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住手。”梁興揚大聲喊道。


    然而,窮奇恍若未聞。


    無奈之下,梁興揚隻能伸手去扯她,生氣道:“你要害死他嗎?書癲隻是個普通人,你把全部靈力灌到他體內,就不怕他爆體而亡?!”


    賭氣將全部靈力灌輸到對方身上,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窮奇此時也不好受,但聽到梁興揚的話,還是從喉嚨裏發出一聲輕哼,咬牙嘴硬道:“這與我何幹?敢吸食我的靈力,便要有爆體而亡的覺悟!”


    梁興揚:“……”


    現在是賭氣的時候嘛?!


    無語地看著身邊的窮奇,梁興揚在腦海裏快速思索勸說她的辦法,就在這時候,窮奇臉色忽變,張口道:“我就知道書癲有異!”


    嗯?


    順著窮奇的目光看去,書癲的臉一半是以往的清俊斯文,一半猙獰恐怖,圓眼長嘴,上麵布滿了毛發,乍看上去跟小狗差不多。


    梁興揚頓時倒抽了口涼氣,狐疑道:“難不成書癲是老狗成精?”


    一聽這話,窮奇差點被口水給嗆死,抬起眼看向梁興揚,一言難盡道:“你的想象力還真是豐富!”


    “難道不是?”


    梁興揚望著床上的書癲……的另一半臉,怎麽看都像是小狗的臉蛋兒啊,還是中華田園犬那種。


    再想到書癲那長長的壽命,狗精什麽的好像也挺合理的。


    窮奇瞬間無語,瞥了他一眼,“他不是狗精。”


    梁興揚謹慎地問,“難不成是狗怪?”


    這有區別嗎?


    就問你有沒有區別?!


    如果不是現在時機不對,窮奇真想一巴掌將梁興揚拍飛,跟狗杠上了是吧?


    身為守村人,連四大兇獸原本的模樣都不知道,丟不丟人啊?


    更不用說,眼前這狗,啊呸,是書癲顯現的另一半模樣,儼然就是混沌的原貌啊!


    “這是混沌本體的樣貌。”窮奇麵無表情地說。強忍了片刻,實在沒忍住,又說道:“你與混沌好歹相處這麽久,連他的真麵目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從守村人的角度,他知識不夠淵博;從敵人的角度,他完全不了解對手;從朋友的角度,他一點也不關心對方!


    “真不知道你這一天天在瞎忙什麽!”


    聽著窮奇的指責,梁興揚微感到蛋疼,“不是我不想了解你們四兇啊,而是伏羲他們留給我的書籍裏,根本沒有關於你們的詳細記載。”


    他也很絕望好嗎!


    明明對他威脅性最高的就是四兇,結果偏偏沒有任何記錄。


    這一點倒是出乎窮奇的意料,抬起眼問道:“真的?”


    “都這時候了,我騙你做什麽?”梁興揚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現在咱們該怎麽辦?”


    窮奇垂眼看著書癲,若有所思道:“難怪混沌的修為大跌,想來他是把自己的魂魄分成兩半了。”


    一半本體,一半書癲。


    “既然書癲就是混沌,混沌就是書癲,那……”窮奇嘴角浮現出冷笑,“我便不客氣了!”


    語畢,加快了速度倒輸靈力。


    梁興揚被她這態度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你和混沌不是好友嗎?”


    這番要致對方於死地的操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仇人呢。


    窮奇麵不改色道:“就因為是朋友,他此番如此戲弄我更該死!”


    懂了。


    你們是塑料朋友。


    “那你們自己玩吧。我不打擾了。”說著,梁興揚便試著收迴手,不參與他們之間的鬥爭了。


    沒想到,剛一有動作,窮奇便把他的手按迴去,細白的手指牢牢覆在他的手背上,語氣陰森道:“繼續,不然我殺了你!”


    梁興揚:“……”


    動了動手指,察覺書癲身上的吸力還在加強,不管他願不願意,身上的靈力仍是持續被吸走,根本沒法掙開,梁興揚也隻能順水推舟道:“好吧,你知道的,我一直站在你這邊。”


    “算你識相。”


    ……


    荒山村。


    薑連山看著麵露殺氣的原德天,神情駭然,下意識抱緊了混沌。


    明文柏更是被嚇得雙腿發軟,差一點癱倒在地上。眼見一掌襲來,明文柏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扯著嗓子喊道:“救命啊!!有人要殺人了!!”


