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觀大殿。


    梁興揚坐於主位之上,窮奇等人依次坐在他左手下方,看著對麵的張六與一名穿著青衫綢緞的中年人,神色莫名。


    不著痕跡地環顧了一圈大殿內簡約到極致的擺設,再看麵前這群人各個身穿粗衣,連身為觀主的梁興揚都混不到一身綾羅綢緞,青衫中年人眼裏閃過一絲輕蔑,真是一群鄉下人!


    看來這玄真觀也不是什麽大宗門,連個像樣點,值錢點的東西都沒有,也不知哪裏的底氣敢得罪尚天宗!


    不過,話又說迴來,也多虧了這些鄉下土包子弄死袁承天那家夥,否則,他現在還是宗門裏默默無聞的張長老,哪裏能在一朝之間成為宗主的左膀右臂呢?


    這樣說來,這些土包子也算是他張五的貴人了。


    想到這裏,張五掩下眼中的不屑,臉上揚起勉強算是真心的笑容,起身對著梁興揚拱了拱手,自我介紹道:“諸位道友好,在下是尚天宗的張五,今日特意與吾弟前來感謝諸位幫忙送信之恩。”


    張六聞言,連忙跟著起身,對著梁興揚一行人感激道:“真是謝謝你們了,若不是你們出手幫忙,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想必我娘也不能安心離開。”


    梁興揚這才發現張六眼眶紅腫,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麵容也顯得有些憔悴,不由微微一怔,傾身道:“令堂她老人家……”


    “已經駕鶴瑤池了……”張五迴道。


    梁興揚聽到後,不禁長歎了一聲,“還請兩位節哀順變。”


    張五兄弟二人想起仙去的母親,不禁麵露悲傷,沒有心情再客套,因此兩人都沒有說話,隻微微點了下頭,表明自己知道了。


    沉默片刻,張五收拾好情緒,終於把今日的來意說了出來,“其實,今日來此,除了向諸位道友道謝之外,還有一件事想與諸位道友知會一二。”


    知會?


    聽到這高高在上的兩個字,梁興揚眼神一凝,天生上揚的嘴角拉成一條直線,書癲和薑連山跟著麵露不悅,更不用說四兇了,心裏的不爽直接溢於言表,沒忍住挑了一下眉,對還未見過麵的原德天印象急劇下降。


    尚天宗已經自大到目中無人的地步了嗎?


    竟敢對他們四兇使用“知會”這一詞?!


    對於玄真觀眾人的不悅,張五渾然不知,抑或是察覺了,但沒放在心上,目光掠過站在梁興揚身邊的明文柏,繼續笑著對梁興揚說:“之前明家小少爺到尚天宗送信,宗主曾給過他一張帖子,邀請諸位道友參加五年一次的宗門大比,不知你有何想法?”


    說是詢問梁興揚的意思,可他語氣十分強硬,神情也倨傲,像是例行公事般客套一二罷了。


    果不其然,還沒等梁興揚開口迴答,他停頓了兩秒鍾,搶先一步說道:“實不相瞞,我迴珍珠村之前,宗主曾吩咐我迴尚天宗的時候,順便邀請諸位道友一起前往。說來宗主十分看中諸位道友,他擔心諸位道友不知天光城的具體位置,半途迷了路,才會有此一舉,還請諸位道友不要辜負宗主的美意啊!”


    說到這裏,他的話鋒忽然一轉,問道:“不知諸位道友準備何時出發呢?”


    全程自說自話,根本沒給眾人開口的機會。


    饒是梁興揚這般好脾氣的都差點被氣笑了,隻不過他早已從明文柏口中知道有今日一茬,大家也商量好了要參加,因此不與張五多做計較,沉吟了片刻,開口道:“明日吧。大家今日迴去準備準備,明天出發。”


    張五道:“也好。”頓了頓,又問道:“我看你們觀裏的人數似乎不多,可決定好由誰參加比試了嗎?”


    梁興揚也不瞞他,出言道:“我身為玄真觀的觀主,自然要參加的。還其餘五位嘛,就由……”


    他抬眼看向一旁的四兇,直至此刻,恍然察覺到大家還沒做自我介紹,而張五也沒有詢問過!


    這明顯不符合社交禮儀,由此可見,尚天宗是真沒把他們放在眼裏啊!傲慢態度可見一斑!


    頓了頓,他勾了下嘴角,笑容淡淡道:“剛剛真是失禮,竟然忘了自我介紹。鄙人名為玄真,是玄真觀的觀主。至於我左手邊這位麵冷心熱的姑娘,她叫……”


    “玄靈。”窮奇麵色淡淡地接口,斜睨了一眼在場眾人,冷聲道:“玄真觀的二把手。”


    梁興揚:“……”


    其餘三兇:“……”


    你還真會給自己抬身價!


    饕餮和檮杌對視了一眼,沒忍住在心裏吐槽。


    豈料,窮奇這番話卻給了混沌不小的啟發,不趁著此時確立自己在玄真觀的地位更待何時啊!


