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麵朝西,暗雲湧動。


    除去在黃昏偶爾才能瞥見的烏鴉外,夜空中又多了一種從未在此地出現過的、同樣會飛的生物群——蝙蝠。


    布留部市的今夜,注定不祥。


    仿佛能夠將這不祥放大化的魔法師,裸著腳踩在樹枝上,在她凝白的手下,多了一個襯托她美貌的人。


    “明明有很濃的味道......”為了確定似的,崔斯莉亞湊近了靆散遮聞了聞,接著,像是受到了什麽蠱惑般,她湊得更近了些,“嗯?這個味道......”


    最後,在她終於忍不住露出了獠牙準備刺破手上昏厥的“前菜”的頸項皮膚時,她接收到了吸血蝙蝠們所傳達的信息。


    “找到了呢~”崔斯莉亞采取了借用同步的方法,以蝙蝠的身份去感知目的地的一切消息。在“看”到了她的弟子之後,她美豔的雙唇滿意的裂開弧度,借著蝙蝠之口,向他們傳達信息,“不行哦,太遲了。”


    這邊的她露出獠牙,在學校傳達信息的蝙蝠也同樣展示出了它閃著寒光的尖牙,“哈哈哈哈~終於讓我找到了。我就知道傳送得那麽急的話,應該就在靈脈的附近的。”


    要去找弟子,要去奪迴弟子,要去殺了弟子。


    崔斯莉亞的腦海裏就是這樣的念頭。


    舌尖在唇齒間來迴滑過,按捺不住興奮,崔斯莉亞決定先去最愛的弟子那裏,然後,不管是弟子還是前菜還是龍,統統都要吃掉。舔幹淨,吸於淨,吃幹淨。


    以超乎人類想象的速度,帶著黑暗氣息的、美麗的女魔法師,帶著她的前菜,在月光下踩著柏油地麵奔跑著。一邊跑著,她還一邊遊刃有餘的以蝙蝠的身份嘲笑他們,氣息沒有意思紊亂,隻是顯得更加低沉而又幹枯,“你剛才說穗波和那個誰誰一定會有辦法的?”


    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她給予沉重的打擊,“——不過,就在剛才,那個穗波可是被活埋了哦?”


    因為想要盡快的趕過去,崔斯莉亞在聊了幾句後,以“......我馬上就來了,呆在那裏不要動哦?”作為結束語。


    然後,在被幾十隻、幾百隻、拍打著翅膀並發出不吉利的叫聲的蝙蝠們所包圍住的學校前,她停了下來。


    預估了形式,預測了路線,崔斯莉亞以過於悠閑地姿態,來到了校園裏盛開著櫻花的湖邊。


    皎潔的月光沒有絲毫遲疑的撒向湖麵,連帶照亮了正值花期的八重櫻。


    “隻要跑出這裏——!”是伊庭樹帶著希冀的聲音。


    看著門被踢開,崔斯莉亞輕鬆地說道,“......很可惜。”


    仿佛被飄零而下的櫻花花瓣祝福著美貌的魔法師,在他們忍不住發出悲鳴聲後,露出尖利的牙齒,笑著說道,“你們好,真高興這麽快就能再見。”


    “那、那是......”伊庭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人形物體。


    “啊......這個嗎?途中撿到的前菜。之前是因為帶了點龍的味道才去看看的,不過好像本身也有一點價值。”她的笑容,讓人覺得像是看見了一頭美麗的野獸正在裂齒微笑,猙獰和殘酷並存的笑容,比任何妝容都要讓女子引入注目。她伸手抓過幾枚空中的花瓣,放進嘴裏。一邊津津有味地嚼著,一邊仰望著夜空,“而且、正好。這裏也是龍穴吧?慶祝弟子歸來的同時還可以飽餐一頓,感覺不壞呢。”


    “飽餐......?”沒聽懂的伊庭。


    “是啊......這樣吧。先從前菜開始。我也忍了很久了呢~”崔斯莉亞又笑了一下,仿佛是在說著“我開動了”一般,她低下頭,緩緩地、卻又準確無比地覆上了靆散遮的唇瓣。