    “伏羲大人,女媧大人,救命啊——”


    聽到明文柏鬼哭狼嚎的叫聲,原德天忍不住往村裏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道:“你就算叫破喉嚨也沒用!”


    梁興揚曾無意間透露,伏羲他們已經不在村子裏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今日才敢上荒山尋仇。


    明文柏才不管這些,依舊扯著嗓子亂喊。說不定他運氣好,有哪位大能路過此地,出手相救呢。


    被他的嚎叫聲攪得心煩,原德天不悅地皺起眉頭,一掌將他拍飛。


    明文柏“哐當”一聲,被扇飛了出去,腦袋撞在玄真觀大門上,瞬間暈了過去。


    “小文!”薑連山見此情景,臉色微微一變。


    想要上前查看,卻因為要護著混沌,他根本沒法挪動步子。


    “你為什麽要傷害小文,為什麽要傷害阿沌哥,為什麽要針對我們荒山?!”


    薑連山眼尾發紅,緊緊盯著原德天,“我們有哪點對不起你了?!”


    他們根本沒想與尚天宗作對,更沒想過要參加什麽比武大會,是麵前這人步步緊逼,是他逼著他們參加,一步一步陷害他們,一步步與他們為敵。


    明明他們什麽都沒做啊。


    薑連山氣得渾身發抖,“伏羲伯伯他們對你恩重如山,你卻恩將仇報,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


    “嗬。”原德天望著麵前的少年,嗤笑道:“玄真觀的存在就是錯誤。”


    至於伏羲他們……


    原德天收起臉上的笑容,幽冷的目光直視薑連山,沉聲道:“有時候,恩大便成仇。”


    荒山的存在,何嚐不是在提醒他那些不堪的過往,向世人昭示著他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既是這樣,他為何不能將其毀去呢?


    就在今日,就在此時。


    想到這裏,原德天抬步走近,不掩殺氣。


    薑連山抿唇,目光與他短暫交匯了兩秒,知曉他今日是不會放過他們了。定了定心神,握緊手裏的鞭子。


    他不能逃跑,他要為小羊哥守住玄真觀,為伏羲伯伯他們守住荒山,就算會死,他也不能退縮。


    因為,他是荒山的一份子。


    抱著這樣的信念,薑連山放下混沌,握緊鞭子衝了上去。


    然而,空有勇氣是不夠的,仍然逃脫不了被吊打的命運。


    一次一次衝上前,又一次次被原德天打飛。


    許是抱著戲耍的心態,原德天並沒有下死手,但即便是這樣,薑連山仍是被打得幾乎直不起腰。


    不消片刻,身上就見了紅,一襲藍衣被血染得通紅,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你是攔不住我的。”原德天一手負於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麵前的少年,“向我求饒吧,我給你一個痛快。”


    薑連山吐出一口血沫,聞言竟然露齒一笑。這一笑,滿嘴的朱紅,與掛滿傷痕血跡的麵容相映,不見以往的斯文膽怯,多了幾分粗獷的悍勇,“放屁!”


    讓他向小人低頭求饒,白日做夢!


    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用盡全身力氣站直,指著原德天罵道:“你算什麽東西?背信棄義的小人,也敢在荒山大放厥詞?!”


    如果沒有一身是血,這話聽起來是很有氣勢,很振奮人心。


    但現在才說出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啊!


    甚至還有可能激怒對手!


    躺在玄真觀大門旁裝暈的明文柏嘴角不自覺抽搐起來,壓根兒不敢睜大眼看薑連山的慘狀,隻緊緊握住傳音玉石,心裏不斷唿喊著,“小羊哥,窮奇大人,快接收消息啊!連山就要被打死了!”


    “快接收消息,快迴來啊!不然我們要被一鍋端了!”


    “……”


    “……”


    然而,不管是梁興揚還是窮奇都遲遲沒有迴應。


    另一邊,剛放完狠話的薑連山不出意料,又被原德天一腳踹飛了出去。


    這一腳,原德天用了五分力氣,薑連山本就是強弩之末,被這麽一踹,狠狠落在地上,恰好落在了明文柏身邊。


    他沒忍住嘔出一口血來,噴濺到明文柏的眼皮上。


    下一秒,就看到明文柏眼皮動了動,嘴角幾不可察地往下耷拉了兩分,臉上浮現出蛋疼之色,仿佛原德天那一腳是踹在他身上一樣。


    薑連山:“……”


    原來小文是在裝暈!


