽上心的?


    而此時,成了珩江輿論中心的霍崢則正坐在自家室外泳池邊的沙發上,等喬特助的消息。


    他昨晚讓喬特助去查,查了這麽久也沒動靜。


    霍崢則等的很煩躁。


    又不想去催,顯得他很急,平白自降身段。


    所以不催。


    他不急。


    霍崢則靠著沙發,手裏把玩著一個砂輪打火機。


    打著,關掉,打著,關掉。


    明亮的火焰在眼前搖搖晃晃。


    打到最後火苗都變小了,也數不清自己打了多少迴,總算是迴神了,霍崢則深感自己必須找點事做。


    他突然想起昨晚車上發現的那張便簽。


    是個小孩子寫的,好像叫……蛋蛋先生?


    霍崢則從大衣口袋裏翻出來,看了下那串電話號碼。


    他知道小孩大概是想給他些賠償,但又找不到人,所以才放了便簽,不過霍崢則打給他也不是想要賠償,隻是想見見這個小孩。


    應該會很有意思。


    或許都像昨天在書店裏見到的那個小團子一樣?


    可愛。


    霍崢則按著電話給那位“蛋蛋先生”打了過去,過了好一會對方才接起來。


    壓著嗓音,聲音小小的奶唿唿的:“您好。”


    霍崢則莫名覺得有些耳熟:“你好,是蛋蛋先生?”


    “不是不是,今天是周五,周五我叫醬醬。”


    霍崢則沒搞懂,但覺得很有趣:“那,醬醬先生,我是按著你給我的便簽打來的。”


    聞醬醬這會正在幼兒園,兒童手機響了才跑出來接,其他小朋友都還在上課。


    他靠著角落看了眼小班的教室,裏麵老師正在帶著其他人做手工。


    他說道:“是醬醬放的,不過昨天是周四,周四我叫蛋蛋,蛋蛋和醬醬是一個人。”


    霍崢則越聽聲音越耳熟,但是小孩子的嗓音都是奶唿唿的,他不太確定。


    於是問道:“醬醬,那你要來見我嗎?”


    聞醬醬點頭:“嗯!醬醬昨天不小心劃了您的車,所以給您準備了禮物,我們馬上就下課啦,我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霍崢則:“你在哪個幼兒園,我去接你。”


    聞醬醬很興奮,感覺自己在幹什麽秘密大事,飛快報了自己幼兒園的地址,然後飛奔迴教室跟老師說明情況。


    老師當然不能輕易放他,提起十二萬分的謹慎仔細分析了一遍他說的事情。


    一直到小家夥嘴裏的那位大人來了,才勉強放下心。


    霍崢則第一次見到這麽多小孩,一個個都好奇的盯著他看。


    男人氣質太過卓越,連不少老師也停下了手頭的事,都在猜測是哪個小孩的家長。


    幼兒園的教學樓修建的很高大,建築通體橙黃色,圓鈍可愛,很有設計感,一看就是小朋友們喜歡的風格。


    霍崢則在小班門口看到了人,他一眼就認了出來,而且確定就是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給他留的電話,像是某種說不出來的感應。


    小團子牽著老師的手,見到他立馬很激動的揮起另一隻小手。


    “您好!您好!”


    霍崢則走過去,和老師又把事情說了一遍。


    老師聽完後也笑了:“我聽醬醬說過了,我們醬醬是一個很負責任的小男子漢啊。”


    聞醬醬嘿嘿嘿的笑。


    老師說:“我們幼兒園內就有咖啡廳,如果您想和醬醬談話,去那邊就好。”


    聞醬醬上的這家幼兒園是一個很豪華的私人貴族幼兒園,占地麵積很廣,內部裝修更是豪華的沒眼看。


    霍崢則謝過老師,低頭看向小團子。


    “那你要和我去咖啡廳坐一會嗎?”


    聞醬醬當然很樂意:“好!”


    霍崢則把他抱了起來,在幼兒園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到了咖啡廳內。


    小團子當然不能喝咖啡,霍崢則給他點了甜點和牛奶。


    他抱著小團子就不想鬆手了,實在太可愛了。


    因為小團子沒掙紮,他也就默認一直抱著。


    咖啡廳內,他們選了個很安靜的角落,小團子乖乖坐在他腿上吃點心,一小口一小口的像隻鬆鼠。


    霍崢則心裏軟的一塌糊塗。


    “醬醬,我沒叫錯吧,聽你說,今天周四,所以叫醬醬?”


    聞醬醬點頭:“是,我和爸爸商量好的,一三五叫醬醬,二四六叫蛋蛋。”


    “那周日呢?”


    聞醬醬很明顯對自己謅出來的那個名字不太熟悉,想了好一會才迴道:“尼古拉斯·魯斯一·醬蛋蛋。”


    霍崢則笑了聲:“嗯,好聽。”


    聞醬醬拿起一塊小糕點分給另一個盤子裏,然後放到霍崢則手邊,說道:“叔叔,醬醬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你也告訴醬醬好不好?”