    “咳、咳咳......”捂著疼痛的地方,崔斯莉亞抬頭望向了那張滿布陰霾的臉。


    而一邊的伊庭樹,還有在崔斯莉亞吸取靆散遮精氣時大喊“放開”的奧爾德賓·格爾沃茨則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宛如奇跡的一幕。


    快得看不清動作,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出來的男人。絕對可以稱之為英俊的相貌,宛如惡魔降臨的姿態,不,他本身確實是一個惡魔——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原先的惡魔執事現任的惡魔教師。


    金紅琥珀色的雙眸投射出寒光,他身後停駐著的鴉群撲扇著翅膀飛到崔斯莉亞的頭頂,盤旋著淒厲的叫了幾圈,這才戀戀不舍得離去。


    “敢對我的東西出手,你的膽子還真不小啊。”雙手抱著踢開崔斯莉亞之後騰空接住的靆散遮,塞巴斯蒂安彬彬有禮的笑著。但是,笑容之後的憤怒與殺意卻毫無遮掩。


    “咳......哈哈......”一邊咳著一邊大笑,崔斯莉亞醒悟般的說道,“怪不得我會被吸引,原來是您的味道啊!”


    就連崔斯莉亞這樣瘋狂的魔法師都要稱之為“您”的人物,到底是誰呢?


    伊庭和奧爾德賓滿懷疑問,原先所感受的恐懼被好奇所代替。


    “既然犯了錯,當然要認罰。”塞巴斯蒂安放下靆散遮,讓她靠著自己昏睡,除去緊摟她腰際的那隻手,他的另一隻手先是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手帕為她擦拭嘴唇,丟棄手帕後,從他袖子裏掉下一根漆黑的馬鞭。


    馬鞭劃破空氣的聲音仿佛近在耳邊,塞巴斯蒂安看似輕鬆地朝著崔斯莉亞的方向遙遙劃了兩下,對方的身上卻立刻就有了鞭痕。


    “所以說我討厭犬類。”塞巴斯蒂安露出厭惡的神色,“狼這種生物如果給它安了項圈拔了獠牙和尖爪,也不過就是隻大型犬而已。”


    “咳咳......”崔斯莉亞沒有反抗的接受懲罰,聽到他這麽說後,咳嗽了幾聲,才問道,“既然這樣,您當初為什麽會讓我變成狼呢?”


    “......嗯。”輕鬆地鞭打著,塞巴斯蒂安麵不改色的說道,“因為你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崔斯莉亞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似的大聲笑了起來,“既然這樣,您又有什麽理由討厭我呢?!”


    “別誤會了。我隻是不喜歡犬類而已。”塞巴斯蒂安絲毫不覺矛盾的說著,“我欣賞你的瘋狂和自私。”


    “......哈哈。那還真是多謝了。”崔斯莉亞從地上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但是啊......”


    “哦呀~”抱著靆散遮迅速躲過她的攻擊,塞巴斯蒂安輕輕“哼”了一聲,“這樣的話,就稍微陪你玩一下好了。”


    “......厲害。”


    “誒?”伊庭愣了一下,這才察覺是背上的所羅門公主清醒了。他有些慌張的確定,“已經、沒事了嗎?”


    “嗯。再休息會兒就好了。”安緹莉西亞·雷·梅劄絲並沒有提出從他背上下來,伊庭也絲毫不覺有何不妥的繼續背著她。


    “哼~”雙手環胸,奧爾德賓看著一直以來都讓她深受恐懼的老師與那個陌生男人的打鬥(準確來說塞巴斯蒂安一直都沒有主動攻擊卻總是處於上風),還有男人懷裏被吸取了一點精氣、在他們打鬥時卻被護得好好的靆散遮,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都是些什麽滋味。


    “啊!請、請等等!”就在塞巴斯蒂安作為反擊的開始,將腳踢到崔斯莉亞頰邊的時候,伊庭卻突然開口叫停。


    “嗯?”保持著腳與臉頰的危險距離,塞巴斯蒂安迴頭看了他一眼。


    “那、那個......呃......”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看似懦弱的伊庭卻堅定地說道,“崔斯莉亞小姐,是我和奧爾德君需要戰鬥的對象。”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和大家又是好久不見了~


    很想大家啊~~


    這個禮拜二剛經曆完了800米


    然後隔天就流了4次鼻血(結果報廢了一件衣服)


    禮拜四早又流了一次


    真悲劇→_→


    然後是姑姑的病情告危


    到醫院去都是一堆人==


    我隻有一種感覺


    都在等我姑姑死呢........


    不過看我姑姑確實是很痛苦


    如果能好起來的話就好了.......


    上弦月


    月亮上半夜出來,在西麵出來,月麵朝西的狀態被稱為上弦月。


    崔斯莉亞——出自小說第十卷《吸血鬼與魔法師》


    月光下,一個女子在奔跑。


    她輕鬆地跑過因地震而裂開的柏油路,越過破裂的草地。女子那矯健而奔放的身姿,似乎是在告訴別人,這種程度的障礙,在她出生的土地上是再正常不過的。


    身上都是血。


    槲寄生散彈的一擊,確確實實地傷害到了崔斯莉亞。皮膚被撕裂,肉體炸開,可謂是遍體鱗傷。


    但是。


    一邊跑著,她的傷口一邊在愈合。


    雖說數量很少,但是吃了“龍”還是有效果的。


    充盈著全身的麾力,驅使著傷口處長出肉芽,長出新皮。這種過程中的疼痛對於崔斯莉亞來說,更像是快感。


    (她們……應該死了吧)


    薄痛讓她想起了這件事。


    這麽強烈的地震,還有那堆圖書館的瓦礫。


    射出槲寄生散彈的魔女——穗波和達芙奈她們,肯定已經被瓦礫所吞沒了吧。地震的破壞力比自己預計的還要大,這顯示出了這裏的“龍”的強大,讓崔斯莉亞很高興。但同時,她也感受到了失去獵物的寂寞。


    “算了,這也是沒辦法。”


    女子對自己說。


    她的聲音裏很快又找迴了原先那種昂揚。


    獵人的感覺。


    正在追蹤最好也最為難纏的獵物時的,獵入的感覺:


    啊啊,對了。


    還有別的獵物。


    帶著奧爾德賓逃進了魔力流裏的所羅門的公主——安緹莉西亞·雷·梅劄斯。


    赤手空拳向自己挑戰的愚者,“阿斯特拉爾”的社長——伊寂樹。


    “嗬嗬嗬嗬嗬嗬嗬……”


    笑聲在黑夜裏四溢。


    或許,這就是自己為什麽拋棄了奧爾德賓。因為自己有預感,他一定會把這樣的獵物帶到自己的眼前,所以自己才會放他出去。


    “嗬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響。


    崔斯莉亞體內甜蜜的喜悅和興奮也比例增長。


    清楚得很。


    對於這種行為樂在其中的自己是異端這件事,崔斯莉亞清除得很。


    魔法師僅僅是對魔法師充滿了貪欲,並不是要成為一個墮落的人。那最多是個“結果”而不是像崔斯莉亞這樣,把那當作“前提”。


    我要破壞,崔斯莉亞想著。


    我要破壞。


    我要破壞。


    我要破壞。


    我要殺戮我要搶奪我要侵犯我要占有我要吃我要刺我要剜我要打我要砸我要燒我要擊潰我要吸吮我要汙染我要品嚐我要喝幹我要撕裂我要咬碎我要切開我要追蹤我要把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的一切都吸幹。


    (啊啊……)


    恍惚中,崔斯莉亞迴想起了以前的事。


    但是在自己的迴憶中,找不到自己墮落的要素。


    自己的家庭作為魔法師而言算是比較優秀的,但相比起其它的魔法師也沒有太大的差別。甚至,在崔斯莉亞靠不住的感覺裏來說,自己家還算是比較正統的。自己的記憶裏找不到什麽類似於精神病史之類的離經叛道的事情。


    也就是說。


    崔斯莉亞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不需要什麽理由。


    也不需要什麽意義。


    自己想成為一個獵人,想成為一隻野獸。想玩弄獵物追殺獵物——想成為一個怪物,僅此而已。


    (吃吧)


    自己想到。


    好不容易到手的獵物,一定要好好品嚐,要細細地品嚐。不管是弟子還是同伴還是“龍”,統統都要吃掉。舔幹淨,吸於淨,吃幹淨。


    然後——崔斯莉亞愛著這樣的自己,愛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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