    當即,他搶先一步開口道:“我叫阿沌,玄真觀的三把手,除了玄真和玄靈之外我最大。”


    張五看他聲音洪亮,雙眼有光,身材魁梧,與周圍弱不禁風的眾人格格不入,暗想他應該就是玄真觀裏武力最高的了,玄真觀能在明家地界開宗立派而平安無事,想來便是有他鎮場。


    因此,下意識收起臉上的傲慢,拱手道了聲:“幸會幸會。”


    混沌嗬嗬一笑,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本來經過之前明文柏碰瓷兒一事,書癲和薑連山便吸取了教訓,在外人麵前從不敢輕易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此時又見梁興揚三人為自己取了個“花名”,書癲和薑連山自然跟著眾人的腳步走。


    於是,書癲眼珠子一轉,清了清嗓子道:“我是觀裏的主管,叫我阿書便好。”


    “阿叔?”張五一怔,看他麵容光滑,一點皺紋都沒有,不由奇道:“真看不出來!你看上去就比玄真觀主大一兩歲,沒想到輩分竟然如此高!”


    竟然是叔叔輩的人了!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布滿細微皺紋的麵容,虛心請教道:“不知道您平時是如何保養的呢?”


    書癲愣了下,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忍笑道:“不是叔叔的叔,是書畫的書。”


    “……哦。”


    張五這才知道自己鬧了笑話,不禁老臉一紅,幹笑兩聲沒再說什麽。


    薑連山跟著開口道:“我叫小山,是觀裏的大夫。”


    張五輕輕頷首,表明自己知道了。目光一轉,落到了他身邊雌雄莫辨的饕餮身上,靜待對方介紹自己。


    早在得知有外人到來時,饕餮便下意識隱去了自己的瞳色,把自己麵容也改變了些許,此時除了麵容比較陰柔之外,看上去幾乎跟普通人沒什麽卻區別。


    他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掃了一眼張五,慢悠悠地說:“本大爺是阿鐵,在玄真觀沒有任何職務,不過本大爺的地位嘛……”


    他瞥了眼窮奇和混沌,正想說:“無人能比本大爺更尊貴。”不料,話還沒說出口,便被窮奇搶先了一步,“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就是討人嫌的存在。”


    饕餮一聽,頓時怒了。倏地坐直了身子,目光如刀刺向窮奇,“你這話什麽意思?”


    “就你聽到的意思!”窮奇才不怕他,不閃不避迎上他殺人的目光,麵無表情道:“難不成你還想說你很受歡迎嗎?別忘了,我們原本就不歡迎你,三番四次要讓你離開,是你自己硬要留在這裏的。”


    聽到這話,饕餮瞬間氣短,滿腔的怒氣消散無蹤。


    窮奇冷笑兩聲,一臉暢快,不掩得意。


    張五見此情景,眼神閃了閃,心道:“看來這玄真觀也不如表麵看上去和諧啊!待迴尚天宗定要將此事稟告宗主,指不定有意外收獲也不一定。”


    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看似打圓場,實則拱火道:“哈哈,看來二位感情極好啊,不然的話,就不會有如此直爽之言了。不過,我有點好奇,阿鐵道友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那這其中的一人究竟是誰啊?”


    不用眾人眼神示意,更不用他人提醒,明文柏非常有自知之明地站出來,分外沒脾氣,分外無奈地開口,“就是我。我是玄真觀打雜的。”


    張五:“……”


    真是出乎意料的迴答!


    身為明家的小少爺,你就這麽沒自尊的嗎?!


    竟然主動承認自己是玄真觀的最底層!


    明文柏這一出,直接掐斷了他挑事兒的意圖,他神情一僵,很快又恢複如初,笑嗬嗬道:“是嗎?真是讓人意外。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明家的小少爺,身份尊貴無比,怎麽就淪落到……唉!我還以為是這位小姑娘呢?”


    語畢,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一直默不作聲,低頭啃著糕點的檮杌。


    察覺到張五的視線,檮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認真道:“你這是想把火引到我身上嗎?可惜,我不是玄真觀的人。”


    被當做戳穿小心思,張五臉色都僵了。


    好會兒才迴過神,對著梁興揚等人尬笑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不知這位小姑娘是何方人士,如何稱唿啊?”


    “杏花村,小喜。”檮杌報上名字,想了想,又補上一句,“我是來玄真觀做客的,準備跟著大哥哥一起到天光城見見世麵。”


    “哦,原來如此。”張五恍然大悟,環視了眾人一眼,麵露了然道:“那這次參加比試的人選想來就是玄真、玄靈、阿沌、阿書、小山以及阿鐵六位道友了吧?”


    一邊說,一邊從懷裏掏出一本花名冊,準備將六人的名字寫上。


    不料,剛提起筆,就聽到梁興揚道了一句——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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