    霍崢則:“我姓霍,霍崢則。”他從兜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小團子:“這三個字。”


    聞醬醬把那張高級灰的卡片捧在手心裏,瞪著眼睛說:“叔叔,您也姓霍呀。”


    霍崢則:“嗯?”


    “我有一個好朋友也姓霍,就是這個霍,醬醬記得這個字,一直都不會寫。”


    霍崢則隻以為是他幼兒園裏的好朋友,所以並沒有多想。


    他想和小團子多聊幾句,便拎了些問題出來問:“你今年幾歲了?”


    聞醬醬伸手比了個ok:“三歲啦!不過還沒有過生日,醬醬的生日是在八月十五中秋節,醬醬喜歡吃爸爸做的蛋糕,我爸爸做的蛋糕可好吃啦,哦,爸爸烤的蛋撻也好吃!甜甜的香香的!吃過的人都喜歡!”


    霍崢則聽到他說爸爸,心裏咕嘟咕嘟又開始冒酸水。


    有這麽可愛的兒子,應該很幸福吧。


    他問:“你爸爸媽媽平時工作忙嗎?”


    聞醬醬聽到後搖搖頭。


    下一秒說道:“沒有,醬醬沒有媽媽。”


    霍崢則以為自己問到了什麽比較敏感的問題,剛想道歉,就聽到小團子又說道:“醬醬是爸爸生的,醬醬有兩個爸爸。”


    霍崢則愣了下,看著小團子精致的小臉,心跳突然加快了。


    不會……


    小團子長得確實漂亮,五官非常優越,睫毛又長又翹,像個小洋娃娃。


    “醬醬,你可以告訴叔叔你大名叫什麽嗎?”


    “聞爾,我叫聞爾,門加一個耳朵那個聞,我跟爸爸姓,是爸爸給醬醬起的名字。”


    霍崢則心裏已經確認了大半,反而沉默下來。


    聞醬醬的話癆屬性又開始控製不住了,他小嘴叭叭叭的說著:“我爸爸長得可好看了,好多人好多人都喜歡他,聽爺爺奶奶說爸爸以前是大明星,爸爸還有好多好多粉絲呢,叔叔,你知道我爸爸嗎?”


    霍崢則眨了下眼:“你爸爸叫聞可嗎?”


    聞醬醬一聽,高興的歡唿:“是!你也認識我爸爸!我爸爸是不是很好看?”


    當然。


    霍崢則最清楚不過了。


    他有些苦澀:“嗯,很好看。”


    “我爸爸會出現在電視上的,我們可以從電視上看到他,不過叔叔,如果你想見我爸爸,我也可以帶你去的,我爸爸工作不忙的時候就會來幼兒園接我,還會帶我出去玩。”


    霍崢則的心已經沉入了穀底,小孩子單純,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所以才能說出這些單純的話。


    但他是大人,聞可是大人,孩子的另一個爸爸更是大人。


    沒有那麽簡單。


    “叔叔,你是不是不開心呀?是醬醬說的話太多了嗎?”


    霍崢則摸了摸他的頭發:“沒有,叔叔沒有不開心,你說吧,我很喜歡聽你說話。”


    聞醬醬受到了鼓勵,又重拾自己剛丟掉兩秒鍾的自信。


    竹筒倒豆子一般:“我爸爸又年輕又漂亮,性格還好,做蛋糕又好吃,叔叔,你現在是單身嗎?你有老婆嗎?沒有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爸爸哦,我爸爸可好了,我們當時在國外,鄰居的爺爺奶奶叔叔阿姨都喜歡他……”


    霍崢則本來心情沉重,結果聽著聽著就聽出了不對勁。


    考慮?


    考慮什麽?


    他心跳如雷的問道:“醬醬,那你另一個爸爸呢?”


    聞醬醬:“我另一個爸爸死了呀!”


    霍崢則:“……?”


    聞醬醬:“在我出生以前就死了,醬醬從來沒有見過另一個爸爸,一直都是可可把我帶大的!我爸爸一直單身哦!”


    霍崢則徹底愣住了。


    就在這時,他手機也響了,是喬特助的電話。


    霍崢則連忙接起,喬特助的聲音隔著手機傳了過來。


    “霍總,我查到了,聞先生根本就沒結婚,壓根沒有登記過另一個伴侶的任何信息……霍總,要不您親自去問問聞先生吧?霍總?霍總?”


    霍崢則已經徹底反應過來了,血壓在蹭蹭的飆升。


    聞可就是在騙他!騙子。


    聞可為什麽要騙他?!


    他很差勁嗎?


    霍崢則腦子裏的思緒無比混亂,在得知聞可是單身以後這段時間所有的想法都湧了進來。


    也忘了自己信誓旦旦說過不喜歡聞可的話,忘了自己說過隻是不想聞可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什麽都忘了。


    他滿腦子都在想,聞可單身,聞可騙他,聞可說他活不好。


    真是好詭計多端。


    霍崢則想,敢這麽騙他,就得付出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


    爆更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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