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大廳內,梁興揚看著麵前的少年,一大群草泥馬在腦海裏奔騰而過,內心何止一個臥槽可以形容。


    此地不宜久留。


    必須走。


    梁興揚當機立斷地下了決定,朝著倉夫子和薑連山拱了拱手,“對不住,我走錯房間了,告辭。”


    說完,片刻都不敢停留,直接轉身往外走。


    然而,他還是太年輕了,才剛踏出一步,眼前一花,身前已然是多出了抹高且瘦的身影,倉夫子攔住他的去路,捋著胡須問道:“小羊,你這是想去哪裏?”


    梁興揚抬起眼皮,麵無表情道:“迴茅草屋。”


    倉夫子頓了一頓,仔細打量了眼梁興揚,見他似乎不虞,沉默了幾秒,轉頭對薑連山說道:“小連山,我與小羊還有要事相商,你先帶書癲迴房休息。”


    薑連山十分溫順地應下。


    書癲雖然有病,可成人的身量到底擺在那裏,盡管薑連山使出吃奶的力氣,也隻能勉強撐起書癲的半個身子,他小臉憋得通紅,跌跌撞撞地將書癲往外拖。


    見此情景,倉夫子又開口了,“小奇,能麻煩你幫忙搭把手,與小連山一同將書癲送迴去嗎?”


    小奇沒有說話,視線在梁興揚和薑連山之間徘徊了幾秒鍾,默默上前扶住了書癲。


    離開前,她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倉夫子。


    倉夫子察覺她的視線,微微側目,眼神幽深。


    小奇一怔,飛快地收迴視線,與薑連山一人托著書癲的一個胳膊,扶著書癲跨出正廳。


    在薑連山、書癲和小奇都離開後,倉夫子才又看向梁興揚。


    “小羊。”


    望著麵前雖然身著粗衣麻布,卻難掩眉目俊逸,麵容俊美的青年,倉夫子微微垂下眼,“你可是小連山有所不滿?”


    梁興揚心裏冷笑不已,嘴上卻淡淡道:“我跟他素不相識,何來不滿?倒是你們,拿著珍寶的噱頭糊弄我,到底想做什麽?”


    俗話說,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之前梁興揚對珍寶有多期待,現在就有多憤怒。


    原以為真有稀世珍寶可以繼承,哪裏能想得到是跳過製造過程的舒爽感,咳咳,不對,是成就感,以處男之身喜當爹,當場多了兩個便宜兒子——


    一個是非常正常,但年紀尚小,根本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一個看似正常,實則身心都不健康兼手無縛雞之力,跟廢人沒什麽兩樣。


    不管從哪方麵看,這兩人都是徹頭徹尾的拖油瓶,誰攤上都得不到好。


    現在看來,從推舉自己成為守村人開始,荒山村這些人就是打著犧牲他一人,幸福全村人,找他當接盤俠啊!


    這幫人,壞得很,壞得很呐!


    梁興揚算是徹底看清村民們的險惡用心了。


    想到自己一個純情少男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一顆純潔的小心靈被蹂躪成碎片,他就憤怒得想要打人。


    好在殘存的理智不斷提醒他,就算有憤怒加成,他也根本打不過村裏任何一個人,傷不了對方一根汗毛,反而自己有極大的可能死無全屍,這才勉強控製住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頗有君子之風地選擇光動口不動手。


    “此言差矣。”倉夫子麵帶微笑道:“每個子女在爹娘長輩心中都是獨一無二的珍寶,何來噱頭一說?如今我和村民們都把農叔的寶送給你了,你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倉夫子眉頭微皺,似乎想起什麽,疑惑道:“難道是小奇說了什麽?”


    頓了頓,不等梁興揚開口,又說道:“你那小婢女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你萬不輕信於她。”


    起先聽到倉夫子的話,梁興揚還以為他看出了什麽,胸口猛地一跳,然而下一秒卻不由自主地嗤笑出聲,“不信她,難道信你們?”


    卻不想,麵對他的嘲諷,倉夫子非但沒生氣,反而很是鄭重地點了點頭,“確實應該信我們,至少我們不會害你。”


    是是是,不害人,隻不過是喜當爹,多了兩個便宜兒子要養而已。


    真當自己是送子觀音呢。梁興揚在心裏默默吐槽。


    見梁興揚一臉不以為然,倉夫子微歎了一口氣,索性直接開大,朝他丟了個重磅消息,“身為未來之人,難道你就沒發現有哪裏不對勁嗎?”


    梁興揚一驚,心裏跟著喊了句臥槽,他瞪圓了眼睛,有那麽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麽未來之人?你在說什麽,我完全聽不懂。”


    看著麵前又驚又慌的青年,倉夫子捋著胡須,倒也沒直接戳破他裝糊塗的行為,反而招唿著他坐下,給了他一小段平複心情的時間,這才慢斯條理地說道:“小羊是何時來到荒山村的?”


    梁興揚愣了愣,迴答道:“半個月前,今天是第十六天。”


    倉夫子微微頷首,說道:“聽阿盤說,你這段時間一直纏著他打探外界的消息。”


    梁興揚沒有否認,“嗯。”心裏則是暗罵:“好你個濃眉大眼的阿盤!枉我還以為你是個老實人呢,沒想到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二五仔!”


    “那可有打探出什麽?”倉夫子笑問道。


    瞥見倉夫子唇邊若有似無的笑意,梁興揚麵無表情,懶得吭聲。


    他來到這裏已經半個月,為了糊口,基本上都在刨地,每天能用來探究自己身在什麽朝代的時間實在是少得可憐。


    難得擠出點時間也全部浪費在二五仔阿盤身上了,基本上除了從村民的服飾和頭頂非半光頭的情況推測出這裏不是清朝之外,他對自己所處的時代一無所知。


    直至昨日才有重大突破,從阿誇和伏羲身上推測出自己大概是穿越到上古時代了。


    他臉上的怨念太過明顯,使得倉夫子忍不住笑出聲,“看來是一無所獲。不知小羊可有興趣聽老夫講個故事?”


    明明是在笑,梁興揚卻從中嗅出一股不同尋常的凝重感,心中頓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對方這是準備攤牌了。那豈不是說明他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我沒……”


    然而,倉夫子根本不給他開口拒絕的機會,徑自說道:“其實,小羊也看出不對勁之處了吧,荒山村的村民其實都不是同一時期,同一年代的人……”


    梁興揚:“……對不起,我沒看出來。”


    他是個曆史渣渣,知道阿盤(盤古),羲哥(伏羲),倉夫子(倉頡),阿誇(誇父)屬於上古時期的人物全仰賴於年幼時期看過的神話故事,屬實已經很了不起了。要讓他區分他們所處的具體年份和時代,這是在為難他。


    無意間自爆的倉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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