    對於明文柏的騷操作,薑連山有點意外,但細想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麽意外。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又笑不出來。他喘了口氣,看著緩步走來的原德天,兩眼血紅,再次哆嗦站起來。


    明文柏眯眼偷看,想要阻止薑連山,卻又不得其法,梁興揚與窮奇也聯係不上,急得快哭出來了,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他隻能試著聯係龍天罡與明天相。


    “不愧是神農氏的孩子。”雖然不願,但原德天不得不承認,麵前這看似膽小怯弱的少年繼承了神農氏的堅毅風骨,當然,也遺傳了神農氏的皮糙肉厚,十分抗揍。


    遙想當年,神農氏一直都是除盤古之外,陪他練手的最佳人選。


    “隻不過,”原德天沉聲,“比起你父親,你實在差遠了。你根本打不過我,何必在這兒勉強。少年人,要學會適時的低頭。”


    薑連山鼻青臉腫地看著他,咬牙道:“我不會向你低頭啊。讓我向荒山的叛徒低頭求饒,倒不如直接殺了我。”


    “叛徒?”原德天像是聽到什麽有趣的笑話,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以為我想當叛徒嗎?”原德天緊緊盯著他,臉上笑容一收,指著村裏的方向,大聲道:“他們給過我選擇嗎?他們有讓我自己選擇過嗎?”


    “逼著我學習本領,卻不給我發揮的機會,讓我一輩子窩在這小山村,這算什麽?在他們眼裏,我又算什麽?!”


    “為了天下生靈,為了眾生平安,他們願意隱姓埋名,願意屈尊於山林,守著這荒山。那是他們大仁大義,心懷天下,品德高尚。可我呢?”


    “我是人啊!”原德天點著自己的胸口,雙目發紅道:“我隻是個普通人,擁有七情六欲,喜好權勢,愛慕名利的普通人啊!從小到大,我接觸到的思想便是要出人頭地,要功成名就,要比周圍任何人都過得好,不能輸給身邊的人……”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啊。”


    原德天紅著眼睛,“我沒有什麽大誌向,大宏願,更沒有為他人犧牲自己的高潔情操,我認真學習各種本領,最終也隻不過是想名揚天下,功成名就而已。”


    “可他們呢?問都不問,便擅自決定了我的未來,讓我守著這村子過一輩子?你說他們對我有恩,是,沒錯,他們確實對我有天大的恩情,可這並不代表他們能擅自為我選擇以後的道路!”


    “倘若我知道會變成這樣,那我情願當年與家人一起死在妖獸的襲擊之下。”


    總好過跟著伏羲他們學藝,在見識到更廣闊的天地之後,卻不得不壓下欲望,跟他們一起窩在山林間,守著一群普通人,一生寂寂無名。


    這一通言論,不止把薑連山給吼懵了,連帶著明文柏都呆住了,下意識睜大了眼睛,忘了自己此刻正在裝暈。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原德天,滿臉震驚之色,仿佛在說,你在逗我嗎?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你吧?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短暫的沉默之後。


    薑連山沉聲道:“你當時若不願接任守村人之位,大可跟伏羲伯伯他們說便是。”


    以他對村裏叔伯們的了解,如果原德天明確表示不願意做守村人,叔伯們也不會勉強。


    “嗬,你說得倒是輕巧!”原德天一臉“你太天真”的神情,“他們精心教導我多年,我若不接任守村人,你讓他們如何想?誰又能保證,在我拒絕他們之後,他們仍舊待我如以往,仍舊對我傾囊相授?”


    薑連山:“……”


    明文柏:“……”


    嗬嗬。


    說無恥都是抬舉他了!


    “他們真是看錯人了。”薑連山淡淡說道。


    “我又何嚐不是錯看了他們?”


    他總以為他們對他極好,將他視如己出,卻沒想到他們有一天會找來替代他的人,而且那人還是他天生的對手。


    “他們根本沒有表麵上那麽好。”


    說不定從一開始,他們就不信任他,時時刻刻防備著他,暗地裏培養玄真,做兩手準備。否則,僅憑一年的功夫,玄真的修為怎可能與他不相上下?


    這一切,大概隻有他被蒙在鼓裏,還將他們視為恩人。


    想到自己一生或許都活在別人的算計中,原德天冷聲道:“若有選擇,我寧願從未認識他們!從未來